《北冥密卷》636

    一身粉衣的筱月儿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哭泣。
    “好啦，事情已经这样，我们唯有期盼那人不要误杀了孩子。”风十三娘安抚道。
    “他竟为了灵草而杀人，他竟为了灵草而杀人？”筱月儿抬起头，满脸的泪水，眼神中是无尽的绝望，“孩子下落不明，我也曾去六方门悄悄打探过，却什么都没发现。十三姨，我该怎么办？”
    “阁主联合六方门以及其他十几个门派，要一举掀掉众神宗。”风十三娘道，“此时正是紧要关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筱月儿泪眼婆娑，看得风十三娘万分心疼，连忙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你得忍住啊，这孩子是男孩，生下来就该被处死，你能偷偷将他藏起来，活了两三年，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风十三娘道，“若是给阁主和其他长老知道，她们会怎么做呢？忍耐吧，等这件事完结了，我陪你一起去找他算账！”
    “嗯。”哭了一通，筱月儿也渐渐冷静下来，她点点头，心中暗暗的打算着。
    这座月形的建筑便是邪月阁所在地，邪月宫。邪月阁上下总数不到千人，部居住在这座宫殿内，她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如非必须，绝不出宫。
    邪月宫大殿内，灯火正自闪耀，一位绝美的妇人施施然走来，灯光投到她脸上，将她的面孔恰到好处的打上阴影，夜色下竟显出别样的韵味来，此人正是邪月阁阁主秋海棠。
    “乞请老师！”走到大殿上的那把椅子前，秋海棠深深施礼，双手捏诀，一道赤红色的灵力光芒打在那椅子上，形成了镜子一样的形状。
    在镜子中，一个身形矍铄的人渐渐现形。
    “老师安好！”看到那人，秋海棠深施一礼，面色间是一派虔诚之色。
    “嗯，许久不见，你也安好？”那镜中人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袍，须发花白，梳理的整整齐齐，眼神浩荡，不怒自威，威严中却又带着几分慈祥，让人一看便是忍不住要倾心相交。
    “谢老师挂念，海棠一向都好，只是……”秋海棠眉目间略带愁苦之色，欲言又止。
    “大战在即，你无有把握，对么？”镜中人道，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气度不凡，如天籁一般。
    “是。”秋海棠点头，“众神宗当代宗主程南天，据说实力已经隐隐触及武神境，在这彼苍大陆，堪称除了老师之外的第一人。我怕就算是带上他的孙儿，我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所焦虑之处，的确是一个问题，而且还很严重。”镜中人道，“不过我今天来，也正是为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请老师明示。”秋海棠闻言大喜，忙躬身道。
    “你与程南天，算来已经争斗百年有余，其间你一直被压制，为师的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镜中人道，“近日为师观天象，已经看出有星辰陨落之迹象，这次一战，你和程南天之间，必有一人身陨。”
    秋海棠面色隐隐有变，但却不急于开口询问，只是静静地等着。
    “程南天修炼一种功法，叫做臻阳玄功，此功法至阳至刚。”镜中人缓缓道，“据我所知，这门臻阳玄功共分七层，而他已经修炼至第七层，加以时日，修炼圆满不成问题，若是到那时，只怕十个秋海棠也不敌他一人了。”
    “臻阳玄功？可是臻阳道人留下的功法？”秋海棠吃了一惊，“十五年前，传闻西部大漠中，五千年前臻阳道人的墓穴突然出现，武道中人趋之若鹜，个个都想得到这门至阳纯功，没想到居然被他得到了。”
    想了想，又兀自摇头苦笑“也对，除他之外，这世上还有谁有本事拿到臻阳玄功？”
    “臻阳玄功的修炼，须纯阳之体，即便是男子，也有许多不得修炼，但一旦修炼，其威力足可毁山填海。”镜中人道，“世人皆知这世上有天玄北都镇魔阵、臻阳玄功、玄阴真经三部古籍，其中以臻阳玄功威力为最。然却不知，这臻阳玄功并非是无可克制的，最能克制它的，便是玄阴真经。”
    “玄阴真经？”秋海棠吃惊道，“这门武学不是已经失传了？”
    “为师的浸淫武学数百年，尤其是对着三门古武功法颇有研究，日前已经将玄阴真经残卷修复完毕，今日前来，就是教你口诀来的。你且准备好，我这就传你口诀。”镜中人说完，便是盘膝坐下，双手捏诀放在膝盖上，嘴唇轻轻蠕动，那声音便幻化成实质，突破镜面，钻入了秋海棠的耳朵里。
    霎时间，整个大殿似乎被某种物质填满，一种鼓荡膨胀的感觉充斥各处。秋海棠面色一紧，脸上顿时显出不适的神情，然而又竭力的承受着。
    片刻之后，这功法传授完毕，那镜中人便自站起，转身缓缓离去，随着他身影的消失，那镜面也在逐渐的缩小。
    他在身后留下几句话“切记，这只是心法口诀，修炼还要看你的天分。玄阴真经乃是至阴功法，与臻阳玄功相同，并非所有女体都可修炼，你若不成，可在门下弟子中寻觅一人来替代。此功至阴，是臻阳玄功的克星……”
    “多谢老师教导！”那秋海棠面色煞白，一副疲倦之色，脸上更是布满细密的汗珠，她听闻此言，忙毕恭毕敬的躬身道，“弟子一定勤加修炼。”
    怡园，是程阳居所的名字。
    半个月前动工，前不久程阳刚刚搬入，这里更靠近后山，也更加幽静。四周种满桑树，中间是一座假山，假山旁边有一汪碧池。
    池水清澈，鱼儿欢畅，池中还种植着不少的睡莲。这水池几乎覆盖了整个院子，以原木搭建的廊桥来连接交通。
    此刻程阳正倒挂在院子中央的廊桥上，两手捏诀，双目紧闭，上承月华，下受碧波，吸收天地之间至纯的水源力。
    扑棱扑棱！
    一阵鸟儿振翅的声音自低空传来，程阳倏然睁开眼睛，腾身跃下，伸手一抓，一只乌黑的灵鸦便是攥在手里。
    这只灵鸦来自马冲，其脚杆上绑着的竹筒里，有程阳期盼多时的消息。
    “尊父未曾寻得，尊母身陷绝情山。”
    简短的十几个字，让程阳看的心头一揪。
    乌龙峡，绝情山，这两处地方程阳都是未曾听过的。这几个月来，为了查找乌龙峡，程阳几乎购买了所有市面上的地图，甚至还有不少黑市里的藏宝图，然而却没有一副图中有任何关于乌龙峡的地名，绝情山更是不用说了。
    啪！
    竹筒在程阳手里被震的粉碎，灵鸦也吓的扑棱起翅膀，朝远空飞去。
    程阳深呼吸一口，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晋入武圣境之后，程阳已经超脱了很多，但是这父母双亲的事，却依旧是他心头的痛，并且越来越难以释怀。
    “爹，娘，儿子一定会让你们夫妻团聚，我们一家共享天伦！”程阳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发誓道。
    白天的六方门，一切都井然有序，练武场上不断的传来嘿嘿的习武之声，所有的弟子都在为最后的冲刺做准备。
    武道风起云涌，大事将至，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有人兴奋，有人忐忑，总体来说，六方门内的气氛是紧张向上的。
    即便是最普通的弟子，手里也是拿着夺目的兵器，最差的也是中品灵器，每一把价值都是在数十万赤灵币以上。
    武道中，灵器便是极难寻得的武器了，可在这六方门，它却成为下下之选，只有实力最弱的人才被分以灵器。这情形若是让外界看到，只怕都要咂舌。
    武器是战斗力中非常重要的部分，但绝对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倘若有弟子出去炫耀，被强者夺去，只怕会给自家带来麻烦。
    关于这一点，程阳也早已想到，因此他便授意邓文山，想办法在这武器上做些手脚。邓文山一代宗师，这点小事自然是难不倒他。
    他在所有的圣器上都施了诀，这些圣器都由程阳以心头血相认并操纵，授予谁用，不授予谁用，主动权都握在程阳手里。
    练武场上，兵器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一片光芒闪耀，程阳走过外围，听到弟子们的山呼海啸声，心中也是一阵激荡。
    六月在即，按照约定，他们即将攻上众神岛，见到那个程阳既不想见，又十分渴望见到的人，程阳想认真的问他一句“你究竟为何要拆散我的父母？”
    炎夏很快来临，程阳在闷头修炼的时候，接到了来自邪月阁秋海棠的信，信上言称，将于半月后在东海镇集结，所有船只俱已到位。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握着这张信笺，程阳的心竟然变得异常的平静，他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宁静的时候，也是自己最需要思考的时候。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敲定，程阳很快就布置下去，整个门派只留江大炮带领十余名弟子看守，其他所有人都副武装，随程阳到东海镇去。
    “这本是我自己的事，你们无需为我而奔波丧命。”在出发前，送行宴上，程阳端起酒碗看着所有的人，“我希望大家斟酌再三，去留自便。”
    “当然要去！”李壮最先应道，“门主从头到尾都一心为我们，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就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对也不对。”宗半鬼阴沉沉的说道。
    “哪个不对？”李壮质问。
    “我们六方门如今确实能够跻身武道大门派之一，但是毕竟年轻时短，分量还不够。”宗半鬼道，“现在其他门派之所以惧怕我们，那完是看在门主的份上，我们自己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些地位和利益，这一次去众神岛，我们极有可能会取而代之，成为天下第一门派，因此这一次，我们也都是必去的。”
    “对！”
    宗半鬼一向都不讨喜，主要是他浑身散发的阴森鬼气和怪异的模样，不过这一次他的话却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响应，一时间应‘对’之声此起彼伏，气氛变得热烈了。
    “好，既然众位兄弟都认定是对的，那么喝完这碗酒，我们便出发了。”程阳率先将酒一饮而尽，“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六方门绝无孬种！”
    啪！
    程阳的碗被他摔的粉碎，紧接着就听到一阵阵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在这院子里回荡起来。
    壮行酒之后，六方门弟子在程阳的带领下，浩荡向东海镇进发。这一路风餐露宿自不必提，沿途还汇合了独孤世家的队伍，足有二百多人，个个综合实力都在武师境已上。
    这一日，队伍行进到了东海镇，原本一座繁荣的海港小镇，因为这一次众神岛之战的关系，变得空无一民，整个镇子都被邪月阁包下。
    邪月阁与众神宗本就在这武道当中各执一方，都是举足轻重的门派。在这两大宗门背后，有不少大小门派追随。
    这一次秋海棠下令之后，武道中立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些忠心耿耿一路追随邪月阁的门派自不必说，纷纷响应，另有一些本就摇摆不定的门派则是打起了退堂鼓。
    六月出击本就是个隐秘行动，事先无一人知晓，完是靠秋海棠临时通知。对此程阳也乐得甩手不管，反正他的目的不过是救出父母，一家团聚，至于门派纷争什么的，他倒是不怎么关心。
    正由于一切都是秋海棠单线联系，联系的也都是各门派的首脑，因此普通弟子事前都不知情，也就不怕走漏了风声。
    到达东海镇之后，程阳看到整个镇子几乎都被封锁起来，一切都井然有序，给养也是充足无比，心中不由得暗暗的惊讶“也难怪各宗门之中，唯邪月阁和众神宗为最了，今日看来，秋海棠果然是有手段，竟然能令这么多门派齐集一处而不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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