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我说给你看》473章、就留下吧（6）

    爆笑汇和坤伶新社两边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关系，托了所有能托的人情，只为寻找戚尧的踪迹。
    然而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时间也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天。
    这天温度骤降，江宁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表面和心里早就对比成了两个极端。
    正想着这种鬼天气戚尧要怎么过的时候，东子和潘雅欣一前一后跑进屋，各自气喘吁吁。
    东子整个人呼哧带喘，开口的时候断断续续：“有消息了，有消息了！我一哥们儿说......说是在离老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见到了一个......一个很像戚尧的人！”
    背身对着两人的江宁瞬间眼眶发红，想都没想，转身抓起外套就跑，东子和潘雅欣微愣一下，赶忙跟上。
    许是天气的原因，街上实在不好打车，接连问过几辆出租都没人愿意出城，几人等待不及，直接追着去往火车站的公交上了公车。
    要不是这次的经历，江宁还以为，他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坐上绿皮火车了，可沿路的明显颠簸，还是把他清清楚楚地拉回到了现实。
    嘈杂脏乱的车厢，吸烟区传来呛人的烟气，江宁缩在角落里看着外面不停后撤的景色，想象着戚尧也是坐着这样的火车，在那个距离老城实则并不算远的小镇下了车，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在路上留下或清晰或模糊的痕迹，抬眼望向天边的时候，不自觉的叹息后，呆呆望着自己留下的无比清晰的浅白色哈气......
    那个时候，戚尧的心里，一定特别的孤独吧......
    车行不过四十几分钟，便在一处区间车站停了下来。
    江宁急不可耐的率先下了车，抬眼看着火车道对面那无限接近于荒凉的一大片空地，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了戚尧一个人拉着箱子，一步步走过这里，走向某种未知结局的情景。
    原来她就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一个人留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江宁只觉得自己满心满眼酸涩一片，他能够理解戚尧的不易和辛酸，也能够理解她在遇到难解的疑惑之后想要安安静静寻找答案的心情，他只是没办法原谅自己，居然真的放戚尧一个人走过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几人是在小镇步行街街口找到戚尧的。
    天气很冷，但人流往来不断，人们各自三三两两，愉快地讨论着谁家的衣服今天打折，谁家的护肤品优惠力度最大。
    戚尧就是在这样的熙攘里，独自站在街口咿咿呀呀的吊着嗓子，她没有着往日的男角儿装扮，却是穿着一身旦角儿服饰，油彩华钗一样不少，兀自换了个站姿，几秒钟后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演唱，那是一段江宁一听便觉得无比熟悉的戏段，男女声音各半，戚尧唱过女腔，轮到男调时自然转音，如果忽视掉她身上的着装，俨然又是往日大家所熟悉的金牌老生。
    一如既往的华腔惊艳，然而，除了男女声音转换时有路人好奇地扭头看她一眼外，再也没人主动关注到这边，以戚尧周围为半径，就像是自动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两米之内无人走过。
    江宁觉得自己的心简直像是浸到了柠檬水里，整个酸到不成样子，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们，是不是只把戚尧当成了一个变相乞讨的乞丐？因为害怕施舍，这才不敢靠近她哪怕一分？
    这就是你想验证的事情吗？离开舞台，离开“面具美人”身份的你终将无人问津，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事实吗？
    江宁再也忍受不住了，他的目光牢牢锁在戚尧的身上，就那么缓慢而坚定的一步步向她走去。
    戚尧视若无睹，旁若无人，即便江宁已经站到了她眼前，她仍在沉浸在自己的戏曲世界里无法抽离，一直到一段终了，戚尧抬起头来对上他眼睛的时候江宁才发现，不知何时，戚尧早已泪如雨下。
    她早发现了他在身边，可是就在刚刚，就在她沉浸其中的时候，她不是戚尧，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底层戏曲演员，也许力量微薄一度无法改变什么，可是从未放弃过挣扎和努力，也从未后悔过投身梨园的决定。
    “江宁，你回来了。”戚尧笑中带泪，开腔时声音极轻，没有一点点疑问的语气，就像是已经等待太久，却早知他一定会有归来的一天。
    江宁的眼眶因而瞬间湿了个彻底，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忍不住呜咽一声，他压抑着咳嗽了一声，直接脱掉外套披在戚尧的身上。
    “我回来了，我们回家吧......”
    戚尧本是想对着他温温柔柔笑着的，可不知怎的，当她和他温柔对视，当她看穿他眼底不加隐藏的眷恋和心疼，她的眉眼心间酸涩一片，等到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早已泪湿一片。
    原来，她一直在等他回来；
    原来，她一直在等着他来。
    这么久了，原来她终归还是要承认，过去的一段时间，乃至未来很久以后，她对眼前这个眼里只有她的男人，眷恋终会只增无减。
    戚尧想，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刻了，江宁穿越人海而来，毫无责备、毫无怨言地站在她眼前，脱掉他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宣示着对她的思念和保护，他没有说一个爱字，却每一处都带着浓烈的爱意；
    戚尧想，她一定会爱他很久很久，也许这辈子，再加下辈子......
    戚尧就住在步行街周围的一家小型家庭旅馆里，半地下室的房子，哪里都不算方便，可胜在便宜，出出进进的人并不算少。
    江宁阴沉着一张脸，第四次把落在戚尧身上的男性目光瞪了回去，还是忍不住向前一步，从后面抱住戚尧，紧紧贴上她的后背。
    东子和潘雅欣在一旁看着，破天荒的没有觉得好笑，也完全不想嘲笑江宁，就这么不远不近看着两人，他们满心满眼写着的都是“终于”两个大字，终于啊，他们终于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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