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九部》第一百六十 对牛弹琴

    ***     谭士龙面色一变,疑惑的望了望武琼花,想着武琼花和萧瑶中了“胡香酥骨散”,又怎么可能出手伤人,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两百余人就仅剩***半死不活,能够做到这般浩瀚的,天下间又有几人?难道真是这个唐门的唐德?他走到唐德面前,上下扫了几眼,冷声冷气的道:“素闻唐门唐德唐大公子以德服人,王家堡与你唐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唐大公子今日赶来太原,又出手人,不知是何意思?”唐德敬他是一位长者,微施一礼,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谭士龙傲慢的哼了一声,王若非抢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大名鼎鼎的‘披风快剑’上谭下士龙谭士龙便是!唐德,你刚才杀我兄弟,又百般侮辱于我,所谓打狗也得……咳咳……”觉得用词不对,便又改道:“反正你侮辱我也就是侮辱我师父。师父,这个人也是放他不得,总要教训教训才是,也好让他知道人您‘披风快剑’的厉害!”他乖怂的神情充满了恶毒。他的企图显然是以借师父之手来为自己出一心中的怨气。
    唐德不觉悚然动容,道:“原来是‘披风快剑’谭士龙谭老前辈,当真是失敬啊失敬!”谭士龙颇为得意,不觉抚髯道:“唐大公子,这些人真的是你杀的?”唐德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淡然道:“谭老前辈认为呢?”谭士龙见他并不否认,自然以为这么多人是他杀的了,又听他反问,不禁老脸冰沉,冷笑道:“哼哼,不是老朽以大欺,你如今杀伤我这么多人,今日这事什么你也得给个交待!”
    唐门四杰都是凛然神动,不觉各自往两边一站,大有夹击之势。唐德不动声色,微微轻咳一声,走上前一步,施然道:“谭老前辈,杀人偿命,原是不错,但也得看是否有因。当然,你要这么,我也无话可。不过,我曾在江湖上听到过有人传关于老前辈的一句话,不知老前辈可否有兴趣听听?”
    谭士龙倒是一怔,白发耸动,沉声道:“什么话,来听听。”心中甚为不悦,想道:“若是你敢拿老夫猴耍,老夫保管你后悔出这句话。”
    萧瑶和耶律芳是契丹人,对于谭士龙的事自是少有听,听唐德一,仿佛真是熬有介事。武琼花却想:“这谭士龙原是生于长白山一带的成名人物,我在敦煌之时,曾也有听,他以剑法神快成名江湖,为人如何倒是不知,不过他一来就听信王若非的鬼话,就将杀人之责怪在唐兄身上,可见也不是一个事明之人。”王若非双手能动了,早已翻过身靠树坐了起来,但一挪动双腿,直痛得流眼泪,心中怨恨的道:“他的死师父,你要打就打,还在那听他鬼鬼什么?”对于唐德的,他刚才深有体会,知道唐德这一,八成别有用心,不定自己这挑拨离间栽赃嫁祸的良苦用心也就白费了。
    唐德似乎相当冷静,无论对方如何咄咄逼人,他依然波澜不惊,谦恭的对谭士龙道:“关于这句话,我当时也不尽然相信,不过今天正好碰上老前辈您在这,我若是出来,你千万别生气就是!”王若非叫道:“师父,莫听他在这胡扯,不定他又打什么恶毒主意帮助武琼花和契丹胡女逃走。”他这么一喊,话外之音倒是,师父你若听他胡,那可真是老糊涂了。
    谭士龙再傻也体会得出这话的敏感地带,心中甚是不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冲唐德不耐烦的叫道:“你别扯淡多了,到底什么话快就是。”
    唐德微微一笑,仍然不紧不慢的道:“我听那人就了一句话,他‘披风快剑’算什么,我看就一‘披头散发’的疯子罢?有什么了不……”一个“起”字尚未出,谭士龙面色大变,勃然大怒,吼道:“放他的臭屁,快告诉我,这话是哪个王八蛋的,老夫非得去拆了他的骨头扒了他的皮不可!”他倒是脾气暴躁,一激便气得不行,呼呼直吹粗气,连“自认为儒家风范”的优雅形象也不顾竟骂出粗来。唐德瞧他老羞成怒,不觉暗暗讪笑,道:“谭老前辈无需发怒。这话可不可信,在你一念之间。”
    余人一听,顿知唐德这话原只是一个假以托辞杜撰出来的,实际的意思自然是,你若是相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而对一件事情不加判断,那它便是真的,你若是不信当然也就是假的了。
    耶律芳神情之间不禁微见赞许之色,就是傲然的眼神也略带珠华曼妙,起了一个微妙微俏的变化。
    谭士龙老而不朽,如何不知唐德话中之意,明知道他拿话来忽悠自己不辩是非,想发火却又发不出,老脸隐隐发烧,稍一迟疑,便勉强道:“不管是真是假,你们都得随我回王家堡再作计较。”他身后一众黑衣汉子闻声便要上前拘人。
    耶律芳冷喝道:“且慢!”谭士龙神色微变,道:“怎么,耶律堂主有何高见?”耶律芳傲慢的道:“你把他们带回王家堡干什么?就让本堂主直接带回辽国吧?何必转个来回多费时间?”又望了一眼唐德,语气顿时变得婉转,道:“至于他嘛,只是局外人,就不为难他了。”
    谭士龙知道自己的傲慢没她的傲慢有气势,便也不敢顶撞,犹豫道:“这个……那个……”耶律芳粉面一沉,不悦道:“这个那个什么,有话快!”谭士龙知她是萧太后的人,不敢得罪,态度甚为居恭,垂声道:“耶律堂主,你也看到了,我们为了帮助你们抓捕你朝的叛逆萧瑶,可是担着背弃信义的恶名,而且又死了两百来人,损失财物无数。如今我二徒儿若空复横遭惨死,这可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你想我们堡主又外出未归,若是他哪日回来,闻知爱子惨死,你叫我们如何交待?”王若非也鸭子吞螺丝般哭丧道:“师父啊,你知道我二弟可是死得多惨啊,好端端的被武琼花那杂种一吼,立时吐鲜血而死,我若不是被一棵断树打入雪里,才免遭一死……”着竟似要哭了起来。
    唐德这才释然,明白为何这么多人都死了,唯独只有他活着,却原来是他被打入雪地里面,刚好给耳朵隔了一个屏障,避免了武琼花“魔音狮吼”的强力震撼才侥幸不死。
    耶律芳横眉一挑,沉声道:“怎么,你敢公然和太后作对?”王若非打了个颤,就是假哭的悲声也立时止住。谭士龙连忙道:“耶律堂主误会了,我们万万不敢和太后作对的。”耶律芳神色微微一缓,语气也好了许多,道:“不敢就好,为了让你有所交待,我就如实跟你了吧。你们的堡主王洛丹之所以外出,其实是受了太后的密召去了我们上京。”
    谭士龙半信半疑,道:“这……是真的?”心下很是不高兴,怨想:“王洛丹啊王洛丹,就这事你还瞒着我啊,什么是去哪里哪里有事,却是受了太后的密召,不知是去干什么?。”想着自己也是对萧太后献出奴才般的赤心,却始终无法更比王洛丹得宠,不由好生哀怨,一张老脸拉得苦瓜般似的发着苦味。
    王若非连忙问道:“我爹爹去了上京,他去干什么?”耶律芳却不理他,对谭士龙道:“谭老先生,还有什么意见吗?”谭士龙也不大明白她话中之意,想着自己既是捧人家饭碗,便也不敢多,只得不咸不淡的道:“没有没有。不过老夫认为,萧太后要抓的也只是萧瑶一人而已,至于这个武琼花和你们大辽那是毫无干系,他今日大闹我王家堡,伤了人命,这是万万不能放他走的。”耶律芳没好气的道:“谁我要管他了?我只带瑶姑娘走就是。”
    王若空一听他要带萧瑶走,不觉叫道:“耶律堂主……”耶律芳冷厉道:“怎么?”王若非暧昧的望了一眼萧瑶,神色羡慕而又懊丧,支支吾吾的道:“这个……没……没什么?”心里其实甚是不愿,心想:“他妈的,这美娘们老子还准备先玩玩再呢,否则一回上京,被萧太后那老鸡婆一刀砍将下来,倒是可惜了她一身白嫩白嫩的**!”想着吞了吐液,又癞蛤蟆望天鹅般望了几眼萧瑶,甚是难耐。
    耶律芳瞧见他一副色咪咪的样子,不由火起,心道:“你这臭死男人,未必只知她的美貌,却看不见我也美得很么?”甩手一枚袖箭射出,只听“夺”的一响,袖箭正钉在王若非背靠的大树之上,箭尾兀自颤动,直吓得王若非面如土色,半分不敢动弹。谭士龙眼见他当面吓唬自己的徒弟,宛如脸上被人抽了一耳光般难看,酱黑着脸气休休的便想发作。耶律芳望也不望他一眼,转身走到萧瑶面前,抬头望了望灰沉沉的天,微声道:“瑶姑娘,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定待会又要下起大雪来,我看我们还是快快赶回上京吧?”
    萧瑶仍觉身体绵软,心想:“她若要我回去,我正好问她取来解药给大哥解了身上的‘胡香酥骨散’再。”便弱弱的道:“要我跟你回去可以,不过你得解了我大哥身上的软毒再。”耶律芳望了武琼花一眼,冷笑道:“那怎么可以,你这位大哥武功厉害得很,在王家堡他都能够逃出来,若解了他身上麻yao,他发疯闹腾起来,我可招呼不住。”萧瑶明知她是不肯答应的,又想着武琼花功力失,若是将他留在这里,王家堡的人自是不会放过他。想着又道:“你若是不肯给他解药,那就将他一起带走。”耶律芳想也不想,摇头道:“不可以。”萧瑶握住武琼花的手,难过道:“你若是不肯,我死也不会跟你走。”耶律芳冷笑道:“你死了更好,太后反而倒省心些。”萧瑶不觉心中一沉,如坠冰窟。
    武琼花知道萧瑶担心自己安危,甚是感动,但他同时也明白萧瑶被她们带回辽国,多半也是死路一条,萧太后之所以要抓她回去,无非是斩草除根而已。如果他跟着自己冤死在太原这异国他乡之地,怎不似凄凉得如孤魂野鬼?就是让她回去辽国,虽然是同一个死,至少也是一家团聚吧?他心中胡乱盘算着,额头不禁沁出汗来,被萧瑶握住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萧瑶觉着他的掌心温热,不由心中微微一动,突然想起在柳庄时,武琼花在中了何东来和燕西去夫妇二人的“燕子东来去无声”的麻毒后,竟能以体内“飞天之势”生出内力而自解,难道今日ta也会以“飞天自解”么?想着便不自觉抬头往武琼花面上望去,见他神色并无异样,依然一副疲软之色,不禁暗自疑惑。
    这会儿,寒风啸啸,灰沉沉的天空竟又下起雪来。
    唐德望着萧瑶满脸凄苦之色,心中不由想起自己的处境,更是黯然叹息,望着暮色渐临的天空,心中惋叹道:“一天又过去了,妹妹也不知怎样了?唉,情之累人,奈何以堪?”想着自己当年追求妻子骆芬时的爱情也是如此百般辗转,历尽无数波折,方才和合秦晋之好,无不感慨万千。如今妹妹所追求的与自己当年又是何等的相似?而他们的结局又会和自己一样苦尽甘来吗?不会了,永远也不会了。唐德又悲哀的叹息,蓦地瞥见耶律芳的异样的目光投将过来,不觉怦然一惊,连忙别了开去,心道:“是了,这耶律芳既是萧太后的人,我若从她身上着手,不定对寻找妹妹更有好处。”转而又想:“不成不成,想我唐德坦坦荡荡,岂可以打女人的主意?”
    他正值心乱纷纭,耶律芳走了过来,娇笑着道:“唐公子,这天也快黑了,你怎么还不走啊?”唐德想着刚才她望着自己的那般灼热的眼神,竟也不敢直视她,甚至有点慌乱的感觉。耶律芳见他忸怩起来,甚是得意,又吃吃笑道:“唐公子怎么啦?竟连看我一眼也不敢看吗?”唐德不禁面红耳热,好不尴尬的道:“姑娘取笑了。”
    这时,那八个淡色紫衣少女用腰带和树枝扎好了一个简易但很结实的雪橇,又将萧瑶抱了上去,便静候耶律芳指令。王若非瞧着萧瑶躺在雪橇上一动不动,只她那高高耸起的胸一起一伏,无尽诱惑,不觉心痒难耐,想着只须这雪橇一拉动,几乎到手的美人就这么失之怀抱,那真是他的肉痛。
    原来他之所以竭尽力协助耶律芳抓捕萧瑶,除了他王家早已依附契丹身不由己外,那便是觉着萧瑶美貌,色心大起,有心要玩弄Yin乐。心想反正萧瑶是辽国的钦犯,那是铁板釘丁的死囚,若是能抓住她,在将她交给辽国人之前,好歹也要趁机弄她来爽一爽,也不枉天生人间如此绝世美人。
    怎奈天不佑恶,恶以yin为首,犯Yin者必遭天谴。这在诸多佛经中均有引戒,佛曾:“破戒之人,如降大冰雹,万物悉遭损坏,亦似人在大海中,船舶破坏,没命于水。”总之一切引导世人,yin恶伤身短命,否则唐二少唐智和王若空诸人又岂会因yin色而枉丢性命?
    王若非越想越气,望着武琼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奋力冲出想要去杀他,顿时触痛腿上伤势,杀猪般的恶叫一声,滚倒冰雪之中。谭士龙带来的二十几个护院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王若非咽了冰雪,又哭又叫的道:“师父,快……快杀了他,为我二弟报……仇雪恨!”他知道萧瑶和武琼花关系甚为密切,心想既然眼看得不到你的身体,那便当面杀了你关心的人,就是让你恨也要恨上我。
    谭士龙毕竟也是一个成名人物,自然不肯自掉身份去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后生子,不过受了耶律芳的怨气总得要找个人来发泄发泄,便冲几个黑衣汉子示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去杀武琼花。那几个黑衣汉子都是“王家堡”的一等护院,武功自是不低。他们久随谭士龙左右,自然一得谭士龙暗示,便卖力的冲出扑向武琼花。
    萧瑶又惊又急,喝道:“你们住手!”那几人顿了一顿,便停了身势。王若非骂道:“停下来干什么,杀了他!”几人不再迟疑,又扑了过去。
    唐德横身飘出,便要阻挡。谭士龙早已挡在他前头,嘿嘿干笑,道:“怎麽,唐大公子自恃门威想要多事么?哼哼,只怕这个梁子你也未必挑得起。”唐德叹道:“趁人之危,这绝非侠义道所为。”谭士龙冷笑道:“什么叫趁人之危,未必唐大公子不懂吗?”王若非叫道:“什么以德服人?我呸,简直是以乱缠人,胡搅蛮缠。”
    武琼花靠着树干动也不动,道:“唐兄,你的好意多谢了。这王家堡都是非奸即盗之人,跟他们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而已。”唐德微微一笑,道:“惭愧惭愧!”唐门四杰趋身上前,微声道:“大公子,这武琼花自以为是,我们犯不上为他多结怨仇。”
    谭士龙再好的涵养也要暴跳如雷,怒道:“好子,死到临头还要逞舌之利,看来不给点厉害你瞧瞧,你是不知道老夫是谁了。朱松花,快砍他一刀,别砍死了,待会人人都砍上一刀,老夫看他有多强硬!”一个高个子大汉叫朱松花,应了一声是,便上前一刀往武琼花身上砍了下去。
    忽见一道白光一闪,便听“当”的一声,火花四溅,一枚袖箭打在朱松花的刀上,立时将他的钢刀撞飞。谭士龙面色骤变,瞪着耶律芳,似乎忍得极其辛苦,道:“耶律堂主,你……到底什么意思?”
    耶律芳瞟了他一眼,就好像谭士龙根本不应该这样问一样,冷冷道:“怎么,谭老先生要发火了是吗?”也不待他什么反应,转身望着唐德,目光柔转,问道:“唐公子,这武琼花是你朋友吗?”
    唐德也摸不准她为何会突然出手救武琼花,只觉得她的眼光宛似七月流火般,给人一种灼热之感。他的心不由“别”的一跳,突然忆起那仿佛是久违得难以忘怀的眼神,就如那江南春雨,就如那夜话流苏,温润而动人。他神思遐想,蔚然轻叹,不觉有些疑异,心道:“她怎会用这样的眼神的望我?难道她……”随即耳面一热,不禁羞愧难当,又想:“唐德啊唐德,亏你素以德行,怎地对一个女子有这种自作多情得乱想?”
    耶律芳见他神态有异,不觉有些奇怪,又用温婉得连自己都觉得略为感性的问道:“唐公子?你怎么啦?是……想谁了?”唐德支支吾吾的道:“没……没有,没……没有……”耶律芳嫣然道:“那我助你救了武琼花,他是你的朋友,你总得感谢我吧?”唐德刚才对她过于遐想,自觉愧于正视,侧身想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倒愈发难以捉摸。我与武琼花多少也算是朋友,既然她出手相助,我就是谢谢她又有何妨?”坦然道:“那就多谢姑娘了,他日若有机会,唐某自当竭力相报!”耶律芳格格一笑,欣然道:“那你怎么报?”心中却仿佛有种隐隐期待的想:“未必你会以身相报?”等这种出奇的想法一袭上心头,连自己都觉得震惊,心慌意乱的想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南朝的男子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
    萧瑶躺在雪橇之上,早已惊得呆了,所谓“旁观者清”,连她都觉得难以置信,心头不禁暗暗惊诧:耶律芳一向高傲娇惯,冷若冰霜,怎么一和唐公子话,却表现得异常的兴奋和开心?莫不是……莫不是她暗暗喜欢上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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