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避让的人群中有声音低声问道:“这是哪位大官人啊,这么大的排场?”
另一个声音悄悄说道:“这你都不知道啊!这是蔡太师的儿子啊,驸马爷,娶了茂德帝姬赵福金的那位!光那匹纯色的宝马就价值不菲呢,还是白色的,世所罕有!”
“哦——,怪不得前呼后拥,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不过,蔡太师那么多儿子,这是哪一个啊?”
那人摇头道:“我也不知。”
此时,又一人说道:“嗨,你管他是哪一个儿子!蔡京八个儿子,一个年幼、一个早死,剩下六个皆是学士,蔡氏一族之中七个进士、三个探花,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谁惹得起啊?”
不过,人群中也有人恨得咬牙切齿:“打了桶(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奸贼当道,把持朝政,媚上欺下,人人得而诛之!”
“嘘——,你小点儿声,别被听见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怕什么?这么小声他哪儿听得见?再说了,蔡京五次为相,借拥立新法之名,行大肆铲除异己之实,虽然他出使大辽有功、创宋体字有功,但他与童贯、杨戬等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屡进谗言,鼓惑官家及时行乐,大兴花石纲,劳民伤财,搞得乌烟瘴气!怎么,他做的,别人说不的?”
“哎哟,你真是不要命了,啧啧……”
欧也闻罢叹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蔡京的儿子,果然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啊!”
“这京城的官儿太多了,出门随便撞到只蚂蚁,可能都是四五品的官阶啊!”子翃无奈地叹道,“到了东京嫌官小,蚂蚁爬在头上跑!”
旁边一名看客扭头瞥了二人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官大有什么用?开府仪同三司牛不牛?那是荣誉,虚的,也就面子好看,里子没实权!据说,高太尉的开府仪同三司就是以殿帅之职换来的呢。”
子翃与欧也闻言,对视了一眼,咂了咂舌,当下不再言语。
待那队人马大摇大摆、扬长而去之后,马行街又恢复了车水马龙的模样,二人继续往西行去,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越往前,乌头门的高宅大院愈来愈多,毗邻的街铺酒肆也愈发高档,还有街道司的人来回巡视,这哪里像有乞丐的样子?
倒是连通马行街的巷子、货街中不时看到有许多官宦子弟、世家子弟在玩斗鸡、蹴鞠,身边还有一些陪练的踢球艺人,附近高墙内还有人在放风筝、荡秋千,正所谓“秋千蹴鞠趁清明”,玩的是不亦乐,墙内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清明节的东京城煞是热闹,御林军出城时仪仗队声势浩大,还有开封府颁新火、金明池赛龙舟等活动,只是这些特定的活动要到特定的场合方能见到。
子翃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对欧也说道:“师兄,我们可能来错地方了。”
“来错地方了?”欧也皱着眉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
“这里是全是高门大户,不是豪富勋贵,便是官宦世家,就算偶尔有个什么乞丐,很快也被街道司的人赶走了。”子翃幽幽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欧也急切地问道。
子翃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看只能调转方向,去勾栏瓦肆碰碰运气了。”
“好吧!”欧也点点头,“那我们找个人问问看,勾栏瓦肆怎么去。”
两人一转身,却望见右边有一宽阔处,那里,正有两拨人在热火朝天地蹴鞠。
一拨数人分为两队,在场地两侧各设置了一个球门,高约三丈许,杂彩结络,用两个长竿作门柱,留门一尺许,两柱中部悬空联接一张网形成球门得分区。左队五人,身着红锦衫;右队五人,皆着青锦衣。
时广场春霁,清明景妍,交争竞逐,驰突喧然,或略地以丸走,乍凌空以月圆,蹴鞠屡过飞鸟之上。
另一拨人则不用球门,在玩‘白打’的踢法。
脚头十万踢,解数百千般,踢球的花样一套套的,动作灵巧,一会儿用头、肩,一会儿用背、胸,一会儿又用膝、腿、脚蹬等,一整套踢技令人眼花缭乱,一些专门靠踢球技艺维持生计的少年艺人球技甚高,筑围而蹴之,不使其堕地,以失蹴为耻,久不堕为乐,竟可令球半日不坠,谓之“筑球鞠”(蹴鞠就是足球的祖先,唐时传至英国,后经英国改进,成为现代足球)。
“呵,厉害啊!不如就找他们问问吧。”欧也说罢,与子翃二人上前询问。
子翃问道:“诸位,敢问离此地最近的勾栏瓦肆位于何处?”
正在玩“四人场”白打、传接对踢的四人停了下来。一八片尖皮缝成外壳的皮球,内装一个牛尿泡,贯气而张之,跳跃性颇强,一人用脚踝停球,把球往脚下一踩,说道:“你们俩运气真不错,一问就问对了人!若是说这汴京城的勾栏瓦舍,还没有我们‘齐云社’不知道的!”
“齐云社?”欧也愣了愣,口中喃喃道,“我只听说京城有个‘德云社’,没听过什么‘齐云社’啊!”
“大名鼎鼎的‘齐云社’都没听过?”那人一脸鄙夷,旁边所站三人的眼光也变得轻视起来,那人继续不屑地说道,“乡下哪个旮旯来的吧?”话音甫落,众人哄笑起来。
欧也瞥了子翃一眼,因有求于人不便发作,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子翃使了个眼色,示意勿要轻举妄动,自己上前一步,仍旧恭谨地躬身行礼道:“我二人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多多指教。”
那少年大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说道:“无妨无妨!你们既然来了这东京城,不知道‘齐云社’会贻笑大方的。‘齐云社’又名‘圆社’,是一个蹴鞠组织,喜好蹴鞠的人可以加入这个组织,一是可以维护自身利益,二是可以互帮互助,而‘齐云社’最牛的会员便是当今天子,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吧?”语罢,面上不禁沾沾自喜。
“哦,原来如此!”子翃恍然顿悟道,“看来,的确是我二人孤陋寡闻了。”
“你二人态度还算诚恳,就跟你们说说勾栏瓦舍吧!”少年正色道,“若要去勾栏瓦舍体验一番,离这里最近的是潘楼街东,宋门外瓦子。汴京城街南还有桑家瓦子,近北则中瓦、次里瓦,其中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内中瓦子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子夜叉棚、象棚最大,可容数千人。”
“潘楼街东、最近的宋门外瓦子敢问如何去?”子翃又问。
少年抬手一指,道:“从此处往北,至旧宋门,再向东往新宋门去,过去不远便可以看到了。到了那边附近,找不到的话,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行了。”
子翃与欧也拱手道:“多谢不吝赐教,告辞!”
于是,二人转身离去,沿着少年所指的方向去往旧宋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光景,两人顺利找到了宋门外瓦子。
瓦子,是随着宋代市民阶层的形成而兴起的一种游乐集散场所,是百戏杂技的市井演出场地,也称瓦舍、瓦肆。吴自牧《梦粱录》云:“瓦舍,谓其来时瓦合,去时瓦解之义,易聚易散也。”
瓦舍里面设有各式各样的店铺、娱乐场所,五花八门,一应俱全,有货药、卖卦、喝故衣、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趁早卖药及饮食者,吟叫百端。因此,瓦舍是汴京城居民最爱出入的地方,常常终日居此,不觉抵暮。城中军卒也时常光临,招集伎乐,以为暇日娱戏之地。
宋门外瓦子规模很大,内有勾栏十三座。瓦肆中为了便于表演和分隔观众,用栏杆或布幔隔挡,故称“勾栏”。
子翃与欧也入了内,走走看看,觉得很新鲜。
勾栏中各种表演活动应有尽有,可谓风雨无阻。无论寒暑,诸棚看人,日日如是,观者如潮。经常表演的节目有舞蹈、嘌唱、小唱、影戏、诸宫调、杂扮、讲史、杂剧、南戏、傀儡等,演出形式大致包括歌舞、说唱、戏曲、木偶戏、杂技等各种艺术类型。
其中,说唱主要是指鼓子词、诸宫调。鼓子词是用一首曲子反复咏唱,中间插入散文讲说,以说唱故事。诸宫调则为北宋时汴京勾栏艺人孔三传首创。
杂剧、南戏是宋时新兴的戏曲,两者虽各有不同的特点,但也互相交流吸收。
杂剧继承了唐代歌舞戏和参军戏的传统,完整演出通常由“艳段”、“正杂剧”、“散段”三大部分组成。艳段演的是“寻常熟事”;散段是滑稽戏一类的内容;只有正杂剧才是演故事的戏曲。配乐则多利用曲子和歌舞大曲的曲调,据说成形于浙江温州地区。
南戏剧本没有折数限制,配乐没有宫调的束缚,各种角色都有唱,还有对唱、齐唱等活泼多样的形式。南戏乐律通称“南曲”,其主要特点是用五声音阶,字少调缓,风格柔婉。
这么多的曲目杂剧,任谁入了勾栏瓦舍,都会眼花缭乱的。
在瓦子中逛了一圈,子翃决定找个人问问,便走到一勾栏边,向看门人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大哥,敢问地下城怎么走?”
看门人闻言一愣,瞪着眼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通,旋又狡黠地笑道:“想去地下城啊,算你们来对地方了。”顿了顿,指了指布幔隔挡后的勾栏,说道:“从这里就可以去到地下城,不过嘛……嘿嘿,进勾栏是要钱的。”语罢,伸出手来把手一摊。
子翃随即会意,笑了笑,问道:“此话当真?”
“二位大可放心一试。”看门人笃定地说道,“不过,你们若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欧也一脸疑惑,与子翃对视了一眼。子翃决定试试,便问道:“多少钱?”
“一人两百文。”看门人淡淡地说道。
子翃大方掏出一块银子,放在他手中,说道:“这是一两银子,只要你带我们去地下城,这一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看门人见钱眼开,盯着手中的一两银子两眼放光,连忙说道:“我绝对没有半句谎话。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到这出戏结束了,才能去。而且,戏快要开始了,我也走不开,你们不妨入内寻个地方坐下,顺便看场戏,待戏一结束,我便来寻二位。”
欧也疑虑重重地望着子翃,子翃略作沉吟,决定相信他一次,便说道:“好,就依你所言,我们先入内观戏。”
“放心,我还要在这里混饭吃,不会为了一两银子跑路的。”看门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也就一两银子而已,相信你不会为了这一两银子砸了自己的饭碗。”子翃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若是等下带我们顺利到了地下城,我还可以再多给你一两银子,甚至更多。不过,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看门人连连点头,高兴地答道:“好,好!定不食言!”
子翃微微颔首,抬脚往里走去,忽然又转过身问道:“对了,这里勾栏的水平如何?”
看门人振振有词地说道:“二位放心,这里的勾栏汇集了各路伎艺最高水平的艺人,除了进宫廷演唱的外,绝大多数都在这儿了!没有固定演出场所的路歧,水平差,是入不了勾栏的!他们只能在耍闹宽阔之处做场,打打野呵。
来我们这儿的,可有不少名伶呢,唱赚有濮四郎、扇李二郎,小唱有萧婆婆、贺寿,诸宫调有熊保保、高郎妇,弹唱因缘有童道、费道等。就连丁先现、王团子、张七圣辈,皆不时来此做场,可受欢迎了!”
看门人言之凿凿,说了一长串名家名角的姓名,子翃与欧也却一个都不认识,也一个都没记住。
“哦,好,好。”子翃尴尬地点了点头,赶紧岔开话题问道,“今日,今日这勾栏里演的是什么?”
“回小官人的话,是说唱、诸宫调《西厢记》,之后还有其他的表演。”看门人毕恭毕敬地答道。
子翃闻言微微颔首,转身与欧也走进勾栏,上了个木坡,见内场观者分成一排一排的,可谓层层叠叠团团坐。
抬头一觑,这勾栏竟是个钟楼模样,往下望去,则是人头攒动。
第一次来勾栏瓦舍的两人左顾右视,有些惊奇,然后随便寻了两个位子坐下。
待落座后,子翃才发现自己身旁竟有一妇人怀抱着小儿前来看戏听曲儿。那妇人抬眼瞧了子翃一眼,一边轻声哄着孩子,一边冲子翃笑了笑。四目相接,子翃面色略微显出一丝惊异,也尴尬地报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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