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
关萌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拎着锅铲,“洗洗手吃饭吧,最后还剩一个菜,马上好。”
“不用忙了,在公司食堂吃过了。”
叶晓奇冷冷的回了句,拎着电脑包走到了次卧,随手带上了门。
关萌保持着拿锅铲的姿势,站在原地没动。过会儿,看着卧室的门,摇了摇头,回到厨房,关上了燃气灶。又回到餐厅,独自坐在餐桌前,黯然神伤的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三个菜。
离职已经三天了,这两天都没去公司。叶晓奇跟自己打了三天冷战,话不多说,饭不在家吃,甚至拒绝在一个房间睡觉。
三天里,俩人交流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叶晓奇指着自己鼻子说:“你就是个逃兵。”
菜饭逐渐转凉,关萌一口也吃不下去。
“唉……”
关萌起身,来到卧室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奇,能谈谈吗?”
数秒后,门被打开,叶晓奇出现在门口,又重新回到了桌子前,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打着,似乎在跟什么人聊着天。
关萌走进卧室,坐到窗边,咬了咬嘴唇,道:“对不起……”
叶晓奇头也没回道:“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上上下下信任我们的几千乃至几万名员工。”
“我……”
叶晓奇停止了打字,回过头道:“不用解释什么,你有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希望你不要再对不起你看好的孩子们,不要辜负你自己的选择。”
“啊?”
关萌反应了一会儿,惊喜道:“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又没干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关萌猛的从床上蹦了起来,走到叶晓奇身后,搂着叶晓奇的脖子“吧唧”了一口:“你真好。”
“好什么好”,叶晓奇没好气的回了句,使劲了挣了挣,没挣脱,“去去去,别来捣乱,忙着谈事呢。”
“好嘞”,关萌喜笑颜开的松开了胳膊,转而给叶晓奇捏起肩膀来,“奴婢给主子捏捏肩,主子辛苦了。”
抬眼偷偷的瞥了一眼屏幕,只见叶晓奇似乎是在跟一个老外聊的正嗨,满屏都是英语,字里行间大量充斥着“san francisco”(圣弗朗西斯科,旧金山)、“sili valley”(硅谷)等地名。
叶晓奇一边打字一边回道,“不用你捏,该干嘛干嘛去,把土豆丝照顾好就行了。”
关萌捏的更带劲了,从脖子一节一节的捏到了后颈处,撒娇道,“不嘛,人家就是想给你捏捏。”
叶晓奇配合的仰了一下头,感觉有点意思了,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认真的体会起来。
关萌开始述说着想要说的话:“我最近在五道口找个了门面,计划着招点义工一起。这几年我也存了点钱,估计能用一阵子。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主要房租水电。我也不想成为公司的负担,以后翼手龙不用你给我,我花钱买。我想正式注册一个机构,以后不止是北京,我还想去河北河南湖北浙江……我想把咱们这个产品普及给全国的孩子,我还想……”
“你那点钱怕是不够吧”,叶晓奇疑惑的问道。
关萌老实的答道,“是不够,能撑多久是多久……钱的问题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目前我们这个程序还不够好,比如说没有字幕,我想问问你,看能不能帮我再完善一下,多加点功能。我问了那些孩子的家长了,有些也愿意给我捐点钱,我是这么想的,我先帮助一部分人,这部分人……”
叶晓奇有点难受,“你这又是何苦呢……捐款就算了,我不想让你求人。以后用多少钱让义工写个申请,我会签字的,会从红烧肉的营收里拿出来一小部分。软件会给你做的,义工也不用白做,多多少少给点补贴。”
“真的?”
关萌两眼放光,蹲下了身子,激动道:“奴婢给给主子捏腿,奴婢给主子揉膝盖。”
“滚滚滚”,叶晓奇手重新回到了键盘上,“跟谁学的,你以前的心高气傲呢!我要开始忙了,别来烦我。”
“收到”,关萌起身,似模似样的福了一福,“给主子问安,奴婢告退~”
走到门口,关萌回过神,期待的看着叶晓奇的背影,“小奇……晚上你能回来睡吗?”
微不可闻的声音从叶晓奇的鼻孔里发出来:“嗯。”
关萌激动的对着空气挥舞着拳头,又轻轻的带上了门,轻轻的哼着歌,“西湖美景,三月天呐……”
……
次日一大早,叶晓奇驱车来到公司。
车子停在了门口,半天没进去。叶晓奇透过挡风玻璃,靠在座椅上,仰着头看着“白垩纪”三个字的牌子。
直到路人一声鸣笛,叶晓奇才回过神,把小车开进车库。
一路直达5楼,路过杜月月的工位说了句,“叫小芸过来一趟。”
杜月月应了声,很快,孟凡芸出现在了叶晓奇的面前。
叶晓奇直勾勾的看着孟凡芸,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凡芸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道:“您这是……”
叶晓奇开口了:“小芸,你在公司呆了多久了?”
孟凡芸想了想,回道:“快三年了,前台做了一年,给您当助理一年多,现在在客服部呆了三个月。”
叶晓奇别过头去,看着窗外:“三年了……”
孟凡芸心里疑惑着,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问题,今天老板有点不正常。
没等想明白,叶晓奇转过了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笑着说道:“这三年里,你感觉你喜欢这里吗?”
孟凡芸答道:“当然喜欢啊!刚入职那会,我到处找不着工作,您知道的,我之前是做设计的,后来闲在家几年。做前台的时候,其实也没想着要做多好,反正就是抱着一份先混着的心思,骑驴找马罢了。给您做助理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希望,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事业。您知道吗,每天早上来给您泡一杯茶,是我一天里最悠闲的时光,也是最难忘的回忆。”
“那也是我最难忘的回忆”,叶晓奇应了句,“就这些吗?还有别的吗?”
“当然有”,孟凡芸道,“您知道吗,比如说公司的福利很好啊,刚开始就有单间宿舍可以住,现在更是借给我钱买了房子,还给我批了户口。还有,晓洁人很好,每次我找晓洁,都会强塞给我一堆零食吃,还会送我一些公司卖的化妆品。磊哥不怎么爱说话,虽然磊哥是个妻管严,但是乔薇嫂人也挺好的,乔薇嫂甚至记得我衣服的尺码。小周是最听话的,每次说要什么都能帮我办到,感觉就没有难道他的问题。月月这人虽然争强好胜,性子跳脱一点,但是月月其实没有坏心思。张馨……”
叶晓奇插了一句,“别的还有吗?”
虽然叶晓奇问的很奇怪,但是孟凡芸本身也是柔顺的性子,还是回道:“有。比如说,公司很有生命力。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公司他不是一个死物,他是活的,他有心脏,有血管,有四肢。如果我们有了什么进展,他会很高兴,整个公司里上上下下都会很高兴,因为大家今年的福利一定会很好。相反,如果公司遇到了挫折,他会痛,他会难过,比如说我们滴滴商城被京东压制那一年,再比如说我们卖掉滴滴商城,还有裁员。这都是一群可爱的人。”
叶晓奇又笑了,笑的很灿烂,“你不去写真是可惜了……”
说完止住了笑声,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是这样的,我们现在遇到点困难,也是为了将来考虑。所以,我打算派你去美国。”
“美国?”孟凡芸疑惑的问了句,又加了句,“具体做什么?和龙井他们一样,是去出差吗?”
叶晓奇摇摇头,“不一样,不是出差。”
“不是出差?”
“嗯,你知道的,我们在去年跟高通打了一架。这么说可能不合适,或者说是撺掇着别人把高通收拾了一顿,但这并没有解决什么根本问题。在这之前,我们还在美国委托注册了一些专利,挂靠在了一家公司名下,我想让你掌管这家公司。而且不仅仅是这样”,叶晓奇说到这,抬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想让你成为美国人。”
孟凡芸有点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应道:“美……美……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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