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哨官上前查看了墙面的洞穴,以及散落于地的碎裂的木板,转过身来对妇人询问道:“他们是从这里进来的?”声音有些沉闷,却令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妇人将瑟瑟发抖的孩子紧紧搂在自己怀中,朝巡逻的哨官点了点头。
子翃与欧也各自松开对方,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拍拍灰尘,除去蛛丝,从地上爬了起来,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些笑容,示以善意和友好。子翃暗暗思忖道:“这些守卫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由此看来,离那‘鬼见愁’是愈来愈近了。”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作甚?”哨官冷冷问道。
“呃……我们,我们是——好人,好人!不是坏人,不是坏人!”子翃飞快地在脑海中思索着对策,笑着说道,“我们并无恶意,从这里掉下来纯属意外,纯属意外。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找‘鬼见愁’的。”
“嗯?”哨官疑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原来是想见阎王。”一挥手,手中飞出两条金色的捆仙索,自动将二人绑了起来,随后命令左右:“把他们抬起来!送他们上路,去见阎王!”
“诸位,诸位!稍等稍等!”子翃一面挣扎,一面急得大叫,“你们不会把我们俩给咔嚓了吧?那可就真去见阎王了!”
“我们是敌非友!哦不不不,是友非敌,是友非敌!”欧也急得有些语无伦次,嚷嚷起来,“你们也不问问清楚就抓人,我们可是阎王的恩人呐!你们、你们可不能就这么宰了我们!别到时候追悔莫及!”
“是啊,我们不要见阎王,我们要见鬼,鬼见……”子翃大声叫着,他其实想说要见“鬼见愁”,可是话没说完,就被四个人形兽“凿齿”给抬起来举过了头顶。
那哨官上前冷哼一声,道:“你要见鬼,那就见鬼去吧!”
“哎哟,真是活久见,活见鬼了!”
这时,另外四个人形兽“凿齿”也把欧也给抬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其中一人回头笑了笑:“没事儿,活着见不到鬼,死了也可以见到的,嘿嘿。”
那人形兽“凿齿”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子翃心里一声惨呼。
哨官大手一挥,八个人形兽“凿齿”将忐忑不安的子翃、欧也高高举在头顶,一前一后,出了门,径直朝“鬼见愁”的大殿鬼樊楼而去。
没错,“鬼见愁”燕不易所在的大殿就叫“鬼樊楼”。
一行人在巷道中左转,右拐,再右拐,连续经过了数个岔路口后,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开阔地,一座气势非凡的大殿矗立在面前,虽然只有一层,但雕梁画栋,远远望去,仍旧恢弘磅礴,气势不凡。
这便是地下城真正的“鬼樊楼”了。
“鬼樊楼”门口,右手边排着一个长长的队伍,许多人排在一张桌案前,两人在门口一坐一站。坐在桌案后的人正在忙碌地核算比对,收些不知道什么名目的银钱。而另一人站在他身旁,一边监督他计算,一边不时警惕地向队伍中的人群望去。
大殿门口左右两侧则分列数十名人形兽“凿齿”手执刀盾,在护卫警戒。
四周灯火通明,门前的空地上,还不时有人手持长枪来回巡逻,他们腰间挂着短小的匕首、弩箭,目光警惕,神色肃然。
子翃与欧也被抬着走向大殿正门。一旁排队的那些人纷纷转过头窃窃私语,投来惊异的目光。
“这两人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居然被巡逻队给抓了,看来又会像以前一样,被大卸八块了……”
“唉哟,惨啊惨啊惨啊,上次那个不听话的客人在地下城闹事,后来据说是被千刀万剐的,凄厉的哀嚎声都传遍了整个鬼樊楼呢。”
“这算什么,千刀万剐还算轻的了,那活着抽筋扒皮才叫一个惨呐。”
“哎呀,快别说了,快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话的人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
欧也听见那些人的议论,不禁后背发凉,惶惶不安地问道:“师弟,我们不会真的被抽筋扒皮、大卸八块吧?我怎么觉得阴风阵阵,那鬼见了都愁的家伙可能会不分青红皂白呢……”
“你想多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一路都被抬着,都不用自己走路的,这叫什么?这叫‘待遇’!‘待遇’懂不?”
“可是‘待遇’也有好坏之分啊!”
“能被人抬着进去的,能是差的待遇吗?”
“先姑且不论这待遇好还是差,可我就怕被抬着进去,又被抬着出来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气时抬进,没气时抬出……”
“师兄多虑了,我们可是那‘鬼见愁’的恩公派来的,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呐,难道他如今做大了,就翻脸不认人?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他的颜面往哪儿搁啊?”
“这倒也是……”听了子翃的一番话,欧也的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
说话间,二人被从大殿正门抬了进去。
入了大殿,只听见两侧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竟是两排打铁铺子,有大约二十余名铁匠在卖力地打造兵刃,铁花四溅。有的拉着风箱,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从面前经过的子翃二人;有的舀了一勺铁水,倒在一个个小小的凹槽模具里,好像是在制作箭镞与雁翎刀,那箭簇长三寸五分,薄而阔,宽四分。
靠墙边堆放着一些制作完成的长刀、巨斧,以及数百支鈚(pī)箭。那鈚(pī)箭看起来箭杆较长,以杨木制成,长三尺,杆首包了黑桃皮,末端则裹着白桦皮。
大殿中间是一条通道,延伸向远处的一扇石门。通道两旁,侍卫五步一岗,持枪盾警戒。不过这些侍卫都是人,而不是人形兽“凿齿”。
在隆隆声响中,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了门后的议事厅。
整个议事厅气氛诡异,散发着奇怪的绿光,左右两侧排列着一个又一个透明的罐子,望之森然,令人不寒而栗。那些罐子中注满了溶液,里面是一个个精心挑选的浑身赤裸的人体标本。
议事厅左右各有一根立柱,那圆圆的立柱被镂空雕刻,若纳古架一般,上面盛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皮面具。
子翃与欧也左顾右视,看得心惊胆战。
他们被抬到宝座前放了下来。
两人这才注意到厅上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正与一个大个子人形兽“凿齿”在对弈围棋。
而正如传闻中那样,宝座下是成百上千颗头颅和着泥沙、灰浆夯筑;宝座后的背景墙上则张挂着那令人闻之色变的活剥人皮。
哨官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拱手禀告:“启禀大王,今日巡逻时逮着两个小毛贼,不走前门,也不走后门,是、是从一个洞里滚落下来的。”
子翃与欧也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纳闷,这“鬼见愁”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若说地下城的话事人、一个人人闻之胆寒的城主,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这也太不合情理了吧?可能吗?完全不可能。
可若说这“鬼见愁”是个人形兽或妖兽,这就更匪夷所思了。
可是,眼前这哨官确确实实唤那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为主人,这又作何解释?
子翃、欧也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管他是哪个,只要知道其中一个是“鬼见愁”就对了!这历经磨难,也好不容易到这里了不是?
子翃打定主意,面露微笑,拱了拱手,大声问道:“敢问,你们二位谁是‘鬼见愁’?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闭嘴!”哨官突然站起身,厉声呵斥道,“在这里还轮不到你问话!你只有答话的份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则,”他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欧也,又道,“就先杀了这个块头大的,反正外面大锅里的水也快烧开了!”
欧也浑身一颤,本能地往后跳了一步:“大锅,什么大锅?你,你不会把我当唐僧肉了吧?我、我已经三、三年没洗过澡了!哦不不,是三十年没洗过澡了!”
那哨官鼻中哼了一声,冷冷道:“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最多也就二十来岁,哪儿来的三十年?”
“我天赋异禀,我、我在娘胎里多呆了十年,不行啊?不行啊?”欧也昂起头,振振有词地辩解道。
“别吵,说正事儿!”子翃沉声道。
恰在此时,那十岁的小童忽然开口说话了:“你有什么正事儿,且说来听听。若真是正事,就给他松绑;若不是正事,或居心叵测的,就拉出去砍了,给你们当夕膳!”
一个看似涉世未深的小童,说出这样的话,竟然出奇地平静,连眼都不眨一下。冷血不说,手段、心机、沉着、老练,无一不令人瞠目。
欧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子翃在地上费力地挪动着身子,使自己正面朝向那个十岁的孩童,然后说道:“听阁下说话的口气,想必就是‘鬼见愁’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孩童淡淡答道。
“若是的话,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殷化的殷掌柜?呃,就是汴京城远近闻名的‘’千脚店’的掌柜。”子翃急忙问道。
“多年前的故交了,怎么了?”那十岁的孩童一听到殷化的名字,执黑子的手停在了空中。
子翃大喜过望,激动地说道:“哦,那太好了!就是他,他让我们来找你的!他说这汴京城就没有你搞不定的事儿!”
“喔?”十岁孩童落下手中的黑子,淡然道,“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真的,真的!”子翃连连点头。
“那可有什么信物?”那孩童又道。
“有、有!”子翃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衣服,说道,“在我怀兜里,帮我松松绑,我马上拿出来!”
十岁孩童扭头看了哨官一眼,哨官会意,走到子翃身边,蹲下身去,伸手在他的胸前摸来摸去,却什么也没摸到。
子翃被那哨官摸得有点难受,似笑非笑地说道:“要摸就好好摸,别乱摸……”
不料,哨官白了他一眼,骂道:“下流!”言讫,索性将手伸入了他怀兜,掏了半天,总算掏出了那个殷掌柜所给的佩玉,而后起了身,恭恭敬敬走上前去,双手呈奉,将佩玉递了过去。
那孩童转过头来,看到这块佩玉,愣了愣,刚要伸手去拿,孰料一直专心弈棋、沉默不语的那个大个头人形兽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男孩怔了怔,缩回了手。
大个头人形兽的脑袋蓦地右转九十度,背对子翃、欧也等人,后脑勺中间忽然亮起了一个金色的光斑,继而整个头颅竟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一般,花瓣一片片绽放开来,一条细长的手臂从“脑”中伸出,手掌的中心有一只眼睛正不停地眨巴着。
那只细手凑近佩玉左右打量了一番,又拿在手里摸了摸,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放了他们。”
那十岁孩童也跟着说道:“放了他们。”
哨官即刻退下,转过身,对二人挥了挥手,牢牢束缚子翃与欧也的金色捆仙索顿时自动脱落在地,化作一阵金沙,飘散不见了。
子翃面色一喜,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空中那只弯弯的、长长的细手握着佩玉,很快缩了回去。然而,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细手又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弹射而出,凑到子翃、欧也两人面前,将二人吓了一大跳。
细手睁大了掌心中的眼睛把两人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努力嗅了嗅二人身上的气息,随后放心地缩了回去。那人形兽的头颅待细手缩回后,顿时合闭如初,大个头脑袋回转一百八十度,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又向右转了九十度,恢复了先前对弈的模样,端坐于棋盘前。
子翃和欧也本以为“鬼见愁”就是那个十岁孩童,可方才发生的这一幕使他们确信,那孩子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对面这个大个头的人形兽也是个活生生的灵傀。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两人其实根本就没有见到真正的“鬼见愁”。
两人几乎同时心生疑惑,低声惊呼:“傀儡术?”
显然,这个傀儡术不是一般的傀儡术,而是十分高阶的一种法术,可以分心控制,还能操控人言语,普通的傀儡术则是完全做不到这两点的。
子翃心中暗暗思忖道:“还真是高阶傀儡术……看来,这地下城果然不简单呐!也难怪开封府多年来对自己眼皮底下的这个地下王国只能徒呼奈何了。莫非,方才那个说话的陌生男子便是真正的“鬼见愁”?”
彼时,“鬼见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殷掌柜曾经救过我,我欠他一条命。已经给你们松了绑,说吧,要我做什么?杀个人,还是放个火?”
“嗨,瞧您说的!我们看起来很像要杀人放火的坏人吗?”子翃笑道。
岂料,旁边所有的人形兽“凿齿”齐声道:“像啊!”
子翃与欧也互相这么望着,头发凌乱不说,脸上还花不溜秋的,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灰土,瞬间反应过来,只得哀叹一声,尴尬地笑了笑。
子翃笑罢,打了个哈哈,一挥手,说道:“呃……呵呵,其实我们想你帮的忙很简单,完全用不着杀人放火,也不用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须帮我们找个人就行了。”
“找人?听起来倒不是很难。”鬼见愁略微沉吟了一下,道,“说吧,要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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