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陈安连忙伸手捂着脸,动作怪异的向莘柔伸出手去。
莘柔将陈安刻意买来的雨伞递过去,自己也撑起一把纸伞,笑眯眯的看着陈安着急的用雨伞挡着脸,忍不住偷笑。
陈安是怕脸上的易容妆被雨水冲出破绽来。
见到莘柔笑,陈安也不敢发作,只得郁闷的瞪了她一眼。
扈梦秋倒是不用伞,和大多数超凡一样,她只是淡定的双手抱在身前,那雨水便从她身边落去,半点不沾身。
陈安加快了脚步,闲聊着:“也不知道雨天那位老先生还出不出来,万一因为下雨没摆摊可就麻烦了。”
陈安计划今天就溜,此时魔教那几个倒霉蛋已经尽数伏诛,他继续待在这舞阳城,便很容易被扈梦秋看出破绽了。
就像今日,鹰马司的突然出现,便让扈梦秋着实疑惑不已,对陈安的真实身份了有了很大的疑虑,若非陈安说,等回去再给她细说这是怎么回事,恐怕早就把那大刀摆在陈安的脖子上,让他说清楚了。
即便是现在,扈梦秋也是牢牢地跟在他身后,面纱下的脸,满是淡淡的怒气与不耐烦——她自认已经给足了这个赵公子面子,还替他打退了好几波埋伏,但现在看来,这姓赵的却满口谎言。
哪有做生意的能把鹰马司的人都招呼过来的?连舞阳城的城主都因为他约见的这几个人带着士兵出动了,扈梦秋若是半点没看出不对劲来,她哪还能在这江湖里活这么久。
而陈安自然知道扈梦秋的想法,所以,他决定今晚就溜,先把那木人搞到手,自己再写一封亲笔信,想办法支开扈梦秋,趁机撒丫子就跑。
有莘柔在,想要躲过扈梦秋应当不难。
然后,陈安便打算想办法让刀旦再往上爬一爬——只有他的地位足够高,才能帮自己把鹰马司里负责买卖人口的那部分人抓出来。
陈安仔细想过,买卖人口这事,虽然涉及的人不少,但收益恐怕也不可能被多少大人物看上,顶多是几个爱财的大官,随手捞了一笔罢了。
只要方法对,人选对,将其一窝端了,倒也不是难事——说不准,刀旦还能凭借这件事再窜一窜,也就变得更有用处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眼下,陈安只想赶快先避免让扈梦秋发现自己、
陈安撑着纸伞,走到了昨日购买木人的地方,因为街上的雨水,再加上此时已经是黄昏的尾巴,天色已晚的原因,这条街看起来可没有昨天那么热闹。
但好在,陈安依然看见了那个老者,只看那老人此时带着稻草编制的斗笠,正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木人,小心雕琢。
陈安走去,先远远的看了一眼,见他雕琢的不是自己的样子,才松了口气,靠近而去,笑道:“老先生,我的木人刻好了吗?”
老人这才发觉陈安几人的到来,抬起头,露出笑容:“原来是公子,你的木人,已经刻好了。”
老人扭头,刚要从自己身后的粗布包里找出木人,就看陈安连连摆手道:“就这样裹着给我吧。”
老人看了一眼陈安身后的扈梦秋,笑着点点头,将那木人递给陈安。
陈安接过粗布包裹,稍微打开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一如他所想的,在老人刻意美化之后,自己的木人看起来已经有了没易容前的八分帅气,若是与没易容的他作对比,还是很容易就能认出来就是他陈安本人的。
而这木人也的确是按着陈安的要求,做了一男一女手拉着手的模样,一边是陈安,另一边自然就是扈梦秋了。
扈梦秋的脸刻画的更像,而且老人还美化了一张笑脸,让她的嘴角微翘,即便眼边仍然有着摄人的刀疤,但却仍然看着柔和了许多。
好手艺。
陈安心满意足的将木人重新收回了粗布包里,笑道:“先生的手艺可真好,若是下次能有机会再来,请务必再给我雕刻几个。”
“好,老头子我就在这,等着公子下次来舞阳城。”老人笑着看了看陈安,却从陈安的话里听出了几分离去之意。
陈安心一惊,余光偷偷瞥了两眼身后,见扈梦秋似乎没注意到,才松了口气,道:“好。”
说完,便与那老者挥手告别,准备回去。
老人也开始收摊,准备回家。
分别后,没走多远,陈安却被逼停下了脚步。
因为,一把裹着黑布的长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东西拿出来。”
扈梦秋的话淡淡响在耳边。
陈安微微眯起眼,笑道:“扈姑娘干嘛如此咄咄逼人,此乃我的隐私之物,还请姑娘不要让我为难。”
“拿出来,我不是在与你商量。”扈梦秋的话语愈发没有了温度。
她淡漠的看着陈安,平静道:“或是你直接告诉我,陈安到底在哪。”
“扈姑娘这是怎么了?”陈安的表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见陈安不交,扈梦秋便自己来拿,一只手朝着陈安怀里的包裹抓去。
莘柔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看向了别处——即便此刻暴露了自己,陈安的身份肯定也藏不住了,反正是他自己的麻烦事,自己就负责别让他被砍死就好了。
心里,莘柔竟然蹦出了一个念头:若是这扈梦秋就这样和陈安大打出手,最后老死不相来往或者成为仇家就好了。
陈安往后躲避,不自觉的用了雷闪,刹那间出现在了数米之外,而扈梦秋见此,却更加坚决了起来。
只看扈梦秋猛然踏步,手中长刀朝着陈安怀里一挑,摆明了就是让陈安撒手,把怀里的东西给她看看。
若是陈安直接给她看了也没什么,但陈安如此遮遮掩掩,反而让扈梦秋觉得,他雕刻的木人必有蹊跷。
虽然不知道这木人到底有什么,但联想到这几日这赵公子的行为,若是有什么蹊跷之处,便是这突然要刻木人最为奇怪——看包裹的大小,这可绝不是一个人的样子。
他,到底刻了什么?
陈安不得已,再退一步,但扈梦秋的苗刀掀起的巨大风压,却直接掀飞了他的雨伞。
破破烂烂的纸伞飞到一边,雨点便哗啦啦落到了陈安的脸上。
随着这一声雷鸣,雨水更加密集的落下,陈安迟疑片刻,看向了莘柔。
但莘柔却只是看着他,一副由他自己决定怎么办的样子。
该直接跟她说明白,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
陈安犹豫的瞬间,扈梦秋的苗刀便顶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叹了口气,陈安还想要再说什么,一张嘴,却是一股苦味——易容妆,被雨水打湿,开始了溶解。
看着眼前的扈梦秋面纱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陈安耸了耸肩:“摊牌了,我,就是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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