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第254章 克蕾缇娅

    “他们…在干着什么呢……？”
    纯白色的长发，几乎一致到无法分辨的面容，那毫无疑问就是与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存在。
    但是很快年老的男人便发现了，自己终究还是无法为机械所赋予想要的情感，即使她自从拥有意识之后就像是一个人类一样在自主地学习着一切，根本不像赛巴斯那样只要输入程序就能完美执行。
    但就算是这样，那样的人格也绝对不会是白所拥有的那种。
    意识过来这些之后，老人也只得无奈地笑了，他究竟是被恶魔如何地唆使了，最后才能在疯狂之中创造出了这样的一个存在呢？
    他不知道……
    不过纵使她的人格能做到与那孩子完全一致又能怎么样？到时候自己又该以何种表情去面对她呢？毕竟……真正的白可是早就已经死在他的心里了呀……
    “………”
    老人沉默地继续向前走着，而身后的纯白色身影也只能默默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自从克蕾缇娅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处于在这个十分微妙的位置上，本身是以情感为基础而创造出来的她，到最后却没有得到过制作者任何‘爱’之类的回报。
    只不过是跟在那个人的身后而已，学习……学习着他的行为，思考着他们的做事方法，最后再以此推断出自己所该做的事情。
    在这座虚妄的城堡内到处都充斥着令她所无法理解的事情，但即便如此，这儿对她而言也还是最初所诞生的场所，所以内心的深处，也总会对这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归属感。
    然而她的同类，第三代自律型AI赛巴斯.却总是会质疑她的这种想法，由于他们的意识层面都是通过科多雷瑟要塞的网络而连接在一起的，所以思考间的窥视也是做得到的事情。
    不过…那个人与她不同，不对，应该说是那台机器吗……
    总之，赛巴斯才是理智管理系统的最佳杰作，而自己…却仍然被众多的疑问与思考而牵绊着行为。
    在众多黑暗与绝望交织的地点，偶尔那位老人也会再次失去意识，他会疯狂，他会沉默，但是偶尔也会突然抱住她的身体而不断地颤抖。
    他在哭泣着……克蕾缇娅知道这一点，她能清楚地通过自己的眼睛做出如此判断，但是她同时也知道，老人所哭泣的对象之中并不包括她。
    她只是失误之下所做出的一个替代品而已，但是这对于自从苏醒过来以后就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如此事情的她而言也仍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克蕾缇娅喜欢那种感觉，那种十分温暖的，让人无法理解的感觉。
    即便老人清醒之后又会做出再次将她排斥之类的行为，但是不知不觉间，她也在期待着下一次这样的事情到来的时候。可惜，虚妄的日子并不是永恒的，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岁月，即便维持科多雷瑟要塞运转的燃料还剩下很多，但这之中供以人们生存所需要的食物却终于还是耗尽了。
    人们的生命即将抵达终点，但即使他们得到了人生的满足过，内心中对于生的期望也从来都没能从心底消失。
    “将大家数据化吧。”
    有一个疯子如此提议，而且不仅是说说的而已，他也将实现这个目的的机器创造了出来。
    在数据的海洋中，这种虚妄的世界将会得以永存，那儿就是人工的天堂，你永远也不会死去的地方。
    “但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有些人清醒了过来，然后选择了自己的死路。
    而另外一些人，则成为了第一批载入科多雷瑟墓碑的人选。
    时过境迁，而要塞内部的人数也变得越来越少了起来，被封存在玻璃皿中的人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都在睡梦之中便被刻录在了数据流内，而拥有意识的人，却也不得不在最后的食物殆尽前做出选择了…
    在这样一间死寂一般的小屋内，一直犹豫着将生命留到了最后的父亲他，现在也不得不爬起身子来了……
    “…要出去走一走吗…？”
    一旁纯白色的身影立即走了过来，然而得到的却是老人一如既往的漠视。
    不过即便对人的情感了解甚少的克蕾缇娅现在也能发现了，那并不是老人不想回答，而是他已经做不到了……
    父亲他的意识现在已经陷入了模糊之中，他已经太老了，操劳了一辈子勉强地爬到了现在，就算不发生这么多事情，估计他的生命距离终点也不会有多远了吧……
    “…克蕾缇娅……扶我到那台机器旁吧……”
    “……？”
    闻言纯白色的身子显得有些惊讶，她当然知道老人所指的那台机器是什么了，就是那台将人的全部人格与记忆刻录进科多雷瑟副网络的那台输入端。
    老人的朋友，所认识的人，还有形形色色的陌生人现在都已经进入其内了，要说这座要塞之内还剩下些什么，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了吧…
    只不过，这还是克蕾缇娅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这位创造了她的人的口中脱出，她最初苏醒过来的时候所被赋予的称号是‘白’，那似乎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所以在老人认识她的第一天起那个称呼便被剥夺而去了，随后再设定的时候才有了现在的这个。
    果然，亲耳听到的话感觉还是有所不同的呐……
    “好的…”
    她轻轻地应声了，扶着老人穿过了要塞内无数的漆黑通道，来到了那座墓碑的入口前。
    父亲他的意识似乎之前又再次模糊下去了，但是抵达了这儿，最终还是提起了点精力自己坐进了那台机器的内部。“咳…咳咳……”
    他像是在剧烈地咳嗽着，但是又因为身体内没有任何力气而咳不出两下。
    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环视着周围的一切，最终却又将模糊的视线停在了那唯一一道还能行动的白色身影上。
    “白…是白吗…？”
    老人好像认错人了，但是他却仍然还要拼命睁开眼皮看着这边，就像是稍微松开一点劲儿后就再也睁不开了似的。
    “你…是来接我了吗……太好了…能在最后的时候还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
    克蕾缇娅并没有回话，她知道，这要是换做赛巴斯来做的话肯定是会立马纠正对方的错误的吧……虽然她也在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做，但是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的制作者，直到这最后一刻仍然是满足的吗？
    老人在微笑着，笑得十分的甜，就像是完成了一生中最大的愿望了似的。
    即便真正的情况是在他的面前的是自己而不是他想见到的那位名为‘白’的存在，这份满足也仍然还是真实的吗…？
    “…………”
    是的，如果他是那样坚信着的话……
    看着面前双眼逐渐失去了神采后的老人的身体，继承了一切的机械少女如此判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