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关于婚姻的谈话

    第九十章(修)
    阿里斯提德用采来的杂花编了一顶花环, 正要给塞雷布斯戴在头上, 眼前的阳光忽然被遮住了,一顶洁白清香的水仙花环递到他们跟前。
    阿里斯提德抬起头,发现是头戴一顶风信子花环的埃斯库罗斯。埃斯库罗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鄙视地说:“阿里斯提德, 你那丑花环怎么配的上我们队队长的美貌, 这样的水仙花环才配得上戴在他头上。”说完将花环给塞雷布斯戴上。
    阿里斯提德也不介意,笑着自己戴上那顶花环。
    塞雷布斯失笑,说:“谢谢。”
    埃斯库罗斯坐到他们旁边,问:“我老远就看见你们了,方才你们在谈论什么呢?”
    塞雷布斯说:“在谈论婚姻, 为什么男子适宜结婚的年龄是三十岁。”
    埃斯库罗斯摇摇头, 说:“让我说,明智的男人就不该结婚。婚姻对男人来说只是包袱, 是戴在身上的枷锁。娶一个妻子, 就仿佛给雄鹰的脚坠上铅块, 叫它不能再凭翼而飞。大多数女人的心灵是蒙昧的, 智慧与美德有限, 却都有一颗善妒的心。她们唯一能做好的事情就是管理家务而已, 奴隶也可以管理家务,何必非要娶个麻烦回家呢?”
    阿里斯提德不赞同地说:“埃斯库罗斯,你不是那种厌恶女人的人吧?不结婚的话谁来为你生下儿子?没有儿子等你年老体弱之后谁来赡养你?如果所有公民都没有继承人, 那我们的城邦该如何延续呢?”
    埃斯库罗斯耸耸肩说:“所以, 这就是公民的令人厌烦之处——总有一些不得不尽的义务。我敢肯定, 如果不是年纪老大不结婚罚薪官就要登门,这城里的单身汉会立刻比愿意结婚的傻瓜多一倍。”
    阿里斯提德被骂作傻瓜也不生气,说:“你这是对女人有偏见。女人中也不乏聪明人,智慧与美德不逊于男子。比如女诗人萨福,人们称她为第十位文艺女神,难道她不比大多数男子更有才华吗?俄狄浦斯的女儿安提戈涅,她不惜触犯国王的禁令安葬自己反叛城邦的兄长,因之被处死,难道不比全体忒拜男子更有勇气?你说大多数女子都蒙昧,只是她们缺少像我们这样接受教育的机会罢了。那些有机会接受一些好的教育的高等妓女们,不是有许多人言谈比男子更机智、头脑比男子更智慧?我们与女子结婚,正可以以自身品德教育她们,激发她们天性中美好的部分。就像我们尊敬的老师精心把美德灌输到我们的身体里一样,我们也如此教育她们,然后与之共同养育优秀的后代,这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吗?”
    埃斯库罗斯做了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阿里斯提德,你的想法乐观的太过头了!这世上有几个萨福和安提戈涅?我宁愿在欲/望使得我的血液沸腾起来时到妓院去,只要一个奥波勒斯就能从那些穿着精心织就的透明衣裳、整整齐齐站成一排的阿芙洛狄忒的小马驹中任意挑选一个。娶一个妻子回来,不知道能不能教育好她,还要接受她的管束,满足她诸多欲望,我是不愿意干这样的蠢事!”
    可能是他们坐的位置太好,正说着话,又有人走过来,说:“阿里斯提德、埃斯库罗斯,还有这位漂亮的小厄洛斯,这么风和日丽的天气,你们不赶紧去采摘花朵回家装饰房屋,在谈论什么呢?”
    三人抬头一看,还是好几个人,都是城里的名流,其中还有两名染着绛红色头发的高等妓/女(1)。
    几人走到他们旁边坐下,说:“也让我们听听你们谈论的话题吧!”
    埃斯库罗斯复述他们他们刚才的谈话。
    两名高等妓/女听完他转述的阿里斯提德的观点之后,眼中异彩连连,都非常感兴趣地打量着阿里斯提德。
    等他讲完,一名以雄辩闻名的中年男子哈哈笑道:“埃斯库罗斯,你还是太年轻,一个家庭里还是需要一位女主人的。女人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令人恐惧,她不过是是你家中管理家务的物品而已,怎么能管束到你呢?宙斯并没有赋予女人这样的权利。她对你在外面寻欢作乐完全无碍,反而有了她,你能对家务撒开手,还能得到一个合法的继承人。就像阿里斯提德所说的,这能免于你陷入年老之后无人赡养的窘境。
    “不过阿里斯提德,你的观点也让人担忧。
    “你不该对家庭投注过多的注意力,精力应当用到公共事务上。当你过了三十岁之后,你不止对家庭有责任,也对教育城邦的新一代年轻人担负有责任。就像你的老师精心教导你一样,你也应当这样去教导一个进入青春期的少年,把爱和一切美德灌输到他的心灵里,使他成长为一名像你这么优秀,甚至比你更加优秀的公民,这样我们的城邦才能继续兴盛下去。你想像老师教导你一样去教导你的妻子,这是可笑的,女人的心灵根本无法理解这种高等的爱。萨福和安提戈涅是女人中的异类,萨福有男子的灵魂,安提戈涅是能解开斯芬克斯的谜语的俄狄浦斯的女儿,你用她们来证明女人的智慧与美德是错误的。女人的灵魂多半是软弱又愚蠢的,对妻子有过多的期待,或者过份尊敬她,只会使她认不清自己,给你自己增添数不尽的烦恼。”
    他话音落下,两名高等妓/女齐声提出抗议。
    埃斯库罗斯也反驳道:“可敬的克律西波斯,我认为宁可不娶妻,也不能像你那样轻视自己的妻子。她们可不全是柔顺愚蠢的绵羊,任人摆布,我认为与之相反,恐怕她们更多是难测的女妖。阿伽门农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回到家里后毫无防备地被满腔仇恨的妻子,像宰杀一头公牛一样杀死在卧室里;美狄亚为了报复负心的丈夫,甚至狠心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埃斯库罗斯发表完观点,又有人对他的话进行了反驳。新来的五六个人每个人对这个话题都有自己的意见,大家兴致勃勃地对此展开了热烈的争论。
    蜜蜂与蝴蝶绕着草地上零星开着的花朵、人们手中拿着的花束与头上的花环飞舞,一直到日影偏西,大部分人才统一了看法:高等的爱只能在高等妓女和年轻的男孩子身上获得,妻子没有这个能力。
    阿里斯提德的观点没有人赞同,包括两名高等妓/女也是如此。即便她们在谈话时用尽全力对阿里斯提德施展自己的魅力,想要得到他的好感。
    塞雷布斯听这场典型的古希腊式谈话听的津津有味。虽然在他听来,除了阿里斯提德和埃斯库罗斯之外,别的所有人观点都称得上奇葩,但也是非常有文化特色的奇葩。
    谈话结束之后,众人一起回城。
    可能是谈的尽了兴,虽然在这场漫长的议论中塞雷布斯几乎没有开口,临分别前一个负责筹备本次节日庆典的男子还是笑眯眯地邀请他道:“塞雷布斯,明天‘神圣婚姻’游/行,你想进沼泽地酒神圣殿里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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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按规定古希腊高等□□需要染绛红色的头发、穿花花绿绿的衣服标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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