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雄壮万贵妃》218.杀伐决断

    ♂? ,,
    赵羡儒这事儿, 说是私通瓦剌也不为过,但还不至于泄露国家机密。因为他根本不够格知道什么国家机密。翰林侍读是干什么的?为皇帝及太子讲读经史,备顾问学,就是一个闲的没事就丢在一边学习、不涉及任何军政要务的人。
    但是他跟瓦剌的人有联系。不仅言语暧昧, 而且还有几分谄媚, 甚至在书信中坦然写道‘于圣上有恩’, 这个圣上指的是先帝。
    这话说的其实没错, 先帝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先帝还很知恩图报的庇护了在政治斗争中死亡的也先的亲属。
    可是皇帝不管这些, 袁彬进宫之后, 带走一封圣旨:赵羡儒被迅速下狱,从锦衣卫的监狱移送到刑部。
    朱见深一边气哼哼的啃猪蹄, 一边心里嘀咕:窃以为,先帝就是贱!
    朱佑桢高高兴兴的啃猪蹄, 心里也在嘀咕:娘是因为我今天保护她, 所以奖励我吗?猪蹄好好吃!甲鱼汤好好喝!牛肉炖萝卜, 哇, 真是分不清楚牛肉和萝卜哪一个更好吃, 他仔细的分辨了半天, 又开始啃鸡腿。
    万贞儿把鸡胸脯肉撕下来,撕的细细的堆在太皇太后碗里,另一块自己吃了。
    朱见深回去之后, 气的睡不着觉, 趴在桌子上写了一篇祭文, 烧给先帝,告诉先帝说那个赵羡儒啊,在正统二年中的进士,这个人实在不是个东西,不仅废物而且心眼是歪的,好坏不分,卖国求荣。他还说瓦剌对父皇有恩,一个君王被人俘虏之后,因为榨不出油水被放回来了,怎么能叫有恩呢?父皇才不会这么不要脸嗯。
    当然了,他写的婉转,写的很雅致,叫人第一眼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看完之后觉得不对劲,稍微一细想就知道那儿不对了。
    飘回来看望他的于谦被吓了一跳,哇,皇帝登基这才几年啊,就这么会损人啦!这可真厉害。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把皇上气成这样,于谦又不能找人解释,更深露重,皇帝该睡了。他默默的飘去看‘奏折库’和‘圣旨副本库’,把奏折和圣旨看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看的清清楚楚,却好像有一块拼不上,缺了一个细节,这里说赵羡儒挑拨母子关系,怎么不见太子的反应?是太子训斥了他,还是太子回去告状?
    万贞儿坐在床上,秉烛读书,看起来颇有关公夜读春秋的感觉,
    嗯,她在看《西游记》,等皇帝一起睡觉。
    朱见深终于写完了,吹了一会,把墨迹吹干,去净室里烧了。净室中供着三清像,下面还有关羽、雷震子、二郎神和观音的瓷像,地上放着烧纸专用的紫铜盆。
    “万姐姐,睡觉吧。”
    “等一会,打完白骨精就睡。”
    朱见深很有耐心的坐在旁边,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伸手到衣服下面去,摸摸摸:“孙猴儿定住七仙女,怎么就什么事儿都不做呢?可见他生来就是要作佛的……”
    万贞儿立刻把书丢到旁边去,捏着嗓子娇滴滴的说:“唐长老~”
    朱见深一边摸她的大兔兔一边满脸仁义道德的说:“阿弥陀佛,女施主不要诱惑贫僧,贫僧要去西天去求取真经”
    万贞儿兴奋的不行,把他推倒在床上,压了上去:“取经有什么意思?姐姐教做一件事,比参禅打坐快活多了。”
    “那当然!”朱见深激动的失言,然后赶紧继续绷着脸:“施主,不可如此呀,哎呀,不要脱我的衣服……唔唔~”不是哭,是在亲嘴。
    他嘴上说着不要,手里却在帮万贞儿解衣扣,很晚了,再不赶紧开始,就要影响睡眠时间啦。
    纯洁的于谦没有看到这一幕,真是太好了。
    他又悄悄的飘到太子的寝殿中,看到太子殿下正在灯下读书,这太感人了!这么小的小孩子,好学的废寝忘食,夜深了,别人都睡了,他还在这里认真读书!好!
    奶妈嬷嬷都在靠着桌子打瞌睡。
    小孩子最灵,更何况朱佑桢吃过仙丹,下意识的觉得屋子里多出来一个人,抬头一看,恍恍惚惚看到一个人影。
    他飞快的合上书藏在桌子下面,小声问:“是谁?是谁?”
    于谦:“……”
    好好好,我知道在看。
    他能透过桌子,看到《说岳传》四个字。
    于谦还没说什么,朱佑桢反应过来了:“您是于太傅?”
    “正是。”
    这可把朱佑桢吓了一跳,他把书又往小桌下推了推,讪讪的说:“于太傅……有何见教?”
    于谦道:“不敢当,请问殿下,昨日如何批驳赵羡儒?”
    朱佑桢得意起来,他对于自己机智的狡辩和果断的抢了东西就跑这两件事,都感到自豪,一五一十的又讲了一遍。讲的眉飞色舞。
    于谦严肃认真的听完,觉得他做的挺对的,做人首先要孝顺,哪怕抛开这一点不说,太子怎么就不能练武、尚武了!赵羡儒居然敢说‘尚武亡国’?亡国那些都是因为不知兵事还硬要打仗而亡国的!还有打不赢的!想想徽钦二宗,那是因为尚武吗!
    于太傅首先诚恳的肯定了太子做得好,骂得对,赵羡儒是个大傻瓜,练拳脚功夫练习骑射非常对,爱读书也非常好,历代开国之君都是文武双的。然后说:“恕老夫直言,殿下有一处做的不够周。”
    朱佑桢一愣:“太傅请讲。”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白龙鱼服易为虾戏。殿下身边有伴当和小火者,最好不要亲自上手抢东西,万一赵羡儒目无天子,还了手……他虽然老,毕竟高大。”
    朱佑桢捧着脸笑嘻嘻的看着他的虚影:“太傅不必担心,赵羡儒若敢打我一下,还怕他不死么!”
    于谦一怔,遍体生寒,太子固然早慧,这心机手段也太狠毒了。可以想见,太子当时还不知道赵羡儒私通瓦剌,只以为那是个看上去一本正经满嘴仁义道德还有猫的腐儒……难道太子去抢他的拐杖,不是有意泄愤,而且为了引得赵羡儒还手,好治他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他没有再说什么,对于一个诡计多端的人,要是戳穿他,那就是擎等着结仇呢。于谦只是很老实的劝到:“殿下总要保重贵体才是,以身犯险虽然是奇谋,毕竟危险不小。赵羡儒若伤到殿下,他固然是万死难恕其罪,殿下也悔之晚矣。”
    朱佑桢很感动,单纯的说:“没关系的,吴翰林就在旁边,他年方四十,平时消遣是在家举石锁,两膀铁一样的结实。”吴翰林能搬动我黄花梨的大桌子!我蹲在地上推都推不动!
    于谦彻底不说什么了,又陪他聊了一会岳飞和宋徽宗宋钦宗。
    太子只是看了,对于这段了解的还不多:“这两个皇帝就是我娘常骂的老狗贼,尸位素餐,碌碌无为。”
    于谦选择性的忽略了‘皇后骂脏话’的问题,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就给太子讲这两个为啥尸位素餐,刚登基的时候什么样,后来徽宗成立的宣和画院……说的都是故事,一个圆滑的饱学之士可以把自己想要说的道理巧妙的塞在故事里。
    朱佑桢捧着小脸听的很兴奋,一点都不困,听完之后又问:“气死兀术的牛皋,单挑滑车的高宠,断臂潜伏的王佐这些故事,都是真的吗?”
    于谦哐哐哐把真实的历史故事又给讲了一遍。
    朱佑桢更精神了,又巴巴的问:“太傅飘着累不累?”
    “鬼体轻若鸿毛,不累。”
    “那太傅能常来给我讲故事吗?”
    于谦心下暗暗的得意:“老夫尽力而为。”
    “太傅太傅,岳飞真的像说岳传里那样……无趣吗?”
    于谦突兀的心里一酸,自己年轻时候还想过呢,要是自己也成了儒将,绝对不会落得个命丧风波亭的下场,结果……有啥区别!有啥区别!“家言不可尽信,岳鹏举温和、恭谨而且谦逊低调,所谓的‘循循如书生’‘时人至今号为贤将。他和吴玠、韩世忠的的关系都很好,韩世忠的脾气极为不好……。文臣中从朱胜非、吕颐浩开始到张浚赵鼎,再到也是宰执大臣级别的王庶,绍兴初年南宋的几乎所有中枢重臣,都对岳飞极为赏识和信任……”
    又说了岳飞用了十几年时间就从刚参军干到将相级别的升迁经历和具体官职,管辖范围,顺便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简易的地图,大概划出宋、金、元、西夏的位置。“文武兼备,仁智并施,精忠无二,则虽古名将亦有所未逮焉。”
    当了大帅还突出前阵左右射嗖嗖嗖~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顺便说了一下这首诗的创作背景,当时的政治环境。
    朱佑桢都听呆了,又问:“那秦桧为什么非要杀岳飞,和书中一样有深仇大恨么?”
    “没有,岳元帅为人谨慎,曾经酒后与人斗殴,之后就戒了酒滴酒不沾,怎么会言论非议位高权重的秦桧。”于谦皱着眉头,缓缓说道:“秦桧要杀岳飞,是金人让他杀。”
    “让他杀他就杀?没脑子吗!”
    “皇帝想议和,朝中一批大臣也想议和,金国趁机说只要杀一员大将,他们就退兵。本来要杀韩世忠,岳飞救了韩世忠,金国认为‘撼山易,憾岳家军难’,就要求皇帝杀岳飞,当时四员大将中,岳飞最年轻,不到四十岁,治军最严格,战绩最优秀,人脉最广远。”
    太子殿下陷入了深思:“原来是赵构没脑子。可惜岳元帅生不逢时,国家不够乱,又没遇上好皇帝,他本可以当个郭子仪。”
    少年老成的小宝宝把《说岳传》丢到一旁,悠然感慨:“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于谦知道他的意思,这诗用的不恰当,意思倒是很好。嗯,也不能说是不恰当,用男女之情来比喻君臣关系,是从离骚那时候就有的。
    朱佑桢又问:“赵构在地府又没有遇到赵佶、赵桓,有没有被打?”
    万皇后推门而入,人影没到声音先到:“怎么还点着灯?还不睡觉?”她的衣裳松松垮垮,露出里面大红肚兜,肩膀脖颈上有星星点点的痕迹,肩上披着一件锦袍,嘴巴上带有油光,一看就知道是出屋吃东西去了。
    事实正是如此,折腾一番之后,朱见深睡着了,万贞儿可饿的睡不着,就出屋去吃东西,回来时才发现太子屋里还亮着灯——她出屋时饿的没发现。
    朱佑桢无辜的瞪着大眼睛:“娘……嘿嘿嘿我这就睡。”
    万贞儿才走到寝殿,看着桌上的书撇撇嘴,大步上前,一把抄起儿子搂在怀里:“走,跟我和爹一起睡。”
    于谦功成名遂身退,他心说这爷仨一起被赵匡胤吊起来打,宋朝可热闹了,赵匡胤赵光义互相不合,子孙吊起来一排挨个抽打。赵匡胤从来不笑话洪武爷……
    幸好没让皇后看到我,要不然……她穿成这样,多难为情。
    ……
    最近朝廷上沸沸扬扬的议论赵羡儒通敌一事,激进派的说他是秦桧在世,请皇帝给他改名赵桧以表明身份,杀掉杀掉。温和派的表示虽然赵羡儒这个人通敌的范围和影响力有限(通敌的腐儒还是腐儒啊),但是从政治正确的角度来说,杀掉杀掉。
    朱见深却想知道,赵羡儒这个人有什么同党同谋,他们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人,都得查。
    这一查,就是三个月。
    袁彬的效率真的很差,他很认真,事必躬亲,这就是效率低下的原因之一,他还又忙又累生了一场小病。
    朝中总有些趋炎附势又记性很好的人,默默的举报某些官员在先帝在世期间,说过那些‘瓦剌不坏’‘也先服侍皇帝不易’这样的屁话。
    名单上足有数百人,都是跟着先帝随声附和的人。朱见深把自己知道的能干的人划掉,老实勤恳的人划掉,给于太傅说过好话的人划掉,支持万贵妃当皇后的人划掉,这样还剩十几个。其中最跳脱的反对万姐姐的人,杀掉,支持先帝废钱皇后的,杀掉,另外九个贬谪。
    朱见深气的把荸荠当零食吃,咔嚓咔嚓的一顿生啃,一只啃到菱角和藕成了应季食品,还在咔嚓咔嚓。
    太医说这些东西可以降火理气,皇帝对此表示不可信,除了利尿之外没啥用。
    刑部大牢的牢头还是那个牢头,手里托着旱烟杆,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个老东西,别跟咱爷们装,这儿伺候过的大人可称得起出将入相,桃李满天下,哼哼哼,算是完蛋了。”
    赵羡儒的回答很简短:“呸。”
    牢头嘿嘿冷笑:“已经定了,把处斩。当年于太傅从我们这儿出去,被神仙救走了,张元吉上午到这儿来,下午就出去了,嘿嘿嘿。明儿理应有一顿好茶饭吃,送上路。”
    “老夫何罪之有!我要见皇上!我要鸣冤!”
    老头用小拇指头掏掏耳朵,晃晃悠悠的走了。第二天上午,别说什么好茶饭了,破瓷碗里只有一口米饭,一块白煮肉。
    牢头表示大部分时候断头饭的银子给不给凭良心——绝大多数时候都贪污了。
    赵羡儒失魂落魄的被拉到菜市口问斩,听见人群中有一个外地口音的女人大声说:“俺滴娘耶!这是恁啥嘞!”
    “娘,看这就是杀人。”
    “哎呀这可不中看嘞……”
    “贞英夫人要看么?”
    “不用啦,又不是没见过。先把俺娘安顿下来,俺拾到拾到再去,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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