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陪练》第十三章 没有完成的对决（八）

    五分钟前。
    静止。
    蠕动。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吹拂。幻茹急速下坠，她看着行星表面越来越近。五颜六色的色斑越发明显，曾几何时，在宇宙中看上去如此美丽的花纹，现在却显得那么恐怖，那么让人作呕。幻茹紧咬牙关，她感到身体越发沉重。
    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孩心中抱怨，她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当时，幻茹正随着彗星一起行动，一起从行星表面略过。她的想法，是依靠彗星，进一步提升自己的速度。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那么早就遭到攻击。正常来说，没人会想到有人竟然会去搭彗星的顺风车。毕竟正常的“INSIDEONE”选手根本追不上彗星的速度。
    但幻茹终究还是被发现了。由于王一凡“愚蠢”的攻击。幻茹一下子从彗星上坠落。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彗星的四分五裂，分散的碎片向外爆裂。幻茹赶忙逃窜，但她还是被彗星碎片正面击中，生命值掉落了一大条。隐隐的震动传过机械外骨骼，幻茹打开通信，她想要与陈荣和泉子取得联络。但或许是因为受到行星表面磁场影响的关系，她与队友之间的通讯完全中断。在视网膜上，所有人都是显示无法联络。女孩的机械外骨骼还在向下坠落，顶多再过一分钟。她就会进入大气层。到时候，她的“身躯”将会因为摩擦生热，硬生生化为灰烬。
    到此为止了吗？
    开什么玩笑。
    幻茹心中一阵怒吼。她可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窝囊的方式退出比赛。女孩喷口全开，她一边努力维持身体平衡，一边观察四周。彗星的碎片环绕在幻茹身边，它们飞速坠落。与此同时，在碎片坠落的地点，巨大的蘑菇云却也腾空而起。大量的气体正向上涌出，卷起的气旋，直冲到大气层外围。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幻茹心念一动，她看着腾腾的雾气在大气中翻腾。女孩下定决心，她反身加速，向着彗星坠落的地点冲去。幻茹的思路非常简单，她想要利用彗星坠落时候造成的冲击波，反向加速，一口气冲回太空。毫无疑问，这是非常冒险的举动。一旦控制不好平衡，或是没有把握好时机，她就可能真的一头扎入行星深处。这等同于自杀。但另一方面，如果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也一样是在自杀，相比之下，还不如赌上一把。
    两枚彗星碎片从旁掠过，一路坠下行星。幻茹身体摇晃，她已经感受到了大气摩擦的高热。“咚”，两记闪光在眼前亮起，幻茹立刻拉起角度。巨大的冲击波由下而上，幻茹身体一抬，她几乎是以一个反抛物线的路线向上猛冲。巨大的气流尾随同行，女孩喷口全开，一刹那，她再一次朝向无垠的宇宙。星空重新变得清澈，但女孩的速度却也逐渐减慢。借着彗星坠落对大气造成的反冲力，她的确是回到了大气圈的最上层。但她却依然没有摆脱重力的束缚。沉重的感觉重新归来，渐渐地，机械外骨骼的发动机也开始报警。由于长时间处于满载状态，机械承压已经达到极限。如果不及时停止，随时都可能出现损坏。但幻茹却没有收手，她只是将喷口的推力调到极限。
    再一点。
    再一点点就好。
    幻茹的视线渐渐凝固，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还在上升了，报警的声音越来越频繁，机械外骨骼的动力也在自动下调，幻茹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重新下坠。其实，她心中也知道，自己是在赌博，赌博那一点点的可能性。输了正常，赢了才是奇迹。但这种竭尽全力，却依然无济于事的感觉，永远让人不那么好受。
    但是，他，一直就是这样战斗过来的。
    所以，还不能就这样认输。
    “啊啊啊啊！！！”幻茹愤怒咆哮。她再度动力全开，下坠的速度稍稍放缓，但坠落的势头却没有丝毫改变。女孩拧紧眉毛，她看着头顶的星空正越来越远。
    ……到此为止了吗？
    刹那间，白光一闪，一枚陨石正从幻茹的侧后方飞来。这也是彗星碎片之一，但它并没有直接朝着行星表面坠落。由于彗星爆炸带来的动能，这块碎片正以一个近乎“挣扎”的姿态从星球表面擦过。陨石不停地抖动，它正受到外层大气和重力的双重影响。动量正在一点点衰竭。很快，陨石的速度也开始减慢，它也摇摇欲坠。但另一方面，它也没有立刻坠落，在这个时刻，两边施加的力正好形成平衡。
    幻茹心中一亮，她动力全开，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陨石飞行的轨道上冲去。“啪啪”，机械外骨骼的外壳开始出现裂纹。幻茹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眼看着最后的希望就要消失。关键时刻，女孩一声怒吼，她几乎是用压榨最后一点引擎的方式，强行踩下油门。
    “轰”，机械外骨骼后方的四个主喷口中的两个同时损坏，幻茹一下子失去动力，但就在即将下坠的瞬间，她已经紧紧抓住陨石表面。其他的喷口依然还在运作，幻茹全力加速，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摩擦，终于，陨石开始抬头向上，“嗖”的一下，它突破引力的束缚，直冲向漫漫的宇宙。
    ……
    静
    引擎的咆哮终于停歇，幻茹趴在陨石表面，她大口喘息。此时此刻，女孩机械外骨骼的损坏率已经超过百分之六十，她的生命值甚至已经跌到三分之一以下。可以说，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在报警。
    但她终究还是活了过来。
    幻茹的呼吸渐渐顺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劫后余生的惝恍中回复过来。星空璀璨，万物寂寥，但在遥远的彼端，大量的光线却在互相穿梭。幻茹立刻打开视网膜，她看着赛场的情况。比分现在是10:8，“冰鸟”领先。“九龙”很明显陷入苦战。他们正在缓缓撤退。但他们依然保持着最起码的阵型。战斗依然非常激烈。
    很好，还坚持着。女孩心中说道，她躲在那块救了自己命的陨石后面，一边扒着陨石背部，一边利用仅存的动力，让陨石一点点“飘”向战场。由于动力系统受损，她的机动距离和速度都受到限制。她也不可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穿过空旷宇域与“九龙”主力会和。于是乎，利用陨石作为掩护便成为了唯一可行的办法。但这么做同样十分冒险。陨石的行动是有规律的，就算再怎么伪装，人的行动与纯粹的天体移动肯定会有区别。再加上那么长的路程，如果在途中被对方发现，以自己机械外骨骼的状况，结果必然是毁灭性的。但幻茹还是选择赌博。在这个阶段，她相信运气站在自己一边。毕竟，像之前那样，利用彗星碎片，从行星重力中逃脱的事情，正常情况下也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比赛越来越深入，“冰鸟”队员的注意力肯定会分散。他们现在满脑子都在“九龙”主力一边。对其他地方不会那么戒备。如果运气好，自己应该能对“冰鸟”发起偷袭。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为了隐藏行踪，幻茹不敢将速度放得太快。她的速度只有自己平时的三分之一。但即使如此，陨石的运动轨迹也完全超越了正常状况，有的时候，幻茹都感觉自己要被发现了。但她一路上竟然真的相安无事。五分钟后，幻茹终于飘到战场附近。此时此刻，“九龙”已经退回光环区。而“冰鸟”也将阵型收拢。两边的炮击渐渐稀疏，很明显，这是要互相守分的意思。
    幻茹不禁皱起眉头。她这个时候冲出去，形成偷袭，干掉一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但如果这个偷袭无法与主力的反击结合在一起，那就没有意义了。到目前为止，“九龙”主力还没有行动，他们甚至都没有和幻茹联系过。而“冰鸟”阵型却也一动不动，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敌人正在接近。
    要和泉子他们联系一下吗？让他们作好反击的准备？幻茹心中嘀咕。但当看到“九龙”那可怜的生命值时，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眼下，“九龙”的处境其实非常危险。他们是典型的“比分不能体现出劣势”的状况。他们之所以还能保持比赛悬念，只是因为宇宙地图节奏较慢，再加上“冰鸟”战术太过保守而已。现在，自己要展开偷袭，如果能够得手，自然最好。但如果，这其实是“冰鸟”的陷阱。如果“冰鸟”其实是发现了自己，只是故意引而不发。那自己这个时候让泉子他们压出来，反而得不偿失。双方的差距将会瞬间拉大。“九龙”就会彻底失去胜利希望。
    到底该怎么做呢。
    幻茹眉头紧锁。她思之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单独行动。如果偷袭成功，而“九龙”又能乘势发起进攻，这自然最好；即使“九龙”没有冲出来，只要自己能够以一换三，那也可以瞬间抹平分差。就算做不到，哪怕一换二，至少差距是缩小的，对于赚取小分也十分有利；最后，万一自己失手，或是中了“冰鸟”的陷阱，白白送掉人头。那也只是自己一个人而已，大的局面也不会发生变化。
    反正，只有一个人。
    幻茹心中轻轻微笑。对于这种孤独的感觉，她一点都不感到陌生。过去的比赛中，她也一直是一个人战斗。无论生死，都只有一个人。只是，过了那么多年，自己还是只能如此，这多少就有点不思进取了。虽然自己也有队友，其中还不乏亚超联赛顶尖的选手，但在技术上，自己终究没法和其他人配合在一起。
    除了，他以外。
    但是，也不能期待那么多吧。
    幻茹的视线渐渐收紧。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泉子和陈荣发去一条信息。或许，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队友能够跟上自己的节奏。与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幻茹主动关闭通讯。宇宙空间一片寂静。渐渐地，所有的炮击都消失无踪，所有人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幻茹继续躲在陨石背后。她很快就进入攻击范围。“冰鸟”正是一片松散，就连队长董子轩都处于停滞的状态。幻茹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再一次确定自己的位置，陨石还在飘动，但它的相对速度已经非常缓慢。时间仿佛停滞，幻茹深深呼吸，一瞬间，她猛地从陨石背面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