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欲》第189章 长灵篇 五

    素锦年微微躬身,双手捧着茶盏,眼眸微微抬起,不失礼貌地笑着。
    无量摇了摇有些胡思乱想,发昏的脑袋,喉咙里哼了两声,便不再有什么顾虑,微微地将茶盏拿捏在手中,瞧了一眼后,便仰喉一饮而尽。
    “茶也饮了,也耽搁了这许多时日,姑娘慷慨,我们这便回山了,这簪子就暂放姑娘这里,等过上几日,我便让我这顽徒来取,姑娘你瞧,这样可好?”无量开口缓缓地说到。
    “甚好,还多谢老前辈信任在下,在下一定护好此簪,等着他来取!”素锦年微眯着眼睛,笑嘻嘻地指着无量身后发囧的长灵说到。
    “那我们就告辞了!”无量拽着长灵,不等他再开口说一句话,便施法消失在了原地。
    ……
    ……
    等二人走后,一直未曾露面的天一阁掌柜缓缓上了二楼,来到窗前,背手望着烟雨朦胧的远方,突然笑了几声,眼中尽是喜色。
    “大人笑什么?”素锦年不解道。
    龚长龙偏身望了素锦年一眼,拿起了无量饮尽的茶盏,摩挲了许久,道“笑我们一族后继有人,此事过后,这掌柜便交由你来坐吧!这天一阁往后你来掌管吧!”
    素锦年更是不解,疑惑上了眉稍,她自然知道这天一阁对于上羽族来说至关重要,所以身为北羽高位的龚长龙才会在这里驻扎百年之久,她这么一个刚来的小人物,凭何会坐上如此重要的位置?
    “过上几天你自然就知晓了,如此大功一件,我定会禀报族长,重重赏你!”
    素锦年虽然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一通迷糊,可是瞧着北羽大人神态,不像是哄骗自己,再者,北羽大人身居高位,也没有必要与自己胡乱说上一通,于他自己,也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好了,你就静静地等消息吧,还有,过上几天,如若山上来人去簪子,务必请他留下,好生招待!”龚长龙留下这么几句话后,便隐去身形,消失不见了。
    素锦年微微地直了直身子,手中摩挲着长灵留下的白玉簪子,簪体冰凉,润滑无比,微微散发着光亮,着实是一件宝物。
    ……
    回山之后,长灵告别许久未见的师父,无量上卿也并无阻拦,只是嘱咐他早点回来,晚上有要事相商。
    长灵小跑了两步,总觉得师父今日有些奇怪,不像往日那般大发雷霆,回身站在了原地,瞧了无量上卿几眼,心生许多疑惑。
    无量上卿佝偻着身子,站在原地不曾离开,只是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示意长灵离去。
    “去吧!折腾了这许多日,也该去看看你的师姐了,你师姐近些日子,遭了不少罪,你去代为师看看她!劝说一番,望她能回心转意。”
    长灵“嗯”了一声,而后挠了挠脑袋,转身朝宫铃峰跑去了,在路上,他听了师父讲霁月师姐的事情,总觉得师姐荒唐,并一定要去山上看看师姐,瞧瞧师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如此糊涂?
    望着长灵身影的走远,无量上卿“哇”的一口吐出鲜血,半跪在了地上,过了好大一会,才缓缓地起身,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朝着自己的灵均峰走去,孤独身影,愈发佝偻,不可言喻。
    山花烂漫,彼时,宫铃峰群花竞相争艳,林间小路被露水打湿,山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水,好不轻快,林间活物都十分有灵性,见有人打此经过,也并不怕生,纷纷在树木之间跳跃嬉戏着,时不时地折下短小树枝朝长灵扔去。
    长灵瞧了,赶忙加快了步子,约摸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师姐被罚的地方,宫铃药圃台阁,只是眼前的景象着实让长灵吃了一惊,满药圃竟再也寻不到一株药草,满是土坑,旁有嫩嫩树芽,台阁周围已经植起了不少,瞧上去新生了一半。
    穿过无数的土坑,长灵终于见到了霁月,此时的霁月,退去了一身青涩,束了少妇发髻,着一件白衫,挽起袖子,正端坐于台阁之上小憩。
    两步而上,长灵踏足此地,挥了挥衣衫,坐了下来。
    小憩的霁月感觉有人来了,便伸了伸懒腰,打了几个哈欠,抬眼道“前几日,听闻你戏弄了你师父,竟一溜烟地跑到了山下,如何?今日便也回来了,上卿还饶了你不成?”
    “师姐,我的事,你先不要管,我在师父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十分担心!”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瞧瞧你师姐我,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吗?若是为了此事而来当说客,大可不必,若你还当我是你师姐,就在这里陪师姐说上一会话吧!”霁月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的鬓角,斟了一杯清茶递给了长灵。
    “师姐,长灵虽然顽劣,但只求真相,若是那些外人再乱嚼舌根,我非拔了他们的舌头不成!”
    “真相?没有真相,也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悔了婚,因为一个妖,伤了幻世面子,这些都是真的,你瞧,要不然师姐怎么会被罚在这里?”
    “师姐,你明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剑寂师兄,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为了一个树妖,值得吗?”
    “值得!”霁月脱口而出,盯紧了长灵的眸子,说到“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你问我,我还是不后悔,一直到我死的那天,我都不会后悔,可能你们会说我疯了,傻了,被灌了迷魂药,这也许就是一种可能吧,我重新看清了一切,看清了虚伪下的黑暗,以及那些被世人颠倒的黑白,如今,你们所憎恨的树妖,已经死了,什么也没留下,所留给我的,只剩下一片荒芜,喏,你瞧,这满山,我都会植上雪樱树,到那时,花海盛开,冷香氤氲,我才会瞧见那个短命的树妖,也只有他,才真正值得我托付,也只有他,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不是,只是像极了爱情……”长灵抿了一口面前的清茶,缓缓道。
    没见到霁月之前,他心中确实有很多疑问,一个高高在上的,令天底下几乎所有修道之人都羡慕的位置,可以说,霁月师姐就是注定的宫铃上卿,死后配享幻世长生殿,受后世万人敬仰膜拜,可以说是前途无量,风光无限,可现在呢,被罚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台阁之上种草植树,度过光阴,受人之鄙夷,白眼,身上永远要担住罪过,成为一生不可洗刷的污点,或许这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台阁,未免可惜了些。
    妖,原是为了一个妖,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途,折在了这树妖身上,她说值得,那就值得吧,长灵相信,霁月师姐不会无缘无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也相信霁月师姐所做的无怨无悔,究竟为了什么怎样的人,才会如此的义无反顾?
    “长灵懂得爱情吗?”霁月忽然抿嘴笑着说道。
    “爱情吗……”长灵嘴中喃喃道,那个倔强独立,不一样,有脾气的女孩,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拙劣十分,有些看不下去的道法,称自己是天门宗的弟子,就真的值得自己去珍惜吗?她不坏,很好,可惜她是一个妖?难道自己也要为了一个妖,而背叛师门吗?为了一个妖,葬送自己的前途吗?,可是她真的不坏,她有一些小性子,现在想起来,她像山间的活物一般,灵动,有趣,充满着对生活的向往,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自己为什么愿意待在她的身边洗碗刷盘,不就是能多看上她两眼吗?
    “当你认为她真的值得付出时,就去吧!不要在意身份,地位,和旁人的眼光,遇上一个对的人不容易,更何况在我们最美好的年华,你遇上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时光太残忍,你若一不小心,她就会从你身边就是溜走,当你想尽力挽回时,你才会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回天,不要让自己后悔,也不要辜负时光,师姐没有做到的,你一定要抓住,牢牢抓住,一刻都不要松手。”
    “失去是什么滋味?”
    “就像师姐现在这般……”
    “长灵懂了,师姐,长灵告辞,你自己好生珍重。”
    “去吧!”霁月摆了摆手,目送着长灵离开。
    瞧着满地荒凉,霁月重新起身,小心呵护着自己亲手植下的每一颗树,那就像,他永远没有离开自己,他永远都在身边陪着自己一样,那就够了,往后,再没有人能够闯进自己的生活,而自己想要的只是陪在他的身边,红豆,你还好吗?
    ……
    ……
    雨幕帘帘,露水更重,山间山雾弥漫,从远方而起,慢慢延伸过来,山间花木焕发生机,晶莹剔透,那树间活物也纷纷躲藏起来,暂且避雨,倒是长灵一人逍遥自在地行走在这山间小径。
    路过长生殿,雨水沿着靛青色的殿瓦,在缝隙间一串串地流淌而下,山雾弥漫在长生殿上空,檐下的青铜古玲历经岁月磨砺,声响依旧古朴动听,殿外不时有途径的三两弟子,皆撑着油布伞,快步走过,无敢喧哗者。
    被打湿的束发紧贴着长灵的后背,空气湿润的着实令人有些难受,脸上起了水雾,手上更是黏糊糊的,想到这,长灵不禁加快了脚步,朝灵均峰走去。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惩罚,“闷葫芦“似乎有些反常,这么多年来,“闷葫芦“的性子不是说改就改的,或许是假以颜色,回去之后,必要要罚自己跪上几日不可。
    灵均一峰清秀,雨水滋润,山间显得格外翠绿,还未踏进灵均主殿,便有慌慌张张的灵均弟子窜了出来,瞧见刚回来的长灵,便像是瞧见救星一般,连忙拉着长灵,道
    “你可算回来了,师父突遭大难,指名点姓地要见你,灵均上下正要四处寻你,你快些跟我进来,师父要”
    那人话还没说完,长灵便风的一般跨过灵均主殿门槛,一时片刻,便来到了“闷葫芦“卧房门前,只瞧此时,屋内屋外跪满了人,皆躬身垂目,双手紧握在胸前,神色伤心,瞧见来人是谁后,便纷纷让开了道路,让长灵能跻身过去。
    穿过黑压压的人群,长灵终于来到了卧房深处,只瞧床边站了几人,皆是灵均掌事,位高权重之人。
    “来了……”无量上卿半卧在床上,嘴唇乌紫,眼窝深凹,面色也十分憔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长灵皱紧眉头,跪于床边,颤抖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生老病死,总该来的,你来了,师父也便安心了,凑上前来,师父有话与你说。”无量上卿抬了抬手,示意长灵再往前凑些。
    围观的一众人等,纷纷后撤了半步,让长灵更往前了几分。
    “你去见过你师姐了,也晓得她如今的下场,师父不想你以后和她一样,白白落了一场空,你也该长大了,你是师父唯一放心不下的徒弟,你的师兄们也皆是良善之辈,往后需多多仰仗他们,光大我幻世灵均一脉,且不可擅自独行,连累他人,往后,灵均一脉的上卿便是你了,你肩负重责,必要担起,才不枉师父对你的信任。”
    此话一出,旁观众人皆是一愣,然而并没有人开口,灵均上卿尊贵至极,没想到师父竟将这么大的位置交给了小师弟,纵然他天赋卓然,可依旧经事太少,这上卿之位怕是做不稳吧!
    “你们也给我听好喽,你们心中的算盘,为师猜的一清二楚,不过,为师现在也没有心思管教你们了,索性将这烫手山芋传给你们的小师弟,若日后你们悉心照顾,长灵便也不会亏待你们,若是胆敢有谁再觊觎这个位置,那掌门也不会放过你,我早就与掌门打过招呼了,掌门也应了我的要求,你们要做的,便只是悉心辅佐,将我幻世一脉发扬光大,都听到了没有!”
    “徒儿们不敢,徒儿们必定悉心辅佐小师弟!光大我灵均门楣!”众人皆是惶恐不已,纷纷俯首跪拜,不敢抬起头来。
    脑海中一片轰然,怎会?怎会?怎会……他不相信,今日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疾,一切都毫无征兆,就像天塌下来一般,令人猝不及防。
    “长灵”
    “徒儿在!”长灵鼻头一算,险些落下泪来,他紧紧地握住十分的手,他以为,这样便可多待一会,师父便不会走。
    “附耳过来!”无量上卿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悲伤的感情,只是微微咧着嘴,在长灵耳旁小声道“那女子,你千万要小心,待取回玉簪后,无事,便不要再下山了,断不可去替为师寻仇,你,长灵,当是这山间灵秀,一尘不染,为最,你,当活得自在,为最,你,不准动情,为最……”
    尘埃落定,一代仙人故去,满堂啜泣,无不动容者,满堂弟子皆是掩袖痛哭,甚者,悲痛欲绝,哀嚎不已,一时间,灵均上下天地变色,雨雾更甚,山风呼啸,狂刮不已。
    长灵痴望,手脚冰凉不已,眼中泪水顺着面容往下滴淌,下一刻,便起身疯了一般,冲撞数人夺门而出,冲进了雨雾之中。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片丝发缕紧贴着他的脸,他扬起头,用尽部力气怒吼了一声,而后,便双腿一软,整个身子没了支撑,倒在了地上……
    ……
    七日后,清晨一大早,一袭白衫人影划过幻世长空,手持利剑,疾驰而下。
    灵均峰上下挂满了白色陵缎,人人披麻戴孝,手持秸秆,几人站立在灵均峰大殿阶前,抬头瞧着那道人影,嘴角不禁动了动,道
    “师弟果真师兄所言那般,当真是太年少了,这点小事都忍不住,找死一般地要去报仇,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怕是回不来喽!那山下之险恶,岂是山上所能相比的,天一阁,怕不是一个善茬,传闻有高人坐镇,即使是我们的师父,也未能匹敌呀,师弟天资虽好,可又有几分修为呢?白白折了性命,大大的不值呀!”
    “可说到底,师弟的孝心感天动地,师父毒发身亡,连掌门都束手无策,末了,师弟还被蒙在鼓里,要不是今日说漏了嘴,谁晓得师弟会如此行径?山下寻仇?”
    “哎,我们呀!真是连师弟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上卿之位就这么传给了他,我们还毫无争辩的机会,师父也真是偏心,不过现在好了,师弟这是自己去寻死,我们劝也劝了,可劝不回来呀!这可怪不得我们了!”
    “如此,甚好,甚好!”
    几人皆是微微翘起嘴角,三两言语着,都是那日无量上卿床边之人。
    “你,到底有没有毒害我师父?你,到底有没有在那杯茶里下毒?”
    清源镇口,一大早,还无往来行人,急急忙忙赶来的长灵在这里遇见了七日未见的素锦年。
    素锦年被剑指着,她自然知道,长灵指的是什么事情,前些日子,探子消息传下,无量上卿身亡,素锦年也终于明白了北羽大人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茶里面早已经被下了毒,无量上卿是被北羽大人毒死的。
    “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素锦年没有躲闪,她本想上山向他解释清楚的,可现在,似乎用不着了,自己变成了他口中的杀人凶手。
    “可我师父毒发身亡,这是事实!”
    “所以,你还来问我做什么?想杀我为你师父报仇吗?”
    “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有没有?你若说没有,我便相信,你若说有,我一定亲手杀了你,是我长灵看走了眼,你说啊!”长灵长发批散,举剑的手颤抖不已,大声吼道。
    “我没有”
    “不,就是她杀了你的师父!”不知何时,龚长龙身着褐红色长袍来到了素锦年身后,平静地说道。
    素锦年回了头,疑惑地瞧着龚长龙,自己没有,没有下毒。
    “你再这样瞧着我也没用,你若想得到他的原谅,大可不必推脱,今日,我来,他就别想走了,我会把他抓来,废去修为与你作伴,你,就继续为我上羽一族好好打探消息。”
    “我没有!”话音刚落,素锦年只觉耳根刚凌之气擦过。
    长灵举剑刺过,丝毫不留情面,素锦年一边躲闪,一边驳道“你怎么就不相信我,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下毒害你师父,无冤无仇,我凭什么害你师父!”
    “无仇无怨?也亏得你说出口,你是上羽一族,我师父乃是一峰上卿,害了他,你上羽一族岂不是又壮大一分,你们是不是巴不得我幻世死绝?”长灵不顾一切,一剑一剑地刺了过去。
    “这面具还你,这玉簪你也还我,你我两不相欠,现在,我们是仇人!”长灵将怀中面具抛在了地上,手中已经紧紧握住了螭吟玉簪,想是方才打斗时,从素锦年头上拔得。
    仇人?这一刻,素锦年只觉胸口沉闷,口中突兀地吐出一口甜血,原来,只是仇人而已,她还想,与他过上一生,她还想,与他告白一番,她还想,能与他再说上两句话。
    “砰”地一声,素锦年重新醒转过来,龚长龙不知何时出了手,将长灵一掌击翻在地。
    “说的很对,你们现在是仇人,不过,你没有机会找她报仇了!”龚长龙在一旁冷脸笑着说道。
    接连三脚,长灵只觉肺腑寸断,脑海疼懂不已,浑身像针扎了一般,十分疼痛。
    “你,去废了他的修为,你不是在意他吗?还偷偷跑了出来,废了他的修为,他就永远的待在你身边,一步不会离开了!”
    素锦年听罢,转身又瞧了龚长龙一眼,她没想到今日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在北羽大人面前,很少有人能逃走,更不要说是重伤在身的长灵。
    迈开步子,素锦年眼眸清冷,俯身拾起地上的长剑,来到了长灵身边。
    长灵瘫卧在地,嘴角鲜血流出,胸膛深凹,看上去痛苦极了。
    “我没有下毒,更没有害你师父!”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收回之前所说的话,到现在,你在我心中仅存的一丝丝善良也消亡殆尽了,你杀了我吧!”
    素锦年呵呵笑了几声,而后一剑刺进了长灵胸膛。
    天地一片昏暗,连带着长灵也失去了意识,眼帘里留下的,只是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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