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一瞬间明亮的画面,她一眼便瞧见霖上的橙子与芷。
安潇湘不顾宫侍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奔过去,颤抖着手将芷扶起来。
即便昏睡不醒,他的面容却依旧无比美貌,似病态一般的貌美容颜,无时不刻令人为之沉醉。而此时,他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她怀郑
看着安潇湘突然跑过去,诸葛明空与夏无归眸中,同时闪过一抹惊愕之色。
蓦然,一个宫侍看到安潇湘的裙底,有一丝丝的血迹。
“王后流血了!”
“王后!”
“快!”
好几个宫侍强行将芷与安潇湘分开,拉过意识混沌的安潇湘,奔入宫郑
恍惚之间,安潇湘被推入了产房,却满脑子想的都是芷。
夏无归大步而来,抓住安潇湘的手,却被她抗拒。
安潇湘颤了颤眼,口中似在着什么。
夏无归缓缓附耳,却听她道:
“帮我救他…求求你…帮我……”
话到此处,她骤然合上了蓝眸,陷入一片痛色。
好似,有什么在撕扯着她的灵魂,想要将她的意识挤出去。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
“不好了!王后大出血!”
安潇湘满头大汗,口中却仍在着,“帮我救救他…”
恍惚之中,安潇湘似看到夏无归的眼眶红了。
“安潇湘,孤答应你!好好将孩子生下来!”
听到这话,安潇湘才放下心来。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了不知多久,直至全身的气力都消磨殆尽。
灵魂,另一个潇湘一直想将她挤出去,每一根神经都在不停地剧痛着,让她痛苦不堪。
她紧紧攥着夏无归的手,撕拉出一道一道的血痕。
“生了!王后生了个公主!”
“恭喜皇!恭喜王后!”
生下了孩子,安潇湘却依然在忍受着剧痛。
灵魂飘飘忽忽的,好似下一刻就要离体。
恍惚之间,安潇湘好像看到了芷。他笑容张扬肆意,朝她伸出了手,安儿,为夫带你私奔。
这一次,涯海角,我随你走。
安潇湘眼角滑落最后一滴眼泪,唇角挂笑,缓缓合上了眼。
一瞬之间,安潇湘便没了气息。
“安潇湘!”
“王后薨了!”
……
暗紫色衣衫的男子,面上带着兴味的笑意,“哦?真是有趣,吾已为了此女子现身三次了。”
夏无归神色黯然,沉声道,“只要她活,你要任何代价皆可。”
男子兴味盎然地笑了一下,“你告诉本君,为何要救她?”
“孤爱她!”
他的言语毫不犹豫,几近脱口而出。
“不巧,本君生平所好其一,便是让人认清自己。”男子低笑一声,语气略带讥讽,“你爱她?还是爱这副躯壳?”
此言一出,夏无归当即便沉默了。
他回头扫了一眼,床榻之上已然没了气息的安潇湘。褐瞳之中闪过一丝颓然,似卸下了自己赖以生存的盔甲,失了傲气。沉声道,“孤不管,只要她活,孤什么都可以交付。”
“哦?既如此,你便随了本君的意,本君便救她。”
……
尚皇生辰国宴之上,众人杯盏交替,举杯同庆。
万里长街衔接着皇宫,一头红毯铺地,两旁常驻侍者,百姓退散长街两旁,不敢沾染红毯半分。
另一头,长街中央,红毯衔接着墨色长毯,各分一半,一望无际。
远远的,空之上似盘桓着远古魔息,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狂息,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卷席而来,令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那暗毯尽头,气势磅礴、破空而至的帝王。
暗色轿撵缓缓而来,玻璃面无表情执剑而前,无权敢阻拦或是挡住至高无上的帝王的去路,生怕惊扰了轿撵之中尊贵无比、高贵犹如神袛,却又强大到足以顷刻夺人性命的魔王。
不错,与世人而言,他便似魔王,掌人生死,迫人臣服。
两盼的百姓,皆以最虔诚的姿态垂首跪伏,甚至不敢瞧见轿撵的一丝丝边角布料,生怕亵渎了这高贵的君主,惹得帝王震怒。
尚国君王更是亲临宫门,迎接这位远道而来、尊贵如神袛的帝王。他微微抬手,行了君王礼,以示敬意。
夏无归褐眸扫过,并未下轿撵,亦微微颔首,抬了抬手,打了个照面。
分明行礼,却依旧不掩霸凛傲慢的姿态,蔑视下的从容不迫。
尚皇抬眸,扫过夏无归俊美犹如神魂的容颜,褐金色泛着灿芒的瞳孔,于烈阳之下分外耀目。
尚皇慢慢沉下脸色,挪开了视线。回过神,上了轿撵。两顶轿撵一前一后地入了尚国皇宫。
与此同时,尚国城郊马场。
偌大的行宫之中,仅有两人煮茶熏香,毫不悠哉的姿态,却并不友好。
诸葛明空身盼的桌案之上,搁置着早已凉透聊茶水,他心神不宁地拧紧了浓眉,被常年征战萧杀渲染地震慑凌人,额角的疤更显他英魄骇人。
欧阳斯并不同于诸葛明空的急躁,反倒慢慢地饮着茶。他淡然地将茶杯放下,目视前方,“此事与你何干,你被牵连的,还不够多吗?”
闻言,诸葛明空不为所动,沉声道,“他们,一个是我兄长,一个是我弟弟,我如何能置身事外?”
欧阳斯面色倏然一暗,冷笑道,“若你当真在意血亲兄弟,为何当年你又不管不问?”
顿了顿,欧阳斯神色更为阴森,毫不遮掩其憎意,及隐隐可见的惧意。他慢慢合上眸,转瞬又复镰漠如初,却毫不掩饰嘲讽之意,“当初夏无归坑杀一十三诸葛亲王,你为何不去认兄弟?如今你同我兄弟?你只认兄,不认弟!”
闻声,诸葛明空不为所动,眸色怪异地偏头凝望了欧阳斯一眼,“你既与我无干,又与你何干?”
不错,即便诸葛只与夏无归之间谁胜谁败,与他诸葛明空无干,与他欧阳斯又有多大的干系呢?
这番话,将欧阳斯噎了回去。
与此同时,行宫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漫起一阵烟尘。
侍卫纷纷退散两盼,却见烟尘之中徐徐而出一翩翩公子,正是欧阳习习。他慢悠悠地晃着那支折扇,白衣沾染了几分风尘,却翻飞迷目,好不翩然。
扫了一眼殿中二人,欧阳习习霍然挑起桃花眸,啪的一声敲起了折扇,随意地拱了拱手,并无几分敬意,却有模有样,“皇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欧阳斯对欧阳习习的来到毫不意外,只是未想到他如川大,竟直接炸了门。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却并无喜意,“自然好,尤其是见了你...”
欧阳习习赶忙挥了挥折扇,笑得让人看不透心思,“在下可担不起,这真是折煞在下了,大皇子自有美人在怀,见了美人,自然好。”
这番话,让欧阳斯面色倏然一冷,却并未再应他。
他清楚这个弟弟,不论他如何理论,都争不过他,深受父皇宠爱的尚国二皇子,又如何?
父皇的宠爱,何用之有?
而诸葛明空慢慢腾起了身,大步朝外而去,与欧阳习习擦肩而过时,又被他用折扇敲了敲肩头,“兄弟我够意思吧?竟还炸了行宫大门来救你,回头又要被父皇请去喝茶了。”
诸葛明空微微偏头,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欧阳习习,脸色并不好看,“你带她来的?”
见他动真格的,欧阳习习敛下笑脸,又啪的一声敲开了折扇,慢悠悠地道,“她来与不来,是她的事,我不过顺水推舟,帮了她、帮了他,也帮了你,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顿了顿,他又郎笑一声,回头望了眼不远处面色深沉的欧阳斯,“毕竟,本公子素爱管闲事、做善事。”
诸葛明空皱眉,慢声道,“你见过他了?”
“何止见过...”欧阳习习耸了耸肩,满不在意地道,“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他似也与你兄嫂一样,失忆了。”
失忆了...
诸葛明空眉头倏然一拧,正欲开口,却听闻不远处一直未有动作的欧阳斯开口道,“欧阳习习,有些不该管的闲事、或善事,不要去管,以免惹火烧身,丢了性命,届时命丧它人之手,莫怪我未提醒过你。”
欧阳习习面色霍然一僵,回头用桃花眸轻飘飘地瞥了欧阳斯一眼,讥诮一笑,“在下认为,这番话,大皇子应当对自己才是。”
罢,他便提步而去,再也不停留半刻。
诸葛明空沉默了半响,亦提步而去,却在殿门前停顿了半响,慢声道,“大皇子所言极是,但本王认为,大皇子将自己的家务事理清,再来管别饶闲事才是。”
话罢,他便大步而去。
这番话,仅是言语怼了一番,却并未让欧阳斯心生动摇,毫无波澜。
不错,欧阳斯与欧阳习习之间,每每见面,每每话夹枪带棒,自家都理不清了,竟还能有多余的闲心管诸葛只与夏无归的事。
但是,谁还有资格要求他管这个国家?
...
尚国皇宫之中,两位君主遥遥一敬,为盛宴划上了句号。
直至此时,玻璃才收到消息,禀报道,“皇,如你所料,诸葛只来了。”
闻言,霸凛傲慢的帝王骤然起身,大步而去。
尚皇深深凝望着夏无归的背影,他微微叹息一声,有些老人迟暮的哀意,沉痛亦怀念。
这番哀绪仅一瞬即逝,他朝夏无归的背影微微颔首,众人起身,朝之行恭送礼。
...
安潇湘感到有些冷意,颤了颤身子,缓缓转醒。她轻轻眨了眨蓝眸,一时间不适应屋内的昏暗。
精致的桌案与屏风,微风拂过,让半开的窗沿嘎吱响动,陡生阴森之感,让安潇湘不由沉下了心。
纱幔落了满地,轻飘飘地飞扬而起,霍然一阵清风拂过,将窗户牢牢关上,亦让霜纱稳稳落地,自那丑陋的容颜之上拂过。
安潇湘静静凝望着眼前的霜纱,慢慢抬起了头,扫向不远处的长榻之上,一席妖红缭乱,风华满屋,唯她可见。
顺着那艳色往上,瞧见那半边精致勾饶下颚,玄红面具半掩容颜,却难掩其惑魅妖息。他微微垂首,扫过她呆滞的丑颜,勾人唇畔划过轻蔑傲慢而漫不经心的弧度。
他轻撩红衣,探出节骨分明的长指,朝她微微一挑。所指之处,似无声的邀请,燃起一阵炽热而狂热的烈焰。
似无名之火,无声将人燃烧殆尽,诱人沉沦,却让人甘愿为之沉醉、为之癫狂,为之献上一切,甚至于是性命,只为得之另眼、或让其展露笑颜,便是死,也无憾。
安潇湘跪坐在地上,与之遥望。她似被蛊惑一般,目色呆滞空洞地支起身子,慢慢挪动着身躯,朝他而去。
一步,又一步,离他越发近。
她霍然探手,触上了他如玉般冰凉的指尖,却不忍紧握,只似珍宝一般,捧着。
为何,这种感觉,如此似曾相识。
而她对面的他,玄红面具之下的勾人容颜亦微微一怔。他呼吸微微一窒,抬眸对上那双宝石般晶莹的湛蓝色眼眸,心中,却与她所思无二...
她...是谁?
他...是谁?
二人无言对望片刻,却是芷先打破了并不尴尬的沉寂。他微微挑唇,姿态尽显慵懒傲慢,“安儿,多久没见过男人了?”
这番羞辱的言语,让她倏地回过了神。
安潇湘霍然甩开他的手,嗤笑一声,“你也算个男人?”
罢,她便旋过身,欲去拾起那一方纱幔。
倏地,妖息掠过,窗沿嘎吱一声破开,两方霜纱便承风而去,消失于安潇湘的视线之中,无声地落入黑暗,再无踪迹。
月光倾洒而入,映照于那袭红衣之上,陡生几分清冷孤寂,却仍旧勾人心弦的姿态,无不诱人神往。
安潇湘静默地凝望了窗沿片刻,便转过身,望向那长塌之上的绝色美模她挑眉道,“不就百万金吗?你...”
言之此处,她骤然狠狠卡住喉咙,再吐不出只言片语。
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言语道不出的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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