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很快过完,一切都是参照往年惯例,转眼间又到了开工的日子。
临走的时候,叶晓奇再次提出想把父母接到身边,又再次被拒绝:“你们小两口过日子的,我们去掺和什么的……不是说了嘛,等你们有了孩子,我们去给你们带孩子……”
“那……”叶晓奇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这张卡妈你收着,里面的钱你随便花,想去哪玩去哪玩,花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转。”
“哎……”叶妈乐呵呵的接过了卡,又凑到叶晓奇的脑袋边上,一副很八卦的样子,做贼似的问:“里面多少钱?”
叶晓奇很配合的也做贼似的回:“里面……”
只说了俩字,就被叶妈抢过了话头:“别说,别说,钱就放在妈这里。放心吧,妈肯定不花,这钱给你们存着……”
叶晓奇觉得这两句话好像很耳熟,感觉听过很多遍似的,小时候的事情仿佛是昨天才发生过的:
大年初一一大早,还是小孩子的叶晓奇回到家就开始邀功:“妈,刚去给霍叔叔拜年了,霍叔叔给了10块钱压岁钱。”
叶妈坐在客厅里,正在看春晚回放:“呀,又挣钱了呀!妈妈说的话还记得吗?”
叶晓奇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奶声奶气的答道:“记得,见面先给霍叔叔磕头,霍婶也要,牌位也要,一共磕三个头……可霍叔说不让磕头,心意到了就行了。每年霍叔都说不让磕头,妈你为什么还是让我去磕头?”
叶妈听完可高兴了,“是嘛~?霍叔说是霍叔说的,让你干就干什么就干,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说完脸一崩,又道:“妈妈说的,别的还记得吗?”
还处于幼年的叶晓奇,瞬间就感觉要哭了似的:“记得……压岁钱要上交……”
叶妈坐在沙发上,好笑的看着叶晓奇,伸出了一只手,戏谑道:“拿来吧~”
叶晓奇老老实实的走到跟前,把钱递了过去。
叶妈接过了钱。
确切的说,叶妈接过了钱,叶晓奇这头却不愿意松手。
叶妈开开心心的把叶晓奇的小手指头掰开:“松手!你就给我拿来吧,你放心,这钱妈不花,妈给你存着……”
“哇污~”
叶晓奇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本来就是个孩子,那年才4岁半。
之后的许多年,直到上初中以前,每年都会上演相似的一幕,每次都是同样一句话:“这钱妈不花,妈给你存着……”
但是叶妈存的压岁钱,叶晓奇一分钱没见到。
后来上高中了,有一次叶晓奇问这个问题,叶妈理所当然的回答:“哪还有存的压岁钱,你上学不花钱还是吃喝不花钱,不都花你身上了?”
“……”
……
“这钱妈不花,妈给你存着……”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句话,叶晓奇感觉泪点一下子就被降低了。
同样的话,意思肯定是不一样的。小时候那叫骗,现在叶晓奇相信真的是给存着的。
叶晓奇忍不住道:“妈……给你你就用,儿子钱多着呢,你们可以出去玩玩,现在不是兴出国旅游么……”
叶妈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训道:“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是不缺钱,将来呢?谁没个落难的时候……呸呸呸!我是说……”
叶妈没说下去了,别过了头去,很快又转过了头,强做笑脸道:“别的不说了,好好干,做生意可不比别的,难着呢,当年我跟你爸起早贪黑的……嗨~……我说这个干嘛,你是上过学留过洋的,有本事的,不用受那个苦。行了行了,上车走吧,你不是说明天还要早起去给员工发红包的吗?去吧去吧,再不走到那就天黑了。”
叶晓奇乖乖的上了驾驶位,发动了小车,又从后视镜里仔细看了会叶妈的脸,头也不回的一溜烟开车走了。
叶晓奇走后,叶妈转头就埋怨道:“我说老头儿,那不是你亲儿子怎么着,你怎么就只顾着抽烟,一句话不说的?”
叶爸难为情的笑了笑,感觉想做错了事的孩子向老师辩解似的,道:“嗨……我有什么可说的,孩子这么大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关萌此刻才刚从乐亭回到邯郸,宝马刚停下,就迫不及待的从车里跳出来,对着大门扯着嗓子清脆的大喊:
“妈!我回家啦!快来接我!车上好多东西呢!”
……
此刻还有很多人都在跟家里道着别,比如说杜月月。
“月月,你在那边一定好吃好喝好了,没钱吃饭了跟妈说,妈给你打钱。”
杜月月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啊,没完没了了,知道了知道了……”
正说话的功夫,对面邻居从家里出来撞见了:“哟!这不是咱们的女大学生吗!这是?要去上班了?”
杜妈对着马路对面的邻居笑了笑,答道:“哎~对喽,要上班了!”
杜月月则是小声嘀咕道:“什么狗屁邻居……”
杜妈立马冷下脸,对着杜月月小声严厉道:“怎么说话呢!那是你花婶。”
杜月月不吭气了。
对面花婶穿过马路,走到杜月月母女俩旁边,对着杜月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就跟打量半扇刚分割好的猪肉似的,道:“行啊月月,已经出落的这么漂亮了!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可不假,这都变得认不出来了!”
杜月月不自然的笑笑,“花婶您这话说的,那是我妈生的好。”
花婶道:“啧啧,这身衣服不少钱吧,还有鞋子,一看就是咱镇上买不到的。出息了……出息了……”
杜月月解释道:“这个是可以报销的。”
花婶就跟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惊叹道:“啥?这个也能报销?啧啧……了不得,了不得,听你妈说,你在一个大公司给老总当秘书……”
杜月月立马纠正道:“是助理。”
花婶道:“哦,是助理,助理就助理。那个,权利很大吧?”
杜月月想了想,道:“是挺大的。”
花婶立马更八卦的样子,道:“挣的钱不少吧?”
杜月月想了想,这话不好回答。说挣得少,人家不信,说挣得多,自己不信。满打满算一个月算上补助是税前7000块钱出头,税后6000不到的样子,这点钱够干啥的?幸好有宿舍可以住,不然的话就只能当蚁族了。
权利再大的助理,他也是助理。再好看的花生,他也是花生,榨成油和别的油卖一样价!
助理头子,也就相当于一堆俩籽花生里出了一个三籽的,农人会高看一些,最终还是要和俩籽花生一样,被无差别的吃掉……也就是本着锻炼几年能混出头的想法,才始终保持着对工作的热情,和对老板的……
想到这里,杜月月却不愿意与她多纠缠,回道:“对,是挺多的。”
花婶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肯定,笑的可开心了,等笑的差不多了,道:“月月现在谈了吗?没谈我给你介绍一个,我有一个大侄子,今年刚硕士毕业……”
杜月月立马打断道:“已经谈了。”
杜妈听杜月月这话,侧目而视,小声的道:“你等等,啥时候谈的,咋没跟家里提过……有时间带过来……”
花婶自己说自己的,脸上还是笑呵呵的,“谈了啊?那可惜了……不过没事,谈了也没关系,只要没有那个,你花婶也不是死板的人,月月你可是花婶看着长大的,既然你已经谈了……介不介意换一个?”
杜月月:“……”
杜妈:“……”
好容易给人打发走,杜妈拉着杜月月的袖子问:“你啥时候……”
杜月月没好气道:“没有……花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拿话给她哄走,没完没了的。刚毕业的硕士怎么了?见多了!我就是找,也不找刚毕业的,脾气都太臭,难相处的很。”
杜妈这才放下心,又把心提了回去,“你花婶说的,有些还是有道理的,你都这么大了,啥时候……”
杜月月:“……”
……
霍蓓蕾此时还在家属院房子里,大大咧咧的坐在茶几前面吃着西瓜:“我说爸,这西瓜谁送来的?”
霍老头没好气道:“还能有谁?你李哥!”
霍蓓蕾趁说话的功夫,又拿勺子挖了西瓜,听这话回道:“又是李哥啊……李哥人真好,大冬天的这东西可不便宜……”
霍老头道:“谁说不是呢,要说教了这么多年的书,看的顺眼的学生就那么几个。当年我就是看他顺眼,就帮他留校了,这么多年了……”
霍蓓蕾吃西瓜不吐籽的,趁机再次挖了一个洞,狼吞虎咽下肚,道:“真羡慕当老师的,过年还有免费好吃的!”
霍老头瞪了霍蓓蕾一眼:“羡慕个屁,让你留校你不干,嫌钱少。人家送给我吃的,都进了你个狗东西的肚子里。”
霍蓓蕾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话可不能这么说,是您说吃反季的东西不养生的,总不能浪费不是?人家好心好意送来了,我这是帮您解决了个大麻烦!”
霍老头装作不耐烦的摆摆手:“少跟我贫!你年前可是偷跑回来的,说吧,什么时候赶紧给我滚蛋,看见你就心烦!”
霍蓓蕾也不吃了,放下勺子,气鼓鼓的道:“你就这么不待见你闺女啊?老实交代,我是不是您当年冲话费送的?好心好意回来陪你过个年,你看看你……”
霍老头有些许心软,叹了口气:“唉……你不用操心我,我要是累了会申请退休的……你们年轻人干正经事的,就好好忙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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