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修)
“没有, 昨天没有你们说的那样的船停靠。”收了小费的船舶管理员仔细回想一番, 肯定地说。
“不如你们往栈桥那边的方向找找,雅典来的轻船一般都停在那里。
塞雷布斯向他道了谢, 与满脸失望的菲多一同走开。
管理员说的方向他们已经找过了, 也没有。
分头去找的人们陆续回来, 都没有打听到那艘船的消息。菲多的神色已经从失望变成了忐忑。
塞雷布斯安慰他道:“也许是他们没有在停留,直接去曳道那边去了。我们再去曳道那里打听。”
菲多不安地问:“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柯林斯了?”
塞雷布斯说:“就算船只离开了柯林斯也没什么,你不是说他们就是要搬到柯林斯?人肯定已经下船了, 我们慢慢找就是。就算他们没有在柯林斯下船也没关系,我们继续追,一定能追上他们的, 你放心吧。”
科德勒斯说:“他们不会那么快离开柯林斯, 曳道每天能通过的船只是有限的,需要排队。有时候队伍能排到十几天之后。他们的船是昨天下午出发的,到达柯林斯怎么也该傍晚了。就算他们没有排队,立刻通过了曳道, 也没有船只会在晚上启航。何况船底在这么长的石头曳道上磨过去,一定得好好检查保养一次,没有人敢马上让这样的船下海。他们一定还在柯林斯。”
曳道为了方便拖拉船只, 就正对着码头,宽阔光滑的石砌道路从斜坡上漫下来, 一直延伸到水里。在这个时代, 这样的工程称的上壮观。
塞雷布斯一行人走到一个站在曳道边监督船只按次序通过的人身边, 那人头也不回, 冷冷地说:“要过曳道排队去,不能插队。”
科德勒斯说:“我们不过曳道,只是想打听一件事。”
那人这回有点诧异地看过来,科德勒斯拉了拉他的手,不着痕迹地将个一德拉克马的银币塞到他手心里。这人捏了捏,脸色变得和缓,问:“你们想问什么?”
科德勒斯形容了一番他们要找的船的样子,问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有没有这样一艘船经过。这人肯定地摇摇头,说:“没有,昨天也是我在这里监督,没有这样的船过曳道。你们说那船是昨天到的,那也不可能轮到它过,要过地峡的船已经排到五天后了,都很急,如果有船插队,我一定会有印象的。”
菲多焦急到有点想哭,问:“那艘船,会不会根本没有来柯林斯?”
科德勒斯也有点不解,摇头道:“不会。那艘船与咱们的船不同,是客船,不是专门租赁的。上面的客人不止你妹妹的主人一家,还有别的朝柯林斯来的人,不可能半途改道。也许是它停泊的偏,我们没看见。我们再找找。”
然而他们在码头上仔仔细细又找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那艘船。
他们还将港口所有的旅店都问了一遍,也没有那船上的客人来住宿。
事情至此,科德勒斯只得承认那船可能是真的没有到柯林斯。他猜测道:“也许是他们半路在哪里停靠了,或者有什么意外落在了我们后面。我们在柯林斯等等看。”
没有别的办法,他们找了个旅店先住下。
找了半天人日头已经西斜,一行人早就又累又饿,塞雷布斯叫了丰盛的晚餐与上好的葡萄酒犒劳众人。他叫店里的伙计把晚餐送到各人的房间里,使得大家可以吃完饭直接休息。
塞雷布斯和菲多、科德勒斯,与另外一个奴隶一个房间。晚餐有鱼有肉,科德勒斯与那个奴隶都大快朵颐,菲多却心神不定地老是往房门口看,有一口没一口的食不知味。
吃完晚餐,科德勒斯与另一个奴隶奴隶在床上躺下休息,菲多却说:“我出去看看,透透气。”走出了房间。
塞雷布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也跟着走出,科德勒斯与那个奴隶忙起来跟着他。
他们的房间是在二楼,塞雷布斯下了楼,穿过嘈杂的、有艺人正在表演杂耍的大堂,在旅店门口找到了菲多。
菲多正在望着旅店外面的夜色发呆。
柯林斯确实是个比雅典更加繁华的城市,暮色已经降了下来,但港口区这里并没有变得冷清,许多饭店旅舍都灯火通明地开着门,街道上也是人流络绎不绝。
这些人流有很多是浓妆艳抹、身姿优美的女子。她们或者与男子同行,肆意地调情嬉笑;或者孤身带着妆扮朴素些的女仆,婀娜地踱过街头。有男子注意她们,她们就以眉目传情示意,如果双方谈的拢就双双离开,谈不拢就分开各自去寻找新的目标。
一位高挑的美女从店门口经过,见科德勒斯和那个奴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微微一笑,冲两人抛了个媚眼,示意他们往地上看,然后摇摆着丰满的臀部走开了。科德勒斯和那个奴隶都吞了吞口水,往地上看去。泥土地面上她经过的地方竟然印着一行字。
那个奴隶指着字迹低声惊呼,问科德勒斯:“你看地上怎么有字?刚刚还没有呢!”
科德勒斯小声解释:“这是刚刚过去那个□□的鞋底印的,她的鞋子是特制的,走过去就会有这种字迹。”
那奴隶问:“这字是什么意思?”
塞雷布斯听到他们的对话低头望去,发现是“跟我来”这个词。
科德勒斯虽然也不识字,但在柯林斯住过,见多识广,说了这个词的意思,那个奴隶发出一阵傻笑。
菲多仿佛没有看见一样,对这一切都没有反应。塞雷布斯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此刻所有安慰都是苍白的,只能默默陪他站着。
站了许久,菲多才说道:“我们回去吧。”
一行人回到房间歇下,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菲多就又去码头等待,询问。但是直到中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菲多抱着一线希望说:“也许那个管理人记错了,那船已经过了曳道,到勒凯翁港那边去了。”
于是一行人又顺着六七公里长的曳道穿过地峡,到科林斯湾那边的勒凯翁港寻找。可是找遍全港,仍然没有那艘船的影子。
不得不接受那船确实没有来柯林斯的事实,就在塞雷布斯和科德勒斯商量着回程沿着海岸线找,看他们是不是在半路哪里上岸了的时候,一名水手在吃饭时意外听到了疑似那艘船的消息。
“有一艘从雅典来的船在萨拉米附近触礁了,撞的粉碎,听说死了好多人。”
勒凯翁港有一家煎蛋很有名气,那水手来到柯林斯,有机会总要去尝尝。塞雷布斯和科德勒斯商量事情的时候他偷空溜去买煎蛋,排队时无意听到了前面两个人的谈话。他一激灵,连忙插嘴问:“真的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说话那人看了他一眼,说道:“是真的,两天前的事情了。我们的船昨天早上从萨拉米岛附近经过,救了一个被困在礁石上的人,是那人说的。
水手追问:“那人怎么说?他叫什么名字?船怎么撞上礁石的,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奇怪地问:“你有认识的人在船上?”
“……”水手说,“我有一个妹妹可能在船上。这船是什么时候从雅典出发的?”
那人同情地说:“我不太清楚,不过那人就在肯克瑞亚港一个医生的诊所里,他落了水,又在礁石被冻了一夜,生病了。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水手飞奔去告知塞雷布斯这个消息,菲多听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塞雷布斯心中一沉,但还是安慰他说:“不一定就是那艘船,何况不是有人获救吗,维拉希雅不会有事的。”
他们请那人带路,飞快回了肯克瑞亚港,去诊所找那人。
那人叫安勒忒斯,是个橄榄油商贩,损失了全部货物还病倒在异乡,心似油煎,憔悴极了。塞雷布斯问起当天的情形,他悔恨交加。
“我们的船是两天前下午离开的雅典,现在想起来,我当时真是疯了,怎么能下午出海呢?我们的船期本来应该是在昨天上午,可是两天前中午的时候,船主拉利克斯忽然派奴隶来问我,船下午就要出发,问我要不要一起提前走?要是我提前走的话,就免我五分之一的船费。我就为了占这么点小便宜……原本我的货物至少值750德拉克马啊!这是我的全部身家,其中还有一部分货款是贷款!我该怎么办!?……”说着他痛苦地捶打自己的头。
医生的助手现在病房门口听他们说话,闻言插话道:“你还是先想想你的诊费该怎么办吧,昨天送你来的人可没有帮你缴诊金。你这两天的食物都是从我这里匀出来的。再不给钱,我们就要把你扔出去了。”说完故意看了看塞雷布斯一行人。
他是想暗示塞雷布斯等人帮安勒忒斯付诊金,但塞雷布斯和安勒忒斯此刻都没有心情理会他。
菲多紧张地问道:“你们那艘船上都有什么人,有一个八九岁的黑卷发、大眼睛的小姑娘吗?应该是跟着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你是雅典人,你认识卡拉克索斯(谢尼达斯父亲的名字)吧?她可能是跟着卡拉克索斯夫妻。”
菲多说完紧紧地盯着安勒忒斯,希望他能立刻否定,说没有在船上看到他们。但让他失望的是,安勒忒斯恨恨地说:“老卡拉克索斯跟他老婆带的奴隶里面是有这么个小丫头。听说都是因为他的要求船才提前出发的,如果船不提早走,也不会出这事!”
菲多眼前一黑,咕咚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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