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祝家开在一处交通要道的酒店里来了四名不速之客。为首者身高八尺余,膀大腰圆,威风凛凛。但和跟随在他身后的另外三人一比,就显得格外瘦小了。那三人都戴着斗笠遮住面孔,身穿长袍遮住身体。但体型着实骇人,个个都是丈二身高,雄壮无比,几乎进不了酒店的门。
四人进了酒店,直接要了一间上房。然后几人团团围坐,沉默不语。但如此声势,掌柜的哪里能够忽视?急忙亲自前来招呼:“小老儿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威武的英雄人物,请问几位好汉想要点什么?好酒好菜,咱店里都有!”
为首之人看也不看他:“我们要见栾廷玉。”
掌柜的一愣:“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为首者吐出两个字:“孙立。”
不久之后,栾廷玉匆匆赶来,见了孙立,一愣:“师弟,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孙立拱手:“小弟特为师兄而来,”
栾廷玉浓眉皱起:“师弟莫非是来做说客么?尚未交锋,祝家庄可断无投降之理。”
孙立摇摇头:“我自行前来,未奉号令,如何做得说客?师弟只是不忍同门相残,特来相劝师兄早日脱身,以免伤了同门和气。况且,伍师弟兵多将广,又代表着朝廷大义,祝家庄再怎么坚固,也终究是螳臂当车。师兄大好男儿,何必趟这趟浑水?”
栾廷玉长叹一声:“受人恩义,危难之际却弃人而去,非丈夫所为。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便是父子兄弟也顾不得许多。伍师弟若是来了,也只好与他战场见真章,看看他有没有长进了。”
孙立知道栾廷玉的脾气,也没有再劝,想了想,试探着道:“师兄,大战在即,你也不过一人之力。我今日带了三员猛将前来,足以代替你。就让他们三人留下,你随师弟离去如何?如此两全其美,不坏师兄弟义气,也未辜负祝家庄的情义。你看如何?”
栾廷玉看向沉默不语、坐下还是显得异常魁梧雄壮的三人:“三位形貌如此雄壮,实乃栾某平生罕见。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孙立嘿嘿一笑:“师兄,实不相瞒,他们三人不是真人。”
栾廷玉一惊:“此言何意?”
一名斗笠人缓缓伸手,揭下了头上的斗笠,又将脸上面具揭下。一张木纹遍布的脸露了出来。双眼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是一眼看不穿的黑暗,令人心中发寒。
栾廷玉吓了一大跳,纵身跃起,抽出腰刀戒备:“什么妖物,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出现?”
孙立笑了笑:“师兄休怕,他们并非妖物,乃是木甲人。”说完,将周天子遇偃师的故事给栾廷玉讲了一遍。
栾廷玉将信将疑:“这等神鬼传说,其能当真?这些人岂非是里面藏了真人,外面罩以木甲?”
孙立也不申辩,伸手入怀,拿出了两个小的木甲人来放在桌上。两个小木甲人大约半尺高,一个持大刀、一个持长枪。孙立下令道:“出击!”
两个小小的木甲人听令而为,各自施展,刀法枪法俱是有板有眼、一来一往打得旗鼓相当。
栾廷玉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孙立见了微微一笑,喝一声:“收兵!”
两个小木甲人收起招式,各自分开,停住不动了。
孙立仍旧将两尊小木甲人藏回怀中,这才笑道:“师兄,这半尺高的木甲人里,能藏得住人吗?”
栾廷玉张大了嘴巴:“古人传言,鲁班曾造一飞鸟,能飞三天三夜不落地,没想到还真有如此神技!师弟,这三名大的木甲人,也能听命行事么?”
孙立喝一声:“起!”三名木甲人一齐站起。孙立又喝一声:“坐!”三名木甲人一齐坐下。
孙立笑道:“此乃小弟游历时所救一老人所赠,十分神异。这三名木甲人若是穿了铁甲、拿上兵器,一人可抵千军。师兄若是献上此宝,以此为退身之礼,谅祝老太公也话可说。”
栾廷玉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身为师兄,此次与小师弟对上,若是不战而逃,岂不是给他小瞧了?况且,我们也曾教导过他兵法,这次正好看看他有没有长进。这一关不能让他过得那般容易!”
孙立苦笑道:“师兄,你还是这般的倔脾气!那好吧,这种趣事岂能少得了我?我也随你一同入庄,好好逗一逗咱们的小师弟。不过师兄你可得答应我,无论如何不可打出真火,下手需得有分寸。”
栾廷玉点点头:“这是自然。那走吧,随我去庄里,咱们联手,看看师弟们的本事。”
孙立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一拍大腿:“走!”
栾廷玉带路,一行人顺利来到祝家庄。祝家庄庄主虽然被称为祝老太公,实际上也就五十多岁,依然满面红光,精神矍铄。
看了三名铁甲人,众人俱是惊叹不已。孙立先是以小木甲人演示,令众人大开眼界。后又将小木甲人拆解为一堆小零碎,令众人惊叹技艺之不可思议。
对于三名大铁甲人,祝氏三兄弟有心试一试实力,提出在演武场三对三加以比试。结果第一场,大锤铁甲人一招将祝龙打得坐倒,技惊全场。其后栾廷玉建议三兄弟齐上阵,铁甲人顾前不顾后,才被祝彪抱住小腿,推倒在地。
孙立鼓掌而笑:“人皆言祝氏三杰勇冠三军,智勇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祝彪站起身,脸上并无得色:“孙先生,这铁甲人果真是机关造物?我等自记事起开始勤学苦练,方有今日一身武艺。这铁甲人如果能够大量制造,我等武人还有必要继续练武么?”
孙立笑道:“三公子思虑深远。不过这铁甲人制造工艺繁复,据那老人所言,天下间就只有数人有此技艺,再加上制造一具所需材料甚多,十分不易。我当年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这三具。近日闻祝家庄有难,特地带来相助我师兄破敌。除了这三具,三公子日后在战场上,再难碰到第四具的了。”
说完,孙立将那铁甲人面罩揭开,将它耳、鼻、口以及胳膊、腿脚一一拆卸后又装回,其中各种机括巧思,令人匪夷所思。
对于头部、胸腹,孙立叹道:“这木甲人的头颅、胸腹之中的机关,我也不曾学会。如果拆开,这铁甲人就如同刚刚的小木甲人一般,变成一堆零碎,再难复原的了。”
祝老太公爽朗一笑:“那就不必拆卸,等以后战事一起,还要倚重它守庄破敌呢!孙先生仗义来援,祝某感激不尽。舍下已经备好酒席,为孙先生接风洗尘,还请孙先生赏光。”
孙立拱手一笑:“好说,好说。”
到了宴席之上,才发现已有人提前来了。正大大咧咧坐于贵宾席上,自顾自饮酒小酌。那人高高瘦瘦,相貌阴鹫,不是别人,正是黑山来客,于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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