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国和西朝国的使臣团大概是心有灵犀,居然是同一天来到京城,同一日入住鸿胪寺会馆。
要说这两个国家的使臣此次出北邙国的心情如何,那大概是不美妙的,无论是从东而来的东阳国,还是不久前才跟北邙国打了一仗被弄死了大将军的西朝国,他们这趟来北邙国所见所闻,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平整宽阔结实的道路,脸上挂着轻松笑容的百姓,整个北邙国的国内民俗风情与十多年前景阳帝刚登基时大相径庭。
不是说北邙国的百姓穷的都吃不起饭了吗?
不是说北邙国冬日寒风簌簌,每年都会冻死无数人吗?
为什么他们看到的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一点阴霾之色都没的北邙国百姓?即使眼下是六七月,不用为求收和冬寒而愁,但未免也太高兴了。
更叫他们气不打一处来的当属如今当日他们就见到了一位重量级人物——赫连岳真。
使臣团多是文官,没有见过赫连岳真,但赫连岳真的大名耳熟能详,要说这两个国家最痛恨的人,排名第一的非赫连岳真莫属。
即使赫连岳真是一个尚不足二十,长得异常俊秀的男子,这也改变不了他对两国使臣心里那恶魔般的形象,到会馆后不扎他小人才比较奇怪。
使臣初始的目的算是拉近两国友好邦交,互相学习先进经验,促进和平,但是否像表面上那样相安无事就难说了,起码关云锦就觉得他们还是带了私心而来。
“我听我爹说,西朝国似乎有联姻之意,他们的使臣中有两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于招娣说。
经过几天的考虑,阮秀等七个姑娘居然都选择了在惊鸿武馆,十六岁以上的四个人当教练,十六岁以下的阮秀、孙浮萍和陶银月则都交钱当了学生,但她们都不是那种上完课就回家的学生,而是特地找关云锦开了后门,平时上完课也多留个把时辰。原因也很简单,她们在家里被逼着学琴棋书画,可她们志不在此,耐不住家里人唠叨,遂宁愿在外面多消耗时间。
关云锦也很无奈,她是有安意识的,三个小姑娘如果到她这里来学习,她有义务保护她们安,但在课程和武馆之外,她没这个义务,也没这个能力,所以她只能选择和她们约法三章。留在武馆里旁观学习都没事,甚至她们想给其他学生当陪练她也没意见,但必须守规矩,说是在武馆就只能在武馆范围内活动,出武馆必须得由丫鬟或家丁陪同,且外出有任何意外武馆不负责。
她甚至还跟赫连岳真商议让她们的父母签一份免责书,否则孩子叛逆期到,不在她们自家府里而是借着武馆的优势外出玩耍,出任何事情谁来负责?
孙浮萍三个女孩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关云锦小题大做,可赫连岳真和她们的父亲却不然,尤其她们父亲,认真思索了关云锦所说,越发对这位赫连夫人好感加深,感叹她的周到考虑。
言归正传。
关云锦给于招娣、包春晓四个姑娘培训的功夫也差不多摸清了她们的性格,大概是这年头学武的人脾气都比较爽利,因此培训后四个人和关云锦之间也建立起了友谊来。本就是年纪相差不到哪去的女孩子,抛开已婚妇人和未婚这一点,她们能谈的大多也是关于技巧方面。
今日又多了一个话题——使臣团。
说话的是宁国公的嫡长女于招娣,宁国公今年已近花甲,但于招娣才二十二,算是老来女,从她的名字可以看出,宁国公还是想要个儿子的,他也的确又有了个儿子。不过,宁国公对儿子完是将儿子当成未来继承人培养,每天天不亮就把人从屋里揪出来蹲马步的那种。对于招娣则奉行女儿都是小棉袄,可惜小棉袄内里是朵食人花,把他的脾气继承了个彻底。
于招娣从宁国公口中得知了使臣团的秘密,来上班后就跟小伙伴们分享了。
关云锦听闻后都有些意外了:“联姻?”
于招娣点头:“这次西朝国的使臣团里有两个年轻的男女,我爹说是西朝国那位新上位可汗的儿女,这回跟着来出使团过来,是想把那位公主嫁过来,顺便那位王子再娶个我们北邙国的姑娘回西朝国。”
“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包春晓冷哼一声。
关云锦没听赫连岳真说过这事,也有些好奇:“怎么讲?”
“夫人你知道西朝国和我们北邙国、东阳国以及南越国都不一样,他们是草原民族,一片领土上足有几十上百个部落吧?”于招娣接话问。
关云锦颔首,这个她还是清楚的,跟另一个时空里她记忆中的某个朝代有些相像。
西朝国和另外三个大国相比,他们最大的劣势在于国家没有高度统一,即使有地位超然的可汗,但草原更为广阔,大小部落又多,真要圈出一个范围顺便一统大草原比攻打北邙国容易不到哪去。如此也就造成了各部落权利的独立,西朝国可汗想让一双儿女跟北邙国联姻,打着友好和平的旗帜,是想借北邙国的势,加重他可汗之位的砝码,也更看重北邙国研制出让西朝国大军吃了大亏的杀伤性武器火药。
“过几日宫里会召开宴会招待两国使臣,到时西朝国使臣应当会说明意图,站在圣上的角度,为两国的邦交和和平,应该不会拒绝。”吕帆道。
“我听闻西朝国女子地位并不亚于男子,虽然并不上战场,但也从小是在马背上长大,过去西北边关遇到他们打谷草时,队伍中就有不少女子。”于招娣道。
“一群蛮子。”包春晓还是同样的态度,冷漠中又透着厌恶,她的舅舅便是死在了西朝国蛮子的手上,因此她对西朝国人没甚好感。
“联姻,联姻!”关云锦提醒她们别跑题。
于招娣忙应了两声,然后才将话题移:“我爹倒是没跟我说起西朝国的那两位王子公主,但我今日来武馆时倒是听了坊间的流言,那位公主似乎与一个摊贩发生了争执,一怒之下抽鞭子伤了人,具体过程如何我不大清楚。”
“在我北邙国天子脚下,她一个外族蛮子竟敢伤我国子民?”包春晓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估计是仗着她是可汗的女儿,而且这次过来若真背着联姻的目的,那么日后她说不得就成了半个北邙国人。”吕帆冷静道。
一直没出声的应巧巧突然说:“若她刁蛮至斯,哪个好儿郎愿意娶她?”
另外三人都沉默了,少顷,三人又目光齐刷刷看向关云锦,关云锦本也在若有所思呢,冷不丁被四双眼睛盯上,后脊一寒,莫名其妙的问:“看我作甚?”
应巧巧望着她,认真说:“公主,您可要劝一劝圣上,可别让那蛮国女糟蹋了我北邙国的大好儿郎啊!”
其他三人皆附和,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关云锦顿觉头大又无语,平时她们都只喊她一声“夫人”,结果涉及西朝国联姻,为了保护北邙国男人的贞操,居然把主意打她头上来,这时候又想起她公主的身份了……真不知道该说她们是脑子太活泛还是她见识太少,完学不来她们的套路啊!
话说回来,联姻什么的目前也没个实际消息吧,怎么从她们口中说出就好像已是板上钉钉了呢?
……
下班回家后关云锦刚决定了晚上的菜谱,赫连岳真就回家了,难得夫妻俩居然差不多的时间回来。
“都跟你说了天气热少穿黑色,身上汗湿了多不舒服?”关云锦还是一眼看到都快贴在身上的衣服,上手一摸,湿透了,还带着股汗味。
嘴上说着的时候她已经拧了一块布巾递了过去,赫连岳真嘴角含笑自然的接过布巾擦了把脸,才道:“明日不穿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往日穿玄衣习惯了。”
“知道你穿黑色是因为沾了血不容易看出来,我也承认你穿黑色很帅,可黑色吸热,你还那么容易出汗,当心捂出痱子来。”关云锦现在已经非常自然的将自己代入了老妻模式,絮叨的都是家常。有时候她自己都忍不住恐慌,她前世那个时空离婚率那么高,男人喜欢在外面找小三,是不是被老婆念叨的哟……
赫连岳真将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听的很认真,闻言苦笑道:“还真让夫人说中了,好像还真捂出了痱子。”
“哪里我看看?”关云锦立刻动手扒她衣服。
赫连岳真哭笑不得,屋里这还有人呢!
白芨和白鹭都非常识趣的告退,给小侯爷准备的洗澡水去了,关云锦不忘叮嘱:“煮些艾草。”
最近赫连岳真倒不是一直在忙着招待两国使臣,即使使臣中的确有一位王子和一位公主,但他们依然没有让赫连岳真亲自招待日日陪同的资格,他只在第一天接待时露了个面,后来就忙着火器营的事情了,忙得脚不沾地也是火器营的缘故。在无回和康宁的积极开发研制下,炮弹的稳定性更高了不说,炮筒的研制也有了进展,目前他们忙着试验。
仅这短短十来天的功夫,赫连岳真瘦了一圈不说,还黑了些,要不是精神还不错,关云锦真得进宫去景阳帝面前抹泪了。她老公就算再能干,也不能一个人干那么多活不是?把人累坏了她怎么办?
也幸亏赫连岳真的底子好,他又是军旅出生,身强体健,除了掉了几斤肉皮肤晒黑了一些以及长了痱子外并未有其他不适之处,景阳帝也就免于被闺女责怪。
赫连岳真背上的痱子最多,屁股上还有一些,洗完澡后他就被关云锦强硬的逼迫着脱的光溜溜趴在床上,红着脸让她给抹药。
关云锦瞧见他通红的耳尖不由好笑,调侃道:“小侯爷,你身上哪出我没见过,还这么害羞啊?”顺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布布!”赫连岳真羞恼的转头,整个身体迅速爬上一层淡粉色。
关云锦捂嘴直乐,真心跟她一比,小侯爷的脸皮真薄得多,然而她还是调侃他调侃的乐此不疲。
眼看赫连岳真眼睛里渐渐漫上某种情绪,关云锦心中一跳,不动声色的移了移身子,打算脚底抹油,可是……速度再快也没快过某个行动如风的男人,真的是一言不合就出手,出完手时关云锦只能秒变小绵羊。
“我错了,求原谅。”关·小绵羊·云锦无辜的眨着眼睛认错。
“认错倒是快,但,还是要罚!”赫连岳真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精明,唯独那隐藏在乌发间微红的耳朵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关云锦手一摊,露出脖子,一副大义凛然英勇就义姿态:“来吧!”
赫连岳真:“……”
同样的话赫连岳真得还给关云锦,玩套路,小侯爷再修炼个几十年也不一定玩的过她。
关云锦本来也就逗他一逗,两人都还是很注意形象的,这个时候如果胡闹的话一会儿还得再洗澡,这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们俩关着房门做了某些羞羞事,这种比较隐私的事情,关云锦可没真脸皮厚道能肆意让人知晓的地步。
饶是如此,赫连岳真还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关云锦比他也好不到哪去,天太热,只随便动动手脚都能冒一层汗。
“睡觉前你再洗个澡,我再给你涂一次药,今晚你得趴着睡了。”关云锦有点小同情。
对此赫连岳真倒是无所谓,媳妇在身边,无论是趴着睡侧着睡还是仰天睡他都没意见。
趁着还没到饭点,关云锦将中午从于招娣她们口中听到的联姻之事问了一下,好奇居多。
“联姻?”赫连岳真的表情与中午时关云锦初听到这个猜测时如出一辙。
关云锦眉头一跳:“你不知道?”
赫连岳真摇头:“我并未听过,而且当日我接待两国使臣,并未见到西朝国的王子公主。”
“咦?”关云锦发出了短促的疑惑声,“难不成是于招娣她们弄错了?可于招娣分明是说她爹讲的,宁国公会拿这事逗乐吗?另外她们还说那位公主好像今日在路上与人发生了矛盾……你确定没见过那位公主?”
赫连岳真还是摇头:“当日我所见的两国使臣一共八人,皆是而立之年的男子。”略略思索了下,他又道:“或许他们扮成了使臣的随从,明日我去鸿胪寺一趟,再叫人查查今天的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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