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操演外传：奇迹奏曲》第323章 脱栅的兽

    少年在黑暗的世界中迷茫的站着，周围是无声无光的世界，安静的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三年前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在那场灾难之中没有保护好那里的居民，甚至还亲手将收留自己，养育自己的亲人残忍杀害。尽管如此我还是想着为过去的行为赎罪，所以也尽最大的可能努力了……本来以为这样就能够将想要保护好的最重要的人保护下来的，为什么啊！
    不甘心的愤怒让少年握紧了布满伤痕的双手。
    为什么结果……还是变成了这样了啊！
    不甘心的悔恨让少年的双眼溢出难过的泪水。
    ——那当然是因为你的力量不够啊。
    声音在心中悄然响起，周围原本一片黑暗，转眼间这些却都完全散去，跟随着声音转变成了另外一幅景象。
    那是少年最为熟悉，但却也留下过最痛苦的回忆的场景。
    ——看吧，很熟悉的感觉没错吧？
    声音戏谑的将少年的目光锁定在了面前的景象之中。浓烈的硝烟气味，尽管知道是幻觉却依旧充满真实感的在鼻腔中扩散开来，脚下的液体反射着油性液体所特有的光芒微微摇曳着，粘稠的红色液体不断的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流淌着，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而随着这些液体缓缓漂流而来的，是还在燃烧着的房屋残骸，但其中更多的，却是飘荡着的非人之物。
    少年对着这一幕，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你是谁！究竟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东西！”
    这个时候看这个有什么意义？除了让自己更加伤心之外，还能够得到些什么吗？
    在自己早已经充满伤痕的内心深处再划上一道伤痕，就是这把声音的目的吗？
    ——你一直想要改变自己的情况对吧？为此而一直努力着，结果，却没有改变到什么，不是吗？
    无视了自己的质问，围绕在少年身边的声音以充满勾引意味的口气说着。脚下飘荡而过的尸体残骸，其保留完整的上半身以渗人的声音蠕动着，将已经被红色侵蚀了的恐怖脸庞对准了少年，眼珠异样的向上注视着他。
    “唔……”
    少年胆怯的想要退后，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以恐惧的心态看着那一张张凝视着自己的脸。
    愤怒，仇视。
    两种单纯而极端的情愫从瞳孔之中散发出来，牢牢的锁定住了少年。
    “你、你们是……”
    因为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少年的声音充满了恐惧。而此时，声音再度响起。
    ——怎么了？被他们注视着的时候，为什么你感到害怕了？三年前的你，不是很好的面对着这些脸庞的吗？漠然的，残酷的，随意的践踏着他们的身体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当着少女的面，做出这些事情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不……我才、确实是我做的但是我——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么做的啊！我是想要保护莉夏，我是为了能够让我们两个人安全的逃离出去，才不得已的做出这些事情，不得不——亲手在三年前，将镇上的大家杀死的啊！”
    少年发出了颤抖的辩论，但述说出来的这个不得不去承认的事实，却让他失去了继续辩论下去的勇气而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声音所说的是真的。自己也确实的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所做的一切，连同那其中的过程，甚至途中沾染上的东西，现在仿佛也还凝结在手上，深深的侵入自己的毛孔，在其中驻留不去。
    自己的身体还记得那种感觉、尽管不是自己，但那种感觉，确确实实是自己曾经主动经历过的，就在不久前也是，只要自己有这个念头，那个感觉随时都能够重新从体内苏醒过来。
    不对、已经苏醒了也不一定……
    那股感觉所代表的力量重新出现了，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我……”
    ——三年前，你只能狼狈的从这片地区中逃出来，结果却什么都做不到。就算是三年之后的现在，你依旧什么，都做不到，就连想要保护的人，结果也是在自己面前，在辛苦努力过了的自己面前，被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轻而易举的抓走了，不是吗？
    玩弄着辞藻，肆意的引诱，嘲笑的口吻。
    为了某一个目的，刻意的述说着令人心生厌恶的词汇的声音，不断地进攻着少年。
    “我只是、想要得到保护得了她的力量而已啊！”
    ——所以我说你力量不够啊。你不敢去面对自己做过的事情，逃避着力量但却又在追寻着力量，这其中的原因，你自己也很清楚的吧？如果没有这股力量你就什么都做不到——这一点也是你非常清楚的事实吧？
    “不对！这股力量——这股力量绝对不能再度出现！我现在还不能使用这股力量！会再度伤害到其他人的，就和三年前的事情一样。”
    明白这个声音是在说些什么的少年取回了辩驳的力量，大声的呐喊着。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沙迦才封印了它！大家才那么努力的，想办法找到我，帮助我，为了我而努力着——已经麻烦了大家这么多了，我现在怎么还可以去触碰这股力量啊！”
    ——你是在逃避吧？不用这股力量就做不到想要做的事情这一点你清楚的知道吧？你最近，不也是在使用这股力量，而战斗着吗？昨天也是，今天刚才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吧？
    脚下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多，漂流而来的残肢带着阵阵低沉的哀嚎，给被它们所包围住的少年施加了越来越多的压力。
    ——逃避着力量，但却又寻觅着力量，这种纠结的矛盾心，才导致了你现在什么都做不到的情况，难道不是吗！
    “我……我、”
    咕哝。眼前的液体中，毫无征兆的冒出了硕大无比的气泡，并且缓缓上浮。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在少年周围的残肢断骸已如幻境一样的被抹去了。在这里的，只有突然扶起的气泡，燃烧的废墟，赤色的粘稠汪洋，以及站立着的少年。
    声音也消失了，但少年却更加惊讶的看着前方
    “我说啊——”
    气泡裂开，其中出现的，是能够辨析出少年姿容的红色人偶，并且渐渐的化为了具有已投锐利短发的少年姿态，只是他看上去，才不过十一二岁而已。
    操着和少年声音相近，但略微稚嫩的声音，人偶开口发出了言语：
    “怎么样？不再一次的接受那股力量所带来的一切吗？只要有了那股力量，一切就会结束了的。想要做到的事情，也一定能够做得到的哦。就和三年前一样。不正是一心想着要离开，所以那股力量，才帮助你，实现了这一想法的吗？”
    声音变得杂乱，其中包含了少年稚嫩的声音的同时，音调不同的两个少女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述说着言语。
    “接受这股力量吧……”“解开这些锁链吧……”“让我们帮助你吧……”“……引导你吧”“……带领你吧”“没必要带着其他的情感、”“想法之类的，你没有必要去过多探究”“就这么随意的吧……”“肆意的使用吧……”“这躯体就是为此而生、”“你即是为此而活……”“你的生命是我所赋予的、”
    声音杂乱的述说着，堵住了少年说话的权利一样毫不停歇的用声调不同，但却都是令人熟悉的音调述说着。正因为如此，所以少年脸上的表情越发的苍白。
    过去的人的脸庞，清晰的浮现了出来，表情怨恨的述说着。
    “不是因为这样而杀了我们的吗？”“仅仅是为了自己而已吧？”“真是不诚实的人啊，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子了呢……”“可以这么做的话，现在为什么不呢？”“只是在无聊的充当好人吧？”“想要逃避吗？”“犯下的错现在还想着逃跑吗？”“不会让你逃避的……”“给我接受吧！”“就这样接受吧！”“接受吧！”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真的只是想要拯救莉夏而已啊。”
    在声音的连番进攻下表现出疲态的少年，仿佛用着最后的力气一样，大声的嘶吼着。
    “那变成现在这样，也是你真的想要做的吗？”
    属于自己的过去的，那略带稚嫩的声音述说着，面前的人偶抬手向上，少年顺着它抬头看了上去。
    天空撕开了一大块，其中能够看到现实世界的影像。
    从巨大的怪物的右手之中，如同掷石子一样被扔出去的黑影，在空中划过抛物线，朝着谁也不知道的某处落下消失。
    那是什么，一瞬间就明白了。
    “莉夏！！”
    呼喊着少女的名字的瞬间，自己才察觉到了，自己现实的身体因为被同伴的锁链束缚着，所以根本动弹不得的这个事实。
    “不…不————！”
    这些锁链到底是来干嘛的，已经想不清楚了。头脑一片混乱，想要思考也做不到了。自己曾经有过什么想法之类的，已经连想都不想去想了。即将失去的悲痛，过往罪孽的沉重，被压迫至现在的少年，此时只有为什么自己会被束缚住的这个想法存在而已。
    如果没有这些锁链的话——
    “给我断开啊！”
    身上浮现出冰蓝色的枷锁，这些原本应该是为了封印住自身那股力量而存在的枷锁，现在却反而成为带来绝望和痛苦的束缚，然而对于自己来说，这些东西现在都不应该存在的才对。
    就是有这些东西存在——
    “正是因为这些，所以你才去不了呢、束缚力量的枷锁的啊、真是可笑。”
    “吵死了！闭嘴！”
    少年对着在此时仍然喋喋不休的声音粗暴的大声吼道，随即更加用力的拉扯着锵锵作响的锁链，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的人偶脸上浮现出的得意笑容。
    “没有这些的话就能——”
    锵！
    锁链崩断了，但是更多的锁链却扑了上来，将自己束缚住，动弹不得。
    “你没有这股力量的话，就什么都不行了，难道不是吗？”
    略带成熟感的少女声音，驱动着人偶走上前来。
    “莉、莉莉珐？”
    不断挣脱着身上的锁链，想要前进的少年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失去了抵抗。
    “我……不是、”
    对方的声音充斥着责备。和之前那些哀怨仇恨不同，但却更加伤人。
    “这样也算是……你所答应我的事情吗？这就是……你所给她的幸福吗？罗茨？”
    “不对！绝对不是这样…………！”
    锁链接连不断的被挣脱，渐渐地仿佛已经后继乏力了一样开始减少数量。
    声音变化，那个天天在自己身边，有时候还会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些麻烦，但是自己最重视的人的声音，在此刻出现在了自己的耳边。连同眼前人偶的脸庞也是一样，为此做出了改变。
    “为什么啊？”
    带着一丝哀求的、滴落着血色的泪珠的——少女述说着。
    “莉夏……我、”
    锁链还在增加，尽管数量减少了，可是依旧有很多残留在身上，而且还着重控制了自己的手和脚的关键部位，令自己无法使用全力挣脱锁链。
    “这些东西……咕！我要去救莉夏啊！别来……烦着我啊！”
    面前的莉夏，注视着少年，但身躯却在一点点的消融恢复成液体。
    “为什么不来救我啊……罗茨、……为什、么…………”
    直到最后都没有得到救赎的，直到最后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的少女，就此沉没化为了渐渐消失的涟漪。
    “莉夏……我……我、、”一连串的呐喊，让少年的声音变得沙哑，喉咙也充斥着疲倦感，很难再说出什么了。
    ——我说了啊。没有那股力量，你什么都做不到、就连就她，你也什么都做不了啊，不是吗？
    挣扎的手停留在了过程之中，被锁链缠绕着的人已经连挣脱都觉得没有意义一样的停止了动作。
    “如果我有力量的话……”
    ——能给你力量的哦。只要你接受了的话呢？
    “就能够拯救了……对吧？”
    ——是哦、前提是你接受了呢？因为接下来，你需要为了拯救而不断战斗的吧？为了不再犯错，为了不再有人失去——为此要将一切全都破坏掉才行啊！要在这之后持——续的！战斗下去才行啊！
    “嗯……是、啊……”
    “不战斗的话…………不行…………呢、”
    从少年口中发出的冷漠声音，终于和这片空间中的声音完全同调。
    咕噜。
    血色的汪洋，开始反复沸腾的岩浆一样不断地翻滚着，天空也似乎在响应着这一切变化的到来一般的发出低沉的沉闷雷响。两者相互交融，成为了如擂鼓一般的鸣响。
    在那其中，赤红色的水柱缓缓升起，将少年的身体吞噬而进，但那鸣响却随之而变得越来越高昂。
    这是为永不停歇的战争之舞所专用的配乐。
    是为了让血不断沸腾着而不断重复的仪式。
    而应和这舞曲所诞生而出的，是从来都不曾听过的——
    充斥了痛苦、浸透了绝望，于是决定将目之所及全数撕裂，于是沉溺于麻痹自己的无止境战斗之中，任由愤怒操纵身体的——
    喉咙深处爆裂而出的杀戮的咆哮。
    “噶啊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嗷！！！！！！”
    被岩浆所覆盖的异样身躯，纵身突破了赤色的水幕。曾一度被封印的‘兽’，终于在此刻获得了主动，脱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