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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煌京都, 巍巍太极宫,两仪殿内的御书房, 但殿前军锦衣卫指挥右使、内务府副总管、京都禁卫军北营火器营、骑兵营都统面圣, 汇报明日出巡北效围场秋弥并演练两营。
汇报刚刚结束, 令退诸臣,就有听李德禀报说上阳宫戴权总管求见。
徒元义听了凤目微微一沉,近两年不比前两年,因他仗着重生, 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明升暗降了上皇的人, 把可效忠自己的人替上去。身体又不错的上皇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安”的儿子的能耐, 总是找碴。
他一登基, 为了示弱和麻痹敌人, 一直容忍着老三老五的给他添堵,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都被他忍着。现在刑部、户部、内务府差不多在他手中,而京都禁卫军也有小半是他的亲信,但是许多人到底缺乏历练。
戴权进了殿中,双膝跪地请安, 虽他是上皇身边的人, 但是现在徒元义到底是大义上的天下之主, 别人都奉承戴权, 他不奉承戴权也不敢对他心怀恨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徒元义淡淡道:“平身吧。不在父皇身边好好伺候, 跑到这里做什么?”
戴权道:“回皇上, 上皇陛下昨日偶感风寒,现在仍头痛不起,奴才不敢瞒着,所以斗胆跑来禀报皇上。”
徒元义忧心惊道:“可宣太医了没有?”
“一早就宣了,喝了一剂药下去,上皇仍感不舒服,奴才这才来太极宫的。”
徒元义孝子贤孙样还是要装装的,忙从桌后站了起来:“李德,摆驾上阳宫。”
“诺。”在一旁服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应声道,忙细步出殿去让备御辇。
戴权跟随徒元义出了巍巍两仪殿,秋日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人影,秋日下午的京都倒不觉凉反而暖洋洋的,但是夜里却是骤冷。
戴权看前方徒元义一身合身的龙袍包裹着如松挺拔伟岸的年轻身躯,秋风袭来吹拂着他下摆,露出下头绣着龙纹的靴子,他龙行虎步提袍上了御辇。
戴权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落寞,好像他的时代也过去了。
但戴权没有被情绪左右太久。
上皇老圣人青年登基,在位四十二年,今年不过63岁,若不是中风实不到甘愿退休的年龄。所以养了两年竟又活蹦乱跳,但是二圣临朝便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儿子们看到父皇还是棵参天树,心思又活了过来。
徒元义哪里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来到上阳宫,就见老皇帝歪在塌上,像是有些不安生。
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石慧想了想,说:“出身却是不高。听说家道清贫,十年前,她们一家搬到蟠香寺租房住,没有个好家业,家中原只几亩薄田。她也没有兄弟,父母膝下单单她一个人。幸而当初遇上她师父,教了她一身本事,现在他们家里也是靠着刑姐姐过上好日子了。”
石睿叹道:“那真是难得。”不论如何,便是与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没有起复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亲也是拥有一翻雄心。
兄妹俩到了家,原想一家团聚,没想到进入正堂见还有客人。
说来也巧,那贾琏得了林如海指点前来姑苏寻亲,也正是石睿回来这天。
此时,贾琏自报家门,跪在石柏面前大哭着:“非是我不想舅舅,我从小见着宝玉有母亲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亲舅舅在身边,但母亲没了,我从小养在二太太那边,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点我,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舅舅。”
张氏惊问:“这几年,我们每年都会托人给捎东西,怎么不知?”一连送了五年,没有一句话,张氏都心冷了。
贾琏哀道:“府中并非我大房当家,真没听人来报有这个消息。我便是一根线头也没见过,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爱挂念,不是那凄惨得连府里体面点的下人都瞧不起的无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齿:“岂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贾琏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他五分夸张中又有五分真情。而这没有得到过消息怕是真的,因为他口中说着“林姑父”指点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说没说过这话,不是一个小辈可以随便编排的。
石柏也是聪明人,当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进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点贾琏过来,也是有交好之意了,虽然十几年没有来往,他却深知官场动向,他不过一个从七品判官,自是与那三品大员相差一截,与林如海交好,对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来,正瞧到石家兄妹回来,又是一番亲人相认。
而贾琏看到表弟长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气质完不同,他虽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觉君子磊落。贾琏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现代人,也会觉得是那种买家秀遇上卖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个团圆日,有笑有泪。
过后张氏又看过贾琏送来的礼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这庶务人情往来上都是极妥当的人。
贾琏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早试出了他根本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石柏心中就恼恨,堂堂荣国府,就把长房嫡孙养成这个样子!
石柏又念着可怜的小妹,难免要多担待些,母亲去逝前也嘱咐过的,前些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听他说府中的人事关系,也差不多猜出他的处境了,一个继承人,在府里是没有一点权力,也没有一丝钱财。连母亲的嫁妆都没见过,想必是早被别人吃了。
原本还怀疑过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贾赦更是连个荣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认为贾政是荣国府的主人,这样无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贾琏呆了一个月,其间倒也有出去逛花楼,不过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来的。
石柏大怒骂了他一通,说:“就这出息,还想拿回荣国府!不如给我早早滚回去,继续给叔婶当下人使去!”
贾琏好不容易寻到个靠山哪里肯错过,连忙认错痛哭,石柏没有办法,挑了西南带回来的两个护卫随从跟着他回京,以后就严加看管。贾琏听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选择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处境的,之所以这样没地位还不是没靠山?之所以王熙凤骑在他头上,还不是王熙凤靠山硬?对于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来说,有靠山一切都有,没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们的靠山王子腾虽硬,但是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人。而他有三个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况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经可是一品大员,比王子腾厉害。他三个舅舅,将来只要有一个变成二品大员,他都能碾压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进京,明年要参加春闱,就打算和贾琏一同上路。会在京里买个的小院子闭门读书,还要带两房下人进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时,只带两个随从。如果他考中,有可能会先当庶吉士的,那会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对邢岫烟有几分念念不忘,这日又揽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贾琏也正和这个牛人表弟他将来的靠山亲热,于是就跟他一块儿去。贾琏哪里猜得到石睿的心思,并没有发现表弟并不想让他跟去。
邢岫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贾琏,当石慧跟她介绍说是京城荣国府贾家表哥时,她还追问了一遍:“哪个荣国府?贾家,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吗?”
贾琏谦虚了一下,笑容却有几分轻挑得意,石睿见着贾表哥看到美女时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只不过父亲说了表哥是小时候被养废了,为了姑母只能担待一点了。而事实上贾琏这已经是很好了,知道对方是良家子,贾琏浪荡归浪荡,但是从不祸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之说。
邢岫烟这时不认都不行了,他们不上京去,可以说是不攀亲,但是亲戚到了家门口不认就是失礼了。再说有这种变数存在,谁知未来怎么样,不可失礼于人。
邢岫烟敛衽盈盈一拜,说:“岫烟见过贾家表兄。”
贾琏吓了一跳:“叫我什么?表兄?”
邢岫烟说:“荣国府现今的大太太是岫烟姑母。”
“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亲从小养在叔祖父身边,姑母是叔祖父的长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让表兄见笑了。”
原本是在外间说话,这时邢岫烟却要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贾琏见石家兄妹没有反对也就跟着进去了。
邢岫烟亲自煮茶,取了家中备着的最好茶叶,看着她的动作,给人宁静悠然的感觉。女子明明精于女红,自己身上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麻布青衣,一头乌黑秀发,也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烟倒了茶,按长幼之序依次奉给三人,邢岫烟说:“亲戚远道而来,原该留饭,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虚礼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欢姐姐这种干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们今日不能留却还说那些客套,那不是礼,自己作假还为难我们。我说我怎么和姐姐这么有缘,原来算起来也有亲戚。”
邢岫烟笑道:“也就是这般说,旁人说这话,我便要惶恐了。我和这哪能高攀上亲戚了。”
石慧说:“咱们就是亲戚了,我表哥也是表哥,我就是妹妹啦。哈哈,叫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敢背着我偷藏着,叫杀手锏不教我。以后会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烟摇头,说:“天地良心,我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一个使绣花针的,锏那么粗重我可不会使,更别说杀手锏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锏都不会。”
石慧听了咯咯笑起来,石睿、贾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辞。
一年前,他也刚平定京都不久,就得到报告,这妮子和黛玉、石慧玩得亲姐妹似的,三个女孩在扬州和苏州之间当起了笔友,隔三差五写封信、送点东西。
徒元义刚得知时却不高兴了,他离开这么久就没有见她想过给他写信,给他送点东西。不过,他是太忙了,也想起他好像把她送到林家也没有给她写过信,送过东西,男人特别是当惯皇帝受女人讨好的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
他想到她到底是客居,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林家的,生活在那里也是她喜欢林黛玉,不然哪来自在?他当年当阿飘时,在钱财上却从来不会少她,他从人间顺来的宝藏也任她玩的,可惜的是她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阿飘真用不上一星半点银子。
在赵贵揣摸圣意的“提醒”下,徒元义让人内务府备了好些东西,又让赵贵亲自准备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取了两万两银票,写了信,安排心腹押运去扬州。
徒元义是皇帝自然是可以随便收用女子,但也正为因他是皇帝,收用的女人来路不正,将来在内宫注定是更被人瞧不起的。
徒元义知道,她现在的心软是当不了皇后,况且,以她的身份,元后死后他若是再从宫外娶继后都选不上她,反而不如让而杨皇后活着。杨皇后虽然有几分小家子气,又因是内务府出身不是什么才女,他难对一个“死了两百年”的女人有兴趣,但她却身份独高,让后宫清净。
徒元义看信纸有厚厚一叠,心中满意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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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知道在未来是从左到右横写的,也知道标点和简体的事,但是邢岫烟肯定也在古代适应了竖写,但她就是故意要用现代格式。
徒元义看到那一串前缀,光看形容词就要好久了,看到内容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收下小女的膝盖,不用客气。自我叔离开江南以来,我夜不成眠,就怕叔叔抛下我不管了。我叔虽然不答应封我当公主,好歹也是条金大腿,我是想紧紧抱住,抱着我叔的腿感到特心安觉得我再不用担心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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