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恶毒女配》三百五十九、小何的梦（二）

    ***     第一次听到枕溪这个名字，是在公司的电影企划案上。
    当时底下人递上来了一个投资的电影案子。通常情况下，这样投资力度的电影，老板最多会看一下跟金额相关的部分，觉得没问题就会签字。
    当时也和之前处理这类案子的情况一样。我预想着不用几分钟就能结束，所以我笔直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等他。
    文件前面部分几乎是用手指快速滑过去的，他的眼睛好像都没有落到纸张上过，可就这样，他在翻过某一页时，明显地皱了皱眉，再快速地把它翻了回来。
    我微微踮脚看了一眼，是这个电影预计邀请的演员表。
    他在这一页上耽搁的时间有点长，就在我以为出了明显纰漏的时候，他把这页翻了过去，直接略到了需要签字的页面。
    终于要签字了，我往前走了几步，把手伸到了文件下，等他签完字就把它抽出来。
    然而，老板的笔尖迟迟没有落下去。
    “这是谁递上来的。”
    我报了一个项目经理的名字。
    “叫他来。”
    这个经理也是第一次因为这个级别电影提案被直属大总裁召唤，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在外头塞给我了一张某商场的购物卡，向我打听老板找他有什么事。
    我把购物卡收下了，跟他：“应该不是项目本身和预算上面的问题。”
    经理很纳闷，他的想法应该跟我的一样，除了这两项上头的问题，还有什么值得大老板亲自约话垂询。
    “好像是演员邀请上有点问题。”
    “那行。”该经理松了气，“都是预计邀请，又没签约，要有问题换一个就行。”
    经理进去了。本来以为几分钟就能搞定的事，他却迟迟没有出来，甚至到了需要我去送饮品的程度。
    端着咖啡进去的时候，听到老板跟站着的经理：
    “这些演员的名字一个没有听过。”
    他一连串问了谁是谁，谁又是谁，谁谁又是谁，最后问：
    “枕溪又是哪位。”
    我之后都在想，我能从老板里那么多陌生的名字里独独记住枕溪两个字，可能也是跟老板当时话的语气和神态动作有关。
    我的老板，公司皆知的记性好，几乎是过目不忘的地步，开会从来不做笔记不打草稿。当时一连念了那么多陌生名字，都是放空看着虚无空气出来的。唯独这个枕溪，他看着文件反复确认了很多遍。
    经理跟他解释，这是底下人做得市场调研，应该是最近在网络上有点热度的明星。
    新人，刚红，有粉丝基础，价格低廉，很符合这部片子的定位。
    “为什么找她。”老板问。
    “您要是觉得有问题，重新换……”
    “让你们负责调研的人来跟我话。”老板打断他，把文件推了出来。
    经理拿着文件跟我一同玩外走，：“什么情况？一个女号而已，在片里都没几句台词，至于吗。”
    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我记住了枕溪这个名字。
    这个项目还是顺利启动了，企划案上的演员，一个没换。
    都市现代剧，就在本市拍摄。开机的时候，老板要过去看看。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得差点把漱水完咽下去。
    这部电影，只是挂靠了云氏底下一个公司制作出品，就那家公司的负责人，可能都不会去这个开机现场。
    这算什么，简直像是教育局局长越过某校的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直接去关心一个学生为什么不认真做课间操的问题。
    没办法，拿人钱财，看人眼色。
    我只能装作对这个决定毫无异议的样子，跟在了老板身边。
    拍摄的地方离我们公司还有点远，去得时候赶上了早高峰，堵车。等到那里的时候，剧组已经开始拍摄。
    我抚了抚我板衬的西服外套，一只手搭上了车门开关。
    “做什么。”老板问我。
    “去跟制片人和导演一声。”
    “什么。”
    “您来了。”
    “不要耽误他们拍摄。”
    “那……”我心地看着眼色，问：“那我们现在……回……回去？”
    “来都来了。”
    我明白了。
    车子停下的位置距离拍摄地不远，老板透过他旁边那扇车窗，就能看到现在正在拍摄的情况。
    他起先还认真看几眼，之后就把手机掏了出来看他的新闻和大盘。
    不过每次听到外头导演喊“转场”或者“开始下一个镜头”，就又会抬头去看上一眼。
    我就这样陪他干耗着，耗到了午饭点。
    因为我们的车子拦到了人家餐车放饭，所以制片人找了过来，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大老板在现场。
    “您怎么……”
    “在附近有事，顺便过来，一会就走，不用管我，不要惊动其他人。”
    我们把车子往旁边挪了一些，和那个餐车可能隔了两个车位的距离，以我的视力，都能清楚看到剧组午饭的所有菜色。
    拍摄暂停，大家都来打饭。
    老板好像对人吃什么特别有兴趣，程就一直微微侧头在看。人家弄了半个多时，他也就看了半个多时。
    后来，我问他：“那咱们的午饭。”
    “你去跟制片人，我们在这里吃。”
    我一脑懵，问他，吃什么。
    他用下巴倨傲地指了指外头的餐车。
    我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惊悚的事实。问他：“在哪吃。”
    他又用下巴倨傲地指了指车里。
    “会有味道的。”
    “没关系。”
    “这是很好很好很贵很贵的车。”
    老板看了我一眼，冷静地：“这样很好很好很贵很贵的车，我有很多辆。”
    我认命的下车去跟制片人这个事情，想当然，制片人受到的冲击比我还大，一直在重新给老板安排，或者让外头餐厅送饭过来。
    “不用了，云先生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只是跟你一声，你当做不知道就好了。”
    我拿了两个餐盘在手里，很迷茫。面前的食物几乎都是残羹剩饭，连我，都不大能吃进去。
    车窗敲了敲，窗户露出了一条缝。我把脑凑过去，老板的声音从里头飘出来，认真地跟我他要吃什么。
    很奇怪了，有几个菜他平时一不沾的。
    吃完饭，下午的拍摄又开始了。老板还是维持着和上午一样的状态。眼睛看着手机平板，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半点要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深色的车子暴露在盛夏的午后，只是坐在车里，都会让人感到窒息。
    车窗被敲了敲，制作人站在外头，手里提着几杯冷饮。
    老板从来不吃别人给的事物，尤其是非密封下的饮品。我刚想拒绝，就听制片人：“剧组的演员请大家喝冷饮，我拿了几杯过来，您看……”
    “哪位。”
    “您可能不知道，是个很新的新人朋友，叫枕溪的……”
    “谢谢。”
    老板把手伸了出去，把饮料接了进来，关上窗户后递了其中的一杯给我。
    见我傻愣着，还问了我一句：“不热不闷吗。”
    我点头。
    “喝吧。”
    我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拍摄还在继续，到下午四点来钟的时候，老板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跟我：
    “你去找制片人要今天的拍摄行程表，要准确到哪一场有哪几个演员参与。”
    我要回来后，老板快速地一眼往下扫，然后低声了句：
    “还行。”
    作为跟了他这么长时间的贴身秘书，我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终于到快要六点的时候，导演喊了某一场镜头要开始。
    老板把手机一收，抬起头，把眼镜架了起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背对着我们。
    人很瘦，头发很长，背影的身材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腿，见鬼的长。
    导演一直在讲戏，那个女孩也一直背对着我们，我用余光去看老板，他半点没有露出被浪费时间的不满样子。
    终于，要正式开拍，那个女孩也转了过来。
    老实，看到她的当下，我是有点失望的。
    失望可能来源于和她背影不匹配的长相，以及不符合我心目中值得老板这样注视的面貌。
    看上去二十出头，就是很年轻很年轻的女孩子，长得算普通人里漂亮，但绝对没有星相。不过看上去，倒是性子很好很温柔乖巧的模样。
    拍摄开始，那个女孩子可能第一次拍摄，一直都有，每次，她都会胆怯唯诺地跟工作人员道歉。导演起先还能耐着性子认真跟她话，到了后面，就有了质问和不耐烦的语气夹杂其中，于是女孩子显得愈发紧张慌乱不知所措。
    我偷眼去看老板，见他用手抵着额头看着对面，眼睛藏在反光镜片下看不真切，倒是嘴角，挂着轻微的，似有似无的笑容。
    终于，在了快十遍的情况下，这个镜头拍摄完成。
    时间又到了饭点，导演让大家先去吃饭。
    老板把眼镜拿下来擦拭，跟我：
    “你去，我来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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