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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的功夫到了夏末秋初。
皇帝正在上朝时, 后面的小火者偷偷在门缝里说:“爷爷,这位爷爷, 我们万娘娘要生了。”
太监不敢怠慢, 慌忙上前禀报。
皇帝正在御门听政中听一群大臣在那里吵架, 正是为了什么时候封皇后, 还有该用什么样子的仪式。
封皇后的仪式有三种,一种是皇帝登基之后迎娶的皇后,仪式不用多说。另一种是皇帝登基之前作王爷时娶的王妃, 和直接迎娶有些不同。另一种是母以子贵, 生了孩子之后从妃位晋封成皇后的, 这又有些不同。
朱见深表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把最华丽的仪式给我的万姐姐!
但是大臣们不干啊!
大臣们正在喋喋不休的争吵。
这虽然是贵妃,可还是太子之母呢!
皇帝闷闷不乐,手儿托腮,忽然听见太监凑近:“启禀皇上,娘娘发动了。”
朱见深像个被火燎了尾巴毛的胖兔子一样跳了起来:“退朝!退朝退朝!”然后疯了一样的跑回去。
万贞儿也没怎么喊,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生孩子这种事有了经验, 就会好过一些。
她生的非常快,因为这一年没怎么吃肉(每天在太皇太后那儿蹭一顿,比过去在宫里一天三顿吃肉要少不少),这个宝宝比大宝稍微瘦一些, 也很健康, 看起来很聪明。
二皇子顺利降生了。昵称是二宝, 官称是二皇子, 大名还没起。
朱见深紧张兮兮的跪在于太傅的灵位前,双手合十,祷告道:“于太傅,太傅,给我仙丹仙丹,别让万姐姐伤了元气。”
于谦于太傅此时此刻在干什么呢?
董夫人带回家一摞琐碎的公务,伏案了很长时间,终于茫然的抬起头:“夫君,这些事情该怎么办?”
于谦凑过去一看,嗯,真是些上档次的公文:《两个人互相吐口水算是侮辱还是攻击?》
《男子骂人‘M’犯法,那么女子这样骂人犯不犯法?》
《对于欠高利贷不还,恶意赖账者,应该怎么办?》
《幼童玩火铳误伤邻家老妇,应该如何判?》
董夫人又解释道:“公主命我等拿出一个方案来,她懒怠看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于谦却很敏锐:“我等?多少人?”一个敏锐的人,不会因为宅在家里吃软饭,研究机械就变得麻木——是的,于太傅没有收入,住在老婆的宅子里,最近买东西花的是老婆的俸禄。
董夫人迟疑了一下:“我和周世吉,第五紫,马伯琚,金瑟瑟五个人。”
于谦惊觉自己并不了解老婆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给我说说看。”说着,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好。我们都是公主身边的属官,被征辟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一个月,周世吉是咱们这儿京城城隍的夫人,好说好笑,做事特别痛快,嗯,忒痛快了。”
于谦就明白了,这是个武将脾气的人,直爽坦荡。
“第五紫是一个不爱说话的男子,来无影去无踪,很是神秘呢,自称姓第五,平日里戴着紫色的面纱,从头到腰都裹住了,很少与我们说话。听说他御风的速度特别快。”
“嗯。”
“马伯琚原是龙子,龙与马相交所生,出生既成精灵,性格很温和,做事情慢吞吞的,非常踏实勤恳。”
“哦?公主身边的人各有特色。”
“是的呀!金瑟瑟来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若说是女子,身上却看不出来(没有胸),若说是男子,却又穿着女人的纱裙子。我只知道它特别风骚,见了谁都去嬉笑,号称……睡便人仙鬼三界,玩过四大部洲。”
于谦皱了皱眉头:“可知道他与谁相好?”
“这却不曾知道,他行事机密,从不展露首尾。这四个人加上我董安贞,便是公主身边的亲近常随。”
于谦仔细想了想:“我知道了。夫人呐,亏的是知县之女,连这点小事都判不清么?”
“此话怎讲,难道判的清?”
于谦笑而不答,抬手捋了捋胡子,伸手到下巴时才发现自己的胡子为了方便,为了不在研究机械时误事,都变没了。连忙又变出几缕美髯,轻轻的捋了捋:“来到公主身边,已是一年半,这一年半都做了些什么?”
董夫人脾气很温柔,仔细想了想:“替公主起草文书,为公主整理文书,当了几次天使,奉命去传旨。哦,在此期间,公主身边的属官来来往往的有十几人,我跟说过。”
于谦心说我不记得了,我沉迷于蒸汽机无法自拔:“所以嘛,一年差不多了。公主选出们五个严守规矩,事事勤谨的人来,加以考核,将来要委以重任。”
“真的吗!太好了!”
于谦调笑道:“想不到夫人这样清雅之人,也爱升官发财。”
董夫人笑眯眯的跟他逗:“哎呀,妾身也没办法,家无贤妻,要买的材料着实太贵了,我不盼着升官发财,拿什么养呢?”其实舆部给的金银还没动用呢,只是每个月的俸禄被花光,不算什么。
于谦哈哈大笑,颇有些得意自满,娘子的才德昭著是自己的荣耀,毕竟是一家人,谁出息了都是好事儿。他笑够了,开始凭自己的所知,给她讲这些事情。
前两个还好说,到了高利贷的地方,他也不懂,只知道这东西能利滚利叫人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却不知道什么人那样大胆,敢去借高利贷,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敢借出高利贷,逼得人倾家荡产。便如实说了:“夫人,放贷借贷这些事,我亦不懂。久不闻民间疾苦噫……”
俩人便去体察民间疾苦。
“这样可以吗?”
“没问题,若担心便自去,我在这里盯着。”
董夫人摸了摸胸口衣襟里塞着的隐身符,小心翼翼的拉着丈夫的袖子,蹲在放高利贷的隐蔽的小铺面的房顶上,低头往下看。“真的不会有妖王或神仙来这里么?”
“有了又能如何?”于谦淡定的说:“身上有公主府和舆部的牌子,该横行霸道。”
“嗯……我可做不出来那种事。。”
“没做过,还没见过锦衣卫如何行事么?别怕,胆敢攻击舆部小吏的人,直接斩杀也不犯罪。”
董夫人有点怕怕:“谁知道那句小吏指的是谁呀。”
“肯定不是自谦,放心吧。”
“哎呀,我怎么能放心呢,虽然在朝为官,可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呀。”
于谦淡定的说:“我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况且鱼龙混杂,贫富天壤之别的地方,大多没什么区别。哪里的凡人都是凡人。”
董夫人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盯了一会,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有一个老妇人借钱给儿子办丧事,恰逢儿子的东主赏了十两银子,把之前借的钱都还上了。
一个漂亮的姑娘借钱,说要买首饰,后天发工钱,可是那副耳环只有一件。
“借高利贷买首饰?”
“这太……太糊涂了呀!”
一个赌棍笑嘻嘻的捧着一大把银子走进来:“赢了赢了赢了!还们!”他一共欠了四十六两白银,一下子都还清了,还剩不少。
另外有一个光着膀子的男子愁眉苦脸的走进来:“借俺些银子,俺能翻盘,这一把就能翻了!”
董夫人看了半天:“赌场可不好,未见他们报到公主驾前去。”
于谦笑道:“夫人回去写奏折?”
董安贞想了想,点头道:“理应如此。我听说赌场是败家的地府,现在看来果然不假。他们赌的也太大了,太不自爱了。”她生前也在家里和儿媳妇、女儿打牌玩,也弄些东西做彩头,不外乎是花生板栗,当季的水果,赌的时候权作一乐,若是自己赢了,就把东西散给小辈们吃,若是孩子们赢了,也献给她来。阖家其乐融融,其实嘛,谁赢了二斤花生、十几个橘子能都吃了?没想到外面赌的这么大。
回到府中,董夫人又紧张又兴奋的起草人生(鬼生)中第一封奏本,不需要丈夫帮忙。于谦写了那么多奏本,她看了那么多年,到了这里又看了许多奏本,早就把格式看会了。
于谦忽然心有所感,好像被皇帝召唤,掐指一算:“哎呀,十个月了!”
慌忙飘回去给万贵妃送仙丹。
万贞儿已经离开产房,回到自己的寝殿中,正抱着自己的二儿子玩,小小白白的宝宝很可爱呀。
朱见深坐在旁边的鼓凳上,而太子就趴在床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好小哦。”
朱见深:“好白啊,我念了半年的美白咒,我也没白,也没白,是不是都白到这孩子身上去了?”
万贞儿嘀咕道:“我挺白的。”
我虽然高大,虽然凶,虽然很壮,可是我白呀!
正在这时,旁边飘来一阵微风,朱佑桢抬起头来:“啊?”
皇帝也被这阵风吹明白了,瞧了瞧左右侍女嬷嬷:“们都下去。”
众人不明所以的遵命。
于谦穿了一件款式类似于唐代胡服的圆领袍,窄袖,衣裳也不算宽大,虽然少了几丝斯文,却很精神,他一拱手:“陛下,娘娘,太子殿下。”
“太傅您来啦!”朱见深激动的抓着儿子:“快看快看,这位就是爹常常跟说起的于太傅!”
朱佑桢:“于太傅,我见过!”
万贞儿吭哧吭哧的撑起来一点,抬手把床帐的帘子放下来一半。知道于太傅在意这个。
于谦笑呵呵的看着太子:“殿下长得真快。”
朱见深用口型说:“仙丹,给万姐姐,别让太子知道。”
于谦深以为然,掏出玉瓶:“娘娘,这是您的药。”
太子特别好奇:“太傅,这是什么药呀?”
万贞儿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还是帮腔道:“治女人生完孩子腰疼的药,可灵了。”
朱佑桢哭唧唧的说:“娘会腰疼么?”
“吃了这个药就不疼。”
递过来两颗仙丹,她吃了一颗。
朱见深担忧的看着小玉瓶:“太傅,这瓶中还有多少药?”万姐姐要是再生几个,还够用么?
于谦早已窥得瓶子中有十几枚:“陛下尽管放心,还有数枚。”文仙姑能掐会算,或许她知道万贵妃生育之数。
(文四姐:啥?给人糖能只给两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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