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幺下意识的扫了眼房间,没看到楚桀的身影,两只手背都有些疼,自己抬手看了看。
她多灵透的一人,又是来医院又是打针的,自然不会是她妈一个人。
“他呢?”姚小幺不跟老徐瞎侃了。
“谁?苏殁?我让她走了!”徐雅丽不接她的茬,帮她把床摇了起来,顺手倒了杯水递给她。
“你可真逗,徐女士!”姚小幺不接水杯,掀被就要下床,徐雅丽以为她要去找楚桀,下意识的拦了她。
楚桀原本就生她气,你说,她还没个检讨的态度,楚桀那火气还不更旺,两人非闹起来不可。
姚小幺觉得好搞笑,“徐女士,姚警官要出恭,出恭,很急的!”
确实很急,找了一圈没看到鞋子,直接光着脚下床朝卫生间走去。
单间病房还有个卫生间,但卫生条件跟京都的医院肯定是没什么可比性,哪怕这号称是VIP病房,也就比普通病房人少,有个独立的空间,卫生条件也不过是靠个人保持。
见她光着脚进了洗手间,给徐雅丽恶心的啊,这地上虽然说看着是干净的,但病菌多啊,医院保洁的打扫卫生,那拖布哪都脱。
她皱眉。
得亏她不是她婆婆,要不然,一天多少架都能掐起来。
忍了好几忍,到底是没能忍住,就说了她两句。
结果就没刹住闸,一说就多了,从卫生说到了姚小幺犯的原则性的错误。
把心里对姚小幺的不满都说出了口,做人家老婆的哪有什么都不管不问的,你知道在单位上班对工作负责,怎么就不知道做人家老婆也得对这个家庭负责?
你说你怀着孩子,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打算怎么办?上嘴唇碰下嘴唇道个歉?
这不是儿戏,你怀孕了就得有个怀孕的态度。
徐雅丽知道自己说多了,可话到了嘴边就由不得她,还有就是,这话她开口说了,姚小幺跟她记仇没事儿,但不能跟楚桀记仇啊!
早晚楚桀都得说这话,她先说了,姚小幺心里就有了准备。
不是说了嘛,一个人说你错,你觉得自己没错,说的人多了,没错也都觉得自己有错了。
想到这儿,话就又多说了两句。
如她所料的,姚小幺脸刷的黑了。
“你也别不高兴,姚小幺,你今天就是不高兴我也得把话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可今天这事儿,你犯的是原则性的错误!咱不说你身体状况,也不说为了什么孩子,就单说你,你说你万一有个好歹,我们怎么办?你不在乎我,没关系,楚桀呢,你没了楚桀怎么办?”
话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容易打车轱辘仗,在姚小幺看来,这话你说了,我听了,你反复的表达着同一个意思,有意思吗?再说,事儿做都做了,来来回回的说她错了,然后呢,要她怎么做,这是想找打架是吗?
她最讨厌人家说她,她是人,是独立的个体,她做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有数,出什么事儿也不用她瞎跟着操心,她既然敢做就敢承担,楚桀都还没说她呢,其他人就更没资格说她,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都不能行。
于太太说她,语气可没她妈这么重。你信不信,要是于太太说这么重,她一样不待见于太太。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姚小幺已经到了低气压阶段,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徐雅丽当然知道她暴脾气又上来了,顿时脑子里有根筋跟过电似的被刺激了一下,抽的整个头都疼,刺疼刺疼的那种,还想再说说她这态度问题和这臭脾气,结果脑子疼的让她张嘴都困难。
其实徐雅丽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凡好脾气,她能在姚小幺还病着的时候说这些,有人说着矛盾啊,刚姚小幺昏迷着的时候你各种觉得楚桀不好,觉得楚桀在姚小幺生病的时候挑刺不对。
这只是针对楚桀,不包括她,她觉得自己挑刺儿是为姚小幺好。
这种心理作为旁观者的人无法理喻的。
走是不能走的,她也不想看姚小幺那张脸,直接灭了自己这一侧的灯,衣服也没脱,就和衣躺在了隔壁的陪护床上。
姚小幺没理会她,目光在两边床头柜上都扫了扫,这才想起,她手机早丢爪哇国了。
皱眉瞪着徐雅丽的后背,良久,她才唉唉了两声,“徐雅丽,我用用你手机!”
得。
徐女士都不喊了。
徐雅丽特想问候她祖宗,但还是起身给拿了自己的手机,头疼的站都不想站,又不能让她自己去翻,你说万一有个……不想了,她告诉自己,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扔给她,转身又躺在了床上。
睡肯定是睡不着的,你慢慢体会这折磨人的滋味吧。
姚小幺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拿了手机后,她直接拨了楚桀的号,手机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教养很在线的楚先生,张口就喊了妈。
“是我!”姚小幺声音低了低,靠坐在床上,把被子朝胸前拉了拉,“你哪儿呢?”
“有事儿?”楚桀问。
“醒了没看到你,你现在在哪儿?”姚小幺微微皱了皱眉,估计是刚受过她妈的冲击波,人有些虚弱,结果一听楚桀这语气,小脾气有些不受控制的又被调动了起来。
“没事儿我就挂了!”楚桀今天的情绪是有史以来最低的一次,但话是这样说,楚桀还是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你生气了?”姚小幺斜睨了眼她妈,刚徐女士话说的确实烦人,但她也不是听不进去。
“姚小幺!”楚桀并未走远,此刻就坐在走廊尽头的半圆形阳台上。
阳台采用落地窗的设计,玻璃外侧是有隐形防盗窗,用途自然不是防盗。
“在!”尽管情绪上有些低气压,她还是下意识的讨好楚桀,她不傻,自然知道自己踩在了楚先生的底线上,相反,她是聪明的,极聪明的,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利用楚先生对她的纵容一次次的刷新楚先生的底线,从那晚拿走楚桀手机的时候,她就知道今天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楚桀。
可她还是拿了。
知道晚上的行动有危险,她还是去了。
知道瑞慈医院地下层去不得,她一样下了。
挑战楚桀耐性的同时,她也踩在了悬崖边上,她都是知道的。
可她还是做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她目前还没想清楚原因。
“小幺!”楚桀声音低沉,有些倦意,她嗯了一声。
“我累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
这边。
姚小幺听到这话时,有一瞬间的没上来气。
她是单纯不是蠢,自然听懂了楚桀的意思。
良久,她盯着被子开口,“你知道我脑子简单,最好把话说清楚,我怕我理解不了!”
“姚小幺,你爱我吗?”楚桀忽然开口问她。
她天天说最爱楚桀,他真也觉得她是爱他的。
可就在从爆炸现场出来的时候,他心里一片凄凉,尤其知道她在爆炸前逃出了那栋楼,心里的悲哀成倍的扩大,再扩大,那情绪眼眸了整个他,令他呼吸困难,他觉得自己被人弃之如敝履,自己的那份爱被人践踏在尘埃里,卑贱的让他心疼,窒息。
楚桀忽然就感觉不到了,一丝一毫都感知不到她所谓的爱。
就在那瞬间,他腿都软了,真软的站不起来了,周除问他怎么了,是啊,他也问他自己怎么了。
怎么就变得这般的矫情?
她是爱他的,看到他来的时候,她跟个小鸟似的叽叽咋咋,这不就是爱嘛。
他一遍遍的麻痹自己,姚小幺爱他,其实是爱他的。
这问题来的有些不按节奏。
姚小幺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她爱他啊,特别爱。
可这时候,她知道楚桀不想听到这个字儿,为什么知道她也不明白。
她不喜欢看不到他的表情说这些令她觉得不舒服的话题,凭着直觉,她知道楚桀并没有离开医院,掀被下床,那边的徐雅丽反应过来,刚想开口,人就从房间走了出去。
她轻轻叹气,心里的感觉不太好。
姚小幺一出门就看到了走廊尽头的楚桀。
就坐在落地窗前的地上,目光看着她这边,没有起身。
人是姚小幺从来没见过的狼狈。
她脚步不快,似乎在给彼此一个喘息的机会。
可路程不远,她还是站到了他的面前,他依旧没有站起来,由着她俯视着自己。
“怎么不穿……”鞋字再出口前他就反应了过来,人是他抱着来的医院,他叹息了一声,把自己脚上的鞋子脱给了她,“地凉,穿上吧!”
姚小幺由着他拿起自己的脚,细心的拂去她脚底板上的灰尘。
这样的楚桀,姚小幺心里有些害怕。
他的鞋子也并不比地上暖和多少,他临时起意来的京都,穿着单薄,鞋子自然也不是保暖性能好的,他出入的场合不需要考虑衣着的保暖性能。
可临县,真的很冷,过的是真的冬天。
仰头看了眼没有说话的姚小幺,他还是站起了身,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了姚小幺的肩头。
整个过程,姚小幺的视线没有从他身上挪开。
“我爱你,楚桀,真的爱你!”她仰头看着眼前的人,入眼的是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
她不敢直视楚桀的眼睛,她怕看到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情绪。
姚小幺垫脚,勾着楚桀的脖子就要去吻他的唇。
楚桀由着她的动作,没有推开她,却也没有配合。
姚小幺有些横冲直撞。
人是有些酸软无力的,吻也没有持续了多久,她双臂不受控制的滑脱了下来,手就势环住了楚桀的腰,下巴抵在楚桀的胸口,仰头看着他,视线没在躲避。
“楚桀,我错了!”
是她错了,很认真的再道歉。
楚桀唇角扯动了一下,手抬了抬,想拂开粘在她脸颊上的发丝,终究还是没在有动作。
“如果我说……”楚桀的眸子看着她,眸底的温度凉了凉,“如果我说,孩子没了,姚小幺,你什么感觉?”
姚小幺被定格了似得,人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撑着他的胸膛站直身子,对楚桀的这话有些接受不了。
“不,不可能,还在的,孩子还,还在的!”她认真的看着楚桀,想从他的眼神里确定话里的真假。
但她又知道,楚桀情绪变化这么大,也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姚小幺的脸色难看的紧,唇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却,她是不太喜欢,甚至不太在乎肚子里的孩子,有时候,不,大多时候,她都是当她不存在的。
她的到来让她束手束脚,不能做很多的事情,甚至阻碍了她跟楚桀的亲密。
可,可她从来没想过让这孩子离开她的。
她脸色越来越白,心在抽痛,她竟然会为了这孩子难过,这出乎了姚小幺的意料之外。
这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可又觉得楚桀不可能拿孩子开玩笑的。
“我,我……”她的紧张,难过,无所适从统统落入了楚桀的眼睛。
“姚小幺,你想说对不起吗?你想说,你错了,对吗?可你的对不起,你的你错了,能挽回什么,能挽回这个孩子吗?”他忍不住苦笑了出来,“你在紧张,紧张怎么跟我交代,紧张怎么弥补这个错误,作为孩子的母亲,你不该有这个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眸底竟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你该庆幸!”楚桀身子稍稍退后了一步,声音很轻,却没了刚刚的温度,“难得在此刻能被你在乎的这个孩子他还在!多好!你不必为此自责,也不必承担什么!说句我错了,楚桀就得原谅你,如果不原谅,楚桀就太不识抬举了,是吧!姚小幺!”
姚小幺脑子里高速运转着楚桀的话,孩子还在,他,他竟然拿自己的孩子开这种玩笑。
此刻,两人谁都没有躲开对方的眼睛,明知道,对方的眼眸里有自己不想看到甚至是极其厌恶的情绪在浮动。
廊上,有护士走动的声音,有视线朝这边扫来,两人没人去理会。
终究,姚小幺先别开了视线,她眉头蹙了又蹙,呼吸深了又深,转身面向窗户而立,两只还扒着输液贴的手撑在半圆落地窗前的栏杆上,头微微垂着,视线盯着楼下亮着的路灯,小巧的贝齿轻咬着下唇,良久,她呵笑了一声,胸口莫名的有些疼,“楚桀,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错的,但我除了道歉,不知道我怎么做这件事儿才算过去!你觉的我的道歉是敷衍你,是,我不否认有这个成分在,因为我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他来的很突然,我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我甚至很彷徨害怕,他不是小猫小狗,我如果不喜欢,我可以把它送人,或者送到动物收容所,可他是人,就由不得我喜不喜欢了,不管我喜不喜欢,我必须对她负责,这种强迫性的东西我不喜欢!你问我爱不爱你,我不知道你的标准是什么,你是用什么来衡量爱!用孩子吗?你怀疑我不够爱你,是因为孩子吗?你说,你累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很怕,你累了,我却不知道回答你……”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孩子没了,我很难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喜欢,你说累,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爱!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还会不顾一切的去查案,因为,我想做最好的小幺!”
她妈说,你没了,楚桀怎么办,她从没想过她没了楚桀会怎么办,这是不是她不够爱楚桀?
姚小幺迷茫了。
“回去吧!”一直没有说话的楚桀淡淡开了口。
两人一前一后回的病房,徐雅丽似乎已经睡了。
楚桀搀扶着姚小幺上了病床,他去护士那儿要了躺椅,就躺在了她的床边。
病房的灯关掉了,有微弱的光从窗户透进来,姚小幺侧身躺在床上,视线就落在楚桀的侧脸上。
她知道,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于太太跟她说过夫妻之间的痒。
她和他,开始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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