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博物馆》第三百章·掀开一切的怪物

    “撕裂命运·无名氏，这个恶名何等凶悍？可据我所知，她本人……并不与恶名相符。”
    这是赫格莫尼斯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
    语气温吞，其中却藏着一个矛盾，引发了会议参与者众人的兴趣。
    他们当然知道“无名氏”这位历史悠久，和壳之世界一起生存了很久的世界公敌。因为神祇所弥留的权限，即便强悍如他们，也要被无名氏收取世界税，这实在是很让众人恼火的一点。
    但仔细想想？无名氏恶名在外，却是以传闻居多，实际上，没听说做了多少多少的恶……
    确实，有那么点与恶名不符？这是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矛盾。
    暗中的路奕，也已经忘了自己只是个旁听者，而是细细的、静下心，慢慢听着整个故事的轮廓。他知道无名氏，这个家伙的名字，实在是听到耳朵起茧了……
    无名氏更是鸢尾兰的仇敌，多了解一些没坏处。
    可比起这些来，他更担心壳之世界。
    还有那张蠢蠢欲动，搅动了许多风波的命运卡·悖论。
    曾接近毁灭世界的怪物虚无历史·匿名者，这家伙带来的危害，在悖论持有者和那队英雄的努力下，本该是已经风平浪静，不再有威胁……
    现在，为什么说和无名氏有关系？
    花了一秒的时间，路奕用灵魂里的意识，认认真真思索了一下。
    首先——无名氏恶名在外，这是众所周知的。而匿名者，则需要名声，需要被人知晓，越是威名远扬、凶名在外，就越能强大，它就是这么诡异的怪物……
    其中的关联……
    只是稍稍想一想，就足以让路奕感到灵魂发麻。
    这远大过他身居死亡的骸骨里，所感受到的绝望感。
    “先从夕色之剑讲起吧——”会议现场，立于灵魂之中的赫格莫尼斯开口，“夕色之剑，这家伙创办了薄暮余晖，并身居第一席，是我也愿意认可的真正英雄……可惜，没有永远取胜的英雄——”
    这不是个漫长的故事，赫格莫尼斯只用了短短几段话，便将它描述了出来。
    但和他所使用的语气一样——这是段让人觉得沉重的故事：
    没有永远取胜的英雄，夕色之剑·落月，也不例外。
    他是讨伐匿名者、捍卫壳之世界的英雄队伍的领袖。
    最后，以命运卡·悖论改写了世界。
    整个壳之世界，得以暂时遗忘了那怪物的凶名，这大大削弱了它的存在和力量。只要不被人记起、谈论、知晓，那么，它便是一介弱者，甚至连存在都很难。
    但也只是很难罢了。
    强大如史诗，或是每一位魔法的象征，都没有任何办法，能彻底的斩断、消灭它……
    夕色之剑是命运卡·悖论的持有者，不受影响，因此，唯独将这怪物的凶名封印在了自己的心与记忆中，选择了远离世界，带着心中的怪物，踏入无人知晓的荒原，游荡、沉默。
    以这般孤独的方式，告别了一切。
    但也因此，解决了怪物带来的诸般危害。
    只要他不对人提起这个古老的故事，那就再无人记得匿名者的可怕。
    可——再坚毅的灵魂、再不屈的意志，也会有动摇的那一天。
    夕色之剑失败了。
    他在无限的苦旅中，和心中的怪物抗衡。
    怪物不允许他自杀，不允许他死去。
    而在多次借用悖论的力量，试图对抗这一切之后，夕色之剑被诡异的神祇之力、怪物的呢喃和低语侵蚀，也在苦长的孤独旅程里无法坚持自我。
    最后，夕色之剑渐渐扭曲了灵魂，甚至误以为，自己真的是罪人。
    最后，他彻底疯癫了。
    从此，他的灵魂被挤压，而身躯被心中的匿名者占据，命运卡·悖论也成了匿名者这只怪物的所有物。卷土重来后，匿名者并未席卷一切，因为悖论的影响仍然巨大，那是弱小的它，还不足以改变的事情。
    它需要慢慢积累恶名、让自己变得强大、被众人所知。
    它吸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学会了隐忍。
    只为了彻彻底底的，摧毁这神祇所造的壳之世界……摧毁祂的悲愿。
    于是——匿名者悄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无数的污名，推给同样残暴，同样没有名字的无名氏。让她这位世界的公敌，背负污名。
    这是个无比美好的巧合。
    同样没有名字，这一点，让凶名同样能惠及到怪物。
    渐渐的，其实没做多少坏事的无名氏，凶名莫名其妙的远扬于世。残暴、凶虐、可怖至极，一切都是匿名者在暗中捣鬼的结果。而它自己，则悄悄以此为养料，默默增强实力。
    直到很久以后的现在——
    心地善良，总是给予残疾人力量，让他们能庇护自己的魔法象征·无兽，偶然间发现了这一点，但还没来得及做任何的事，就已经葬送在了历史之中。
    它的死亡，犹如凛冬的第一片雪花——却带来了漫山轰然而落的雪崩。无兽的死，正是悖论的持有者·匿名者将力量积蓄足够的证据。
    “它要掀开一切，毁灭一切了。”赫格莫尼斯如此断言。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火元素魔法的象征，站了出来，以嘹亮而热情的声音提出质问，“你是世界秩序的掌权者，理应是善人。但……这些内幕，仿佛你和匿名者是同谋一样，而且还深受对方的信任，知道了对方的全盘计划？”
    赫格莫尼斯坦然接受着所有参与者的质疑。
    他紧了紧身上那件穿了太久太久、脏污到无法想象的亚麻长袍，轻轻敲下了圣树之枝所锻造的光洁法杖，脆响、愉悦的“叮”之音，宁静了所有人的心。
    “我可不是善人。”他依然言语坦诚，“我只是维护秩序的人。”
    “什么意思？”
    “我会抹去有害秩序的好人，也会扶植有利于秩序的恶人，这才是我的工作。在虚无历史·匿名者这只怪物强大起来之前，它是很好的、有利于秩序稳定的好伙伴，我为何不能知晓它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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