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忆之旅》第151章 当钟声响起之时

    沉重的钟声如洪，像是要穿透我的脑袋一般回响。
    我奋力伸出手，却只碰到了四周坚硬的石壁，还有粗糙的尘埃。
    我艰难地在铺面而来的沙土中睁开眼睛，却感觉眼前的东西缺少了一部分。
    不是缺少了一部分，我转动起沉重的头脑，想要在混乱的大脑里抓住什么东西。
    于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只有左眼能看见东西，而右眼那种似乎被堵住的感觉……
    我已经习惯了，我那昏沉的大脑是这样告诉我的。
    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眼前扭曲的景象终于慢慢地拼凑成型。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身后传来岩石那坚硬的触感，自己似乎是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似乎是在一个岩石的箱子里……
    箱子没有盖子，这也就是沙与灰为什么会落到我的脸上。
    我再次奋力地伸出手……才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
    我没有右手。
    本来应该有触觉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的空荡。
    这样啊……
    自己很快就接受了，接受的速度快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好像自己已经习惯了似的。
    是这样吗……
    无论如何，我还是伸出了左手，用力抓住了凹凸不平到有些硌手的边缘，然后在手上用力，奋力撑起了有些僵硬的上半身。
    因为视野的突然扩大，原本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我也终于注意到了。
    自己原来躺在一口石棺里，石棺的盖子就这样歪在了一边。
    意识到这一点的自己心里升起了一丝丝的恐惧，而阴暗的环境又把这丝恐惧放大了。
    我的呼吸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急促，不由得开始观察四周。
    周围是高耸的峭壁，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头顶洒落，只能微微地照亮周围的环境。
    除了狰狞的岩石峭壁以外，什么都没有。
    不……还有峭壁与峭壁之间的一条小路。
    这里是哪里？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我在这些峭壁的底部。
    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不知道。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在手上和身上发力，想要从棺材里翻出去。
    然后整个人直接从棺材里摔了出去，身体砸在地面上的疼痛感让我彻底清醒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连腿都少了一条么……
    奋力转动自己的视线，顺着身体往下，才发现自己连右腿也没了。
    不仅如此，自己的身上只有勉强能称为衣服的破布裹在身上，破布甚至因为刚才过于激烈的动作撕碎了一些，露出了些许满是尘埃的肌肤。
    仅仅是那一部分肌肤上，就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那是我所无法看懂的符号。
    恐惧感驱使着我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自己却又不得不看着眼前的黑暗。
    黑暗中有一条路。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要怎么办……
    继续待在这里么？
    还是……往前……爬过去？
    犹豫了半响之后，我奋力移动着左胳膊，开始往前爬去。
    胳膊与满是砂石的地面摩擦反馈的触感中并没有那么多的疼痛，让我的内心鼓起了一丝的勇气奋力趴进了峭壁与峭壁之间的道路里。
    峭壁上些许的阳光让我能明白自己的前方还有路，我就这样用一个奇怪的姿势在地面爬行，通过这样的爬行，我也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是有多么的僵硬。
    从额头滴落的汗水驱散了些许的恐惧，我也顺势放空自己的大脑不停地向前爬去。
    于是，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
    一个黑影伴随着沙哑的嘶吼向着我扑了过来。
    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黑影便直接扑到了我的身上。
    诶？
    疼痛。
    剧痛。
    强烈的感觉在一瞬间冲破我的大脑，我甚至把我不住究竟是哪里在疼痛的那种疼痛感差点将我的意识都切断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本能地抬起左手将扑到我身上的黑影推开了。
    血……
    渐渐开始模糊的意识之中，我只看见了满手的血，满身的血，黑色的血，红色的血。
    好刺眼啊……
    好痛啊……
    说到底……我……
    呼吸变得困难，嗓子里艰难地挤出了痛苦的呻吟，眼前的黑暗变得模糊起来，被我推开撞向一边峭壁的黑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着我慢慢地转过了身。
    好痛……
    好……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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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撑起身体，迅速确认着自己的伤势。
    没有疼痛，没有血，甚至没有受伤。
    就像我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一样。
    不如说，我现在就在棺材里。
    除了我对周围环境的把握比之前更加迅速之外，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梦……么？”
    是梦么？
    我一边用左手确认着之前疑似被咬伤的位置，一边用视线望向峭壁之间，那条仅被微弱的阳光照亮的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黑暗中多了一丝丝的血腥味。
    恐惧感在一瞬间窜上心头，让全身都变得冰冷起来。
    现在仔细回忆的话，不管之前那个是不是梦，我毫无疑问是被咬了。
    并且，应该是“咬死了”。
    我不知道现在我为什么完好无损地在这里。
    也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我……不想动了，也不敢再动了。
    全身都在发抖，因为黑暗里的那个影子而发抖。
    我很想就这样继续躺在这里，但是我甚至害怕一动不动地继续待在这里。
    黑暗中有我所害怕的东西。
    但是，内心深处隐约有一种感觉。
    黑暗之外有着什么东西。
    有着什么东西在吸引我。
    那是温暖的，温柔的东西。
    想到这里的我，鬼使神差地驱动颤抖又僵硬的身体，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然后又摔了一跤。
    我立即停止姿态，小心翼翼地放慢速度向前爬去。
    不管之前的那个“梦”意味着什么，也一定有警惕的必要。
    把头脑放空的话，下场并不会比之前好多少。
    我缓慢地向前爬行着，路是熟悉的路，黑暗是熟悉的黑暗，唯一不同的是，我问到了血腥味。
    之前所没有的血腥味。
    等到继续向前爬了一会儿，熟悉的拐角出现在了眼前。
    并且……血腥味很重了。
    我眯起眼睛，昏暗的地面上，似乎有一滩血。
    我不是很确定那意味着什么……
    我颤抖着伸出手，在地面上抓起了一块小石头，向着拐角处扔了过去。
    然后——
    是记忆中的嘶吼声，与记忆中的黑影，向着小石头的方向冲了出来。
    重合了。
    如果刚才我继续向前，下场就和记忆里的一样。
    我颤抖着想要后退，但是对面在发现了那只是一块小石头之后，便开始在原地吼叫。
    那绝对是非人之物的叫声，这个叫声甚至激活了我头脑里的一个词语。
    魔物。
    那毫无疑问就是魔物。
    我用手肘和身体用力想要保持面对着它的姿势向后退，但是很快就被发现了。
    又是嘶吼声，黑影以最原始的姿态向着我扑了过来。
    慌乱之中，我急忙向着一边滚去，直接撞在了一边的石壁上。
    那个黑影也从我的身边冲了过去。
    我急忙用全身的力气向前爬，想要将它甩在身后。
    我不顾手臂和身体在地面爬行时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爬，转过拐角，不顾一切地向着黑暗中爬去。
    于是——
    前方是熟悉的嘶吼。
    还有记忆中的血，与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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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棺材里，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
    连确认的必要都没有了。
    没有疼痛，没有血液，没有伤口。
    就像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个怪物不止一只。
    我躲过了第一次，却被道路前方的第二只咬死了。
    应该是……咬死了吧……
    但是我还在这里。
    就像是重来了一般。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有受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才发现我在颤抖。
    我还要继续吗？
    我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那样的魔物，道路里根本不知道还有几只。
    如果我要继续，一味的逃是没有用的。
    就算我能甩开一只两只，靠我现在的速度，被追上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我……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低下头，但是周围只有冰冷的石棺、不见顶的峭壁、绝望而恐惧的黑暗。
    我不想再往前了。
    被“咬死”的时候，真的，真的好痛，好害怕。
    我……
    但是我……
    但是我也不想呆在这里啊……
    这里什么都没有。
    也没有人会帮助我。
    只能靠我自己。
    我自己……
    我指着调整自己的呼吸，用手擦了擦自己那尚未溢出的眼泪。
    我指着从棺材里爬出来，这一次，我调整好了自己的身姿，保证自己不会再狼狈地直接摔在地上。
    这一次……
    我比上一次更加小心地往前爬去。
    到了拐角处之后，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剧烈跳动的心，思考了一下对策。
    我重复之前的动作，用小石头将它引了出来。
    比较奇怪的是，这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之后——
    在它冲过来之后，我这次只是略微向一旁滚了一下，让它从我身边窜了过去。
    在它无脑地冲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伸出手去抓住它的脚踝，直接用力将它摔翻在地。
    它的力气并不比我大，第一次我能把它推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它扑了过去，直接用手掐住它的脑袋，用力把它的脑袋向着周围的石壁上砸去。
    一下，两下……就算它不停地挣扎，完全不成比例的手和脚不停地乱挥，在我的脸上和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我也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直到它不再动为止。
    我看着它的身体，在我的手里化为青灰色的光粒子飞散了。
    汗水在一瞬间从额头冒出，整个人在原地缩成一团，拼命地调整呼吸还有紧张的心。
    我做到了……
    我居然……做到了……
    我就这样在原地躺了一会儿，等焦虑消去之后，反复深呼吸，然后继续向前爬去。
    不出所料，拐过拐角之后往前爬一会儿，确实还有一个同样的魔物等在那里。
    但是既然成功了第一次。
    第二次也差不了多少。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注意到了。
    记忆里，我“死去”的地方，都会留下一滩血。
    我让自己尽力无视那些血液，继续沿着唯一的路向着黑暗爬去。
    这一路上还有那些魔物，但是全是单个行动，只要重复相同的方法就能全部消灭。
    比起被它们“咬死”，受一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什么时候都能这么思考了？
    在我弄死了不知道第几只魔物之后，眼前的光芒似乎变得明亮了一些。
    峭壁与峭壁之间的光芒。
    不再是从头顶射入，而是斜着从外向里射入。
    这也就意味着——
    “出口么……”
    我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然后奋力向着出口爬过去。
    或许是我大意了吧。
    从我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冲过来了一只魔物。
    我的反应就慢了这么半拍。
    我的下场……就和之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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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棺材里爬起来。
    这一次，心里没有恐惧，只有不甘。
    还有淡淡的希望。因为至少证明了，这条路是有出口的。
    至少用自己的双眼确认了，希望的存在。
    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太好了……”
    现在可不是流泪的时候。
    要流泪也得等到出去再说。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又一次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只不过——
    “为什么这些家伙还在这里啊………”
    那些被我摁头砸死的魔物，就像是没事一样重新站在了我与它们相遇的位置。
    一切都没有变化。
    除了地上的血。
    “呜呜呜呜……”
    为什么这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