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夫君不可休》第404章 交换（六）

    “孩子她娘，不然还是算了吧。”
    “算了？什么算了？”
    “就是把二妞送人的事，咱们家虽然不算富贵，但也不缺二妞这一口。”
    “什么二妞？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咱闺女有大名了，叫陆嫣，记得本家的少爷们来的时候千万别叫错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以为我就能舍得？咱闺女是我十月怀胎，实实在在掉下去的一块肉。可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孩子们都还没长大呢，咱们这日子就已经开始难过了，老大他们已经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以后呢？儿子长大了要娶媳妇，娶媳妇要聘礼，要盖房子，要置办田地，你拿得出银子吗？只要你能把银子拍在我跟前，我立马带着闺女跟你回乡！”
    连一锭完整的银子都拿不出的陆禾哀叹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床榻之上本来闭着眼睛的小姑娘猛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嫣儿，你醒了？”
    “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我哪里能睡得着？”明明该是孩子的稚嫩嗓音，但那冷冷的声线偏偏就让人听得汗毛直竖。
    “都……都是娘的错，娘该拉着你爹去外头说话的。不过，嫣儿你怎么知道你爹会提回家的事？”陆嫣娘是个不擅言辞的人，她刚才说的那些，都是陆嫣教她说的。
    “呵，这有什么难猜的，爹最看重的不就是他那几块破地吗？”
    如果陆嫣用的是‘田地’二字，那么陆嫣娘肯定是会点头称‘是’的，但陆嫣用了‘破地’二字，让她娘听着很是有些不舒服，他们在村中耕种的田地虽然贫瘠，算不上上好的田地，但也是靠着它们的产出才养活了一家人的。
    “娘，你要知道，只要我能顺利留在陆家，别说几亩中等田地了，便是村子里头所有的上好田地，只要你和爹想要，我都能帮你们买下来。”
    陆嫣给出的这颗枣极甜，她娘有那么片刻的发痴，想着以后也能住青砖瓦房，根本不用下地劳作，躺在家中就能收佃租，双手都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可咱们在京城里头已经待了这么些日子了，那位本家的陆夫人看都没来看过你一眼。”
    “娘，您觉得女儿长得好看吗？”陆嫣问完这话，微微一笑，显得十分玉雪可爱。
    “好看！好看的！”陆嫣娘狠狠点头，想起了当年生陆嫣的时候。
    村里的妇人没有城里镇中那么讲究，生孩子之前还要特意请稳婆，生产之后还要请奶娘伺候，绝大多数妇人怀着身孕还要下田劳作，少数身体不好的就算不能下田做农活，在家也是要干活的。
    陆嫣娘也就生头胎的时候请了村里的产婆过来接生，后来的几胎几乎都是她自己生的，就为了省几个鸡蛋并铜板。
    头三胎陆嫣娘都生的儿子，老四是个女儿，陆嫣是家中的老五，前四个孩子生的都还算顺利，到了陆嫣这儿，因为陆嫣娘自己努力了半天也没能生出来，所以不得以请了村里的产婆来。产婆才刚到没多久，陆嫣就出生了。当时陆嫣娘是有点儿不喜欢这个女儿的，因为不好生，因为她再早一点点出生，她就能省下给产婆的谢礼了。
    后来是怎么改变的呢？是产婆把陆嫣洗干净塞在她怀里的时候，她看到她的第一眼，只一眼，陆嫣娘就不自觉地愣住了，因为她前头生过的四个孩子，以及村里别家生孩子她去凑热闹的时候看到的孩子，她见过那么多孩子，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家嫣儿的。要不是看到她才刚被断掉的脐带，陆嫣娘甚至都有些怀疑陆嫣不是她生的了。
    陆嫣娘和陆嫣的爹陆禾，就是很普通的农妇和农夫，一年之中有绝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在田地里头忙活的，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雨淋的，哪里能看出什么好相貌来。前头四个孩子长相平平，陆嫣娘都接受良好，这突然冒出一个不同寻常的陆嫣来，陆嫣娘都傻了。
    产婆和媒婆都属于三姑六婆，做的事儿其实也差不多，只是媒婆更重口上功夫，而产婆更重手上功夫。不过很多时候，产婆也是要说说吉祥话的，毕竟生孩子是大喜，大喜的时候主人家都是不会吝啬的，如果嘴甜能说的话，红封指不定还能厚实点。人为财死，这厢不用搭上命不过说几句好话罢了，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娘都记着呢，你才刚出生就已经长得很好了。那产婆也说，接生过那么多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长得这样好的孩子，她说你啊，看着就不像是村里的孩子，反倒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个产婆当时还说了，让陆嫣娘好好待陆嫣，因为改换门楣有时候不一定是儿子才能做到的事，长得俊俏的女儿也是可以做到的。虽然出生不好，让陆嫣没法走到太高的地方，比如嫁给皇孙贵胄，但是嫁到镇上或者城里的富贵人家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人啊，只要手边有了足够的银子，不论是从商还是做地主，甚至让子孙后辈走仕途，那都是很有可能的。
    “不像是村里的孩子？”陆嫣冷哼了一声，但她终究还是的。她这不同寻常的容貌，并未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毁了她一生。当初……大概十一二岁的时候吧，村里来了个牙婆，一眼就瞧上了她，游说了她的爹娘，说要带她到大城镇，去大户人家当差。
    她当时怎么说的呢？大户人家的丫鬟是有月俸的，一个月就有好几两银子，她吃喝住全都在府里，这月银自然是用不上的，那便可以托人带回村里贴补家用。如果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被府里的少爷看上收房，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做人上人。要是再替少爷生下个一男半女的，这终身也便有靠了。
    都是骗子诳语，什么大户人家。那个牙婆花大价钱买了她，不是为了让她过人上人的日子，而是转手将她卖到了世上女子若有选择都坚决不会去的地方。
    最可笑的是，年幼无知的时候以为极高的‘身价’银子，都不够后来的客人见她一面的。当然，那样长见识的方式陆嫣其实并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