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130、失踪

    第一百三十章（修）
    赫洛亚拉走塞雷布斯的地方没有别人在, 他本以为这个舞女会机灵点自己躲起来，能逃过这一夜，但没想到赫洛亚这么狠毒。
    赫洛亚带着奴隶扬长而去，塞雷布斯走过去想看看舞女的伤怎样，她却死死遮住脸不让他看, 自己爬起来踉跄地逃跑了。
    酒宴后，弗比达斯大醉醒来得知这件事, 刚开始十分恼怒。他知道了塞雷布斯的身份后另有计较，不打算再只把他当一个玩物送给妹妹了, 赫洛亚这一出可能对他的计划有妨碍。但事情已经做下, 无法挽回, 他恼怒了一会儿就收敛了无用的怒气, 改变了计划。
    弗比达斯年纪轻轻能稳稳当一个僭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知道塞雷布斯想要什么，接下来几天躲着塞雷布斯不见, 又限制他的行动，不让他在岛上随意走动, 也不让人和他多接触, 并且不许阿勾斯人把他在岛上的消息传出去, 想要磨掉他的锐气。
    塞雷布斯从一被软禁就明白他想做什么。
    未知是最折磨人的，流落在凶残的海盗巢穴中, 被不明不白地关着, 没有人会不胡思乱想。但塞雷布斯却很能沉得住气, 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六岁少年, 他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这点手段他还看不到眼里。
    弗比达斯让他住在自己妹妹的卧室里，不让他接触别的公民，却不禁止赫洛亚见他，目的是明摆着的。但他是不可能同意娶赫洛亚的，他从未打算在古希腊娶妻生子，更何赫洛亚是那样的品性。
    弗比达斯等待着塞雷布斯陷入焦虑恐惧便于拿捏，塞雷布斯却始终不动声色，两人就此僵持了起来。
    在两人僵持的时间里，雅典的马库托利斯家和普拉托乱成了一团。
    那天暴雨的海上，从海盗们的屠刀下逃脱的不止塞雷布斯和客蒙，还有塞雷布斯最倚重的老水手科德勒斯。
    科德勒斯海战经验丰富，见到己方败局已定之后，趁交战双方不注意，钻进了船舱躲了起来。这艘船是他亲自买来的，刚买来时他领着跑了一年多的航路，非常熟悉，船舱里杂物又非常多，海盗们俘虏了船只之后竟然没有把他搜出来。
    他躲到海盗们放松了警惕，在海上变天时找机会凿破了底舱，并且凭借对船只的熟悉在海盗们发现船只进水前溜下了海，又凿了几艘系在他们的桨帆船后面无人看守的海盗船。
    桨帆船沉没时他本想寻机去救塞雷布斯，但是风浪太大了，天色又暗，他没能游到塞雷布斯身边。好在，他看到一个机灵的小伙子把塞雷布斯从桅杆上解下来了。
    科德勒斯比塞雷布斯和客蒙运气好一点，被风浪刮到了萨拉米岛附近。他想办法上了岸，向当地人求救。在风雨停歇之后他将遭遇海盗的消息传回了雅典，并且组织人手在萨拉米附近海域与周围的城邦搜寻塞雷布斯。
    可惜的是，在海上找一个人和大海捞针差不多，他们没能在塞雷布斯在海上漂流的时候找到他，等塞雷布斯和客蒙流落到阿勾斯岛上之后消息被封锁了起来，就更找不到了。
    七八天过去连塞雷布斯的一点影子都没找到，雅典不止马库托利斯家，整个城邦都骚动不安。
    马库托利斯收到坏消息时正在检查库房，一场大雨过去，他担心库房会进水，使得里面贮存的羊毛、颜料、成品地毯等财物受潮，一间一间地检查的非常仔细。他亲自和奴隶们一起给有受潮危险的东西挪地方，弄的满身都是灰尘，累出了一身汗也不停止。
    马库托利斯今年四十六岁，他原本是优卑亚岛上一个贫穷的渔夫的儿子。父亲死后，家里唯一的一条破旧的小船归了哥哥，他无以为生，只好出海寻找生计。
    他离开家乡时才十七岁，先是去给商船当桨手，可是第一次出海就遇上了海盗，商船上死了许多人，虽然他逃得了性命，可是也吓坏了，不敢再继续从事这个职业。之后他流落到了雅典，费了许多力气，在快饿死的时候才在一家面包店找到了一个活计——给店主当学徒。
    说是当学徒，其实就是一个苦力，面包店的活计非常累，揉一天面，常常到晚上时肩膀红肿到发亮，胳膊抖得抬不起来，都拿不住食物往嘴里送。店主头两年没有给他发过一个查克（最小的货币单位，一查克等于八分之一奥波尔，）的酬劳，只是一天管他两顿饭。直到第三年，他学会了店主的全部手艺，并且面包做的比店主还好之后，店主才开始给他发一点微薄的薪水，怕他被别的面包店挖走。
    他苛刻至极地对待自己，一个查克都不敢浪费，攒了七八年才攒出了一笔小钱，娶了同样给面包店打工的一个迈提克的女儿贡吉拉。婚后夫妻俩一起攒钱，又过了两三年才攒起了起一个面包炉子的钱。
    有了这笔钱之后他鼓起勇气辞了工，与贡吉拉一起开起了个面包店。他手艺好，用料又实在，自己开店后生意倒是很快做起来了，并且越做越好，在几年之内就买了奴隶，还贷了一笔钱，买了一座房子。
    塞雷布斯是他和贡吉拉在自己开店之后有的孩子。
    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说过，他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有塞雷布斯这个儿子。确实，塞雷布斯是一个非凡的孩子，非凡到常常让他觉得陌生，疑惑自己和贡吉拉这样普通平凡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来。
    塞雷布斯在五岁时就能想出办法，帮助陷入债务陷阱的他逃脱全家人都沦落为奴隶的危机，之后更是越来越出色，仿佛被智慧女神亲吻过额头，不但小小年纪就比城邦里最有钱的大商人都更加精明能干，想出了编织地毯、建立普拉托这些从来没有人想到的，能日进斗金的好生意，还得到了医药之神的宠爱，将神迹降临到他身上（马库托利斯认为其实不止医药之神，智慧女神雅典娜也极为宠爱他）。
    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马库托利斯有这么一个儿子，说有了这么个儿子他什么也不必干，只需要躺在金币银币堆成的山上尽情享受人生就行了。
    但马库托利斯没有那么做。
    他是苦过来的人，知道每一个钱币得来有多不容易，把钱财大笔挥霍掉不能给他带来快乐，只会让他心痛如绞。看着金币银币源源不绝地汇集到他的钱匣子里，一个个地数过去，抚摸它们，亲吻它们，只这样能给他带来的幸福就超越世间的其它一切快乐了。
    刚发财的时候他也试图像别的有钱人一样穿紫色的衣服，奢侈地吃肉、喝葡萄酒喝到醉过去、养美少年与漂亮女奴、追求妓&女。但是所有这些享受，带给马库托利斯的快乐都抵不过花钱时他的难过。
    他虽然没舍得穿紫衣，但也从家里的作坊里拿过两件上好的绣花希玛纯穿出去撑门面，但穿的时候他每时每刻都会担心会不会不小心弄脏、弄破，这两件衣服如果卖出去的话能卖多少钱，后来又悄悄给放到货物里卖掉了。他还买了几件金银首饰，常常戴出去显摆，但总在心里计算什么时候把它们卖了重新换成钱。至于吃肉，塞雷布斯从小就讲究饮食，有钱后更是要求高，连家里的奴隶都给吃的挺好的，他不馋。喝醉酒第二天会头痛欲裂，他也不喜欢。美少年他也不感兴趣，只有在女人身上，他沉醉过一段时间。
    他没舍得特地掏钱去买专门伺候人的漂亮女奴，家里的地毯作坊里女奴多的是，有好几个都长得非常不错，他打过主意。不过家里的女奴们都是梅加娜在管理，看的很严，她对塞雷布斯与贡吉拉忠心耿耿，塞雷布斯很忌讳他碰女奴，马库托利斯不太愿意对自己承认，但是他其实有一点畏惧塞雷布斯，不太敢做触怒他的事，因此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
    他又不舍得在女奴身上花钱，因此最后只勾搭上了一个在城外的染色作坊里干活，面目非常平庸的女人。他对那个女奴感情不深，后来那个女奴怀了他的孩子，在分娩的时候一尸两命了，他又迷恋过几个妓&女。
    妓&女们的风情与美貌不是贡吉拉和女奴能比拟的，可是找妓&女的花费之大也是马库托利斯的心脏不能承受的。
    马库托利斯最迷恋的高等妓&/女“红润双颊”对他施展魅力的时候，他曾经头脑昏沉到私自拿了贡吉拉的黄金戒指送给她，还因此惹出了一些事情。可是“红润双颊”的娇躯与笑靥虽然让他沉醉，夜里独自数钱时，一算那些花掉的钱，他也实在是心如刀割。
    何况妓/#女们都狡猾如狐，胃口又大的像饿狼，他拿去讨好她们的礼物经常不被看在眼里，不让他真正的亲近。不能真正享受到美妙的性&/爱，还会在背后受到嘲笑，他渐渐也就不再折磨自己了，还是把兴趣转移回了赚钱上。
    只有叮叮当当的钱币落入钱箱带来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照管家中的财物，再怎么辛苦怎么累他都甘之如饴。
    听到塞雷布斯遭遇海盗失踪的消息，得知损失了一条桨帆船，还死了许多船员，马库托利斯心疼的差点撅过去。
    他可是知道那艘桨帆船值多少钱，塞雷布斯为了培养那些船员又花费了多少钱的。一想到这巨额的损失，他按住胸口好半天喘不上气来。
    他倒是不为塞雷布斯担心：塞雷布斯怎么可能会出事呢？他可是神眷之子。医药之神、爱与美之神、智慧女神都宠爱他，前些日子他到德尔菲去，太阳神也为他降下一道震惊了全希腊世界的神谕，说他未来将决定全部希腊人的命运。
    他应当是所有神明的宠儿，就算全希腊的人都死去，他也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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