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宇文乾,宋初也不急着赶路,说说笑笑,花了三四日的功夫才回到了京城。王府还是曾经的王府,一切都是以前的模样,熟悉感让宋初一下子笑了起来。
当日夜里,太子殿下宇文瑞便携带太子妃到安亲王府探望,四人在里间言笑晏晏,自然,其间内容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路蹉跎,已是三月阳春之时。西潘明鸿自回了天行宫,龙承毅处也没了动静,世间似乎随着阳光一般,逐渐明媚起来。
三月至,朝中又要忙起来了,三年一次的会试将要举行,宇文瑞对此次会试抱着极大期望,选贤举能,充斥朝廷地方,急不可待。
“依众卿看,可有疑问?”宇文瑞端坐议政堂龙椅之下,杏黄色的坐垫,鎏金雕琢的靠背扶手,除了低一个台阶,已是帝王无疑。
议政堂官员心底一跳,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自来主考官便是人人争抢的活计,自来尊师重道,一朝主考,半是无数门生的老师,不管学子将来如何,都是不可多得的帮手和助力。更不要说如今官位虚悬,简直是遇到了最好的时代。
好奇的扫了两眼同坐于前方的安亲王,修眉鹰目,神色淡然,好似神游天外,又好似专注异常。似乎,这两兄弟并不如朝臣们想的那么糟糕,不,想到三子事件,被下狱的安亲王和太子殿下不仅全须全尾的出来了,还地位稳固,帝王奖赏无数。而那有拿下东胤大鹰王的二皇子却成了篡位的罪人,囚禁于大理寺。众人打了个寒颤,里面的水太深,他们已经不敢深想。
“殿下乾坤独断,臣等未有疑问。”吏部尚书章丘钺左右看看,起声答道,自那场云里雾里的三子事件后,这位温和有礼的太子多了些让人不敢轻视的霸气和果决。
“既如此,会试便交给四哥了,礼部从旁协助。”宇文瑞看看宇文乾,笑道。
宇文乾点头,心中却不怎么高兴,好不容易初儿回来了,未曾歇息几日,你又给我派了事情,“多谢殿下信任。”嘴上却有礼道。
出了议政堂,礼部尚书韩羽仒便追上一步当的过别人两步的宇文乾,仔仔细细询问了一番,才放下心来。韩羽仒瞧着远去的背影,心里暗道,这安亲王威严日甚了。
宇文乾不高兴的气息直到老远都闻得到,只是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回府后,并未有人查出他的反常来。直直朝后院花园走去,忽的停在鹅卵石地板上,低下脑袋,浓眉微微一皱,前面四岁大小的团子一下子朝他扑将过来,抱住他结实的腿。
小孩子长的快,不过小来月,这瘦瘦小小的孩子就圆了一圈,虽然不爱说话,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你,就觉得如一汪清泉似得。素来冷情的宇文乾看到这胖乎乎的小子也柔了面容。
宇文乾动动脚,这孩子人小,力气倒不小。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一个冷肃,一个可爱,大眼瞪小眼,说不出的滑稽,还有点儿温馨。
“王爷,前些日子没注意,这猛地一瞧,小公子倒是和您有几分相似呢。”德全伺候宇文乾多年,岂能没从他眼里看出几分无措。怎么脆弱的孩子,真是让人心都化了。
作为好的贴身总管,自是要为主子解决一切难题,德全上前一步,伸出手,试图把这呆呆的孩子抱起来,哪知德全手伸的越近,那孩子抱着宇文乾的力道越重,小身子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嫌恶什么。
宇文乾听了德全的话,虽没放在心上,倒是不由得仔细打量了几眼,这眼睛,似乎和初儿的凤眼如出一辙,或许因为年纪小,更显圆一些,还有这唇,不,好像是挺像自己的。宇文乾不自禁摸摸自己的嘴唇,薄而瘦,颜色有些淡。
“王爷,这孩子恐怕是想你抱抱他呢。”看到孩子躲着自己,德全无奈,站起身,朝宇文乾说。心里却盼着主子仁慈一回,这孩子多可爱啊!
就在德全的不忍和期盼中,宇文乾弯下身子,伸出一双长满茧子的手,捏着小孩的腋下,把人抱了起来。脸蛋和脸蛋相近,德全觉得自己玄幻了,不知用了多大的耐力才避免嘴巴大张,主子居然抱了个小孩,主子不是最讨厌小孩的吗?
宇文乾没有闲心理会属下受伤不解的心灵,想着宋初的姿势,让小孩在自己怀里舒服些,手抬着孩子的小屁股,软软的。
“你怎么在这里?”宇文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不到四岁的孩子说话,或许是看着那双熟悉的眸子,让他忍不住。
摇摇头,这孩子傻乎乎的,或许听不懂吧,抬步便往前面走。
“找娘娘……”迈出两步的腿一顿,然后又跨出。
宇文乾听懂了,娘娘说的应该是初儿吧!“走吧,我带你去找她。”宇文乾忍不住一笑。
花园中,几个婢女在假山黑石间窜梭,宋初从软塌上下来,如锅上的蚂蚁,跳个不停,眉头深深皱着,嘴里急切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王妃别急,小公子恐怕自己玩去了。”银杏在一边不住安慰,看着寻了一炷香时间的下人,暗骂一句。
“他在府里人生地不熟,这边上还有个深池,我怎么不担心。”宋初没带过孩子,那小孩素来乖巧,总缺少学灵气和活力,宋初让人带着他玩游戏,最后居然把人给弄丢了。
“啊!王爷手里……”不知谁嚷了半声,连礼节都忘了。
宋初转身,松了口气,怒气又上来,几步赶到宇文乾身边,瞧着他怀里懵懵懂懂,睁着一双无垢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宋初的火一下子又散了,不甘心的捏捏小孩的脸,柔软的脸颊像是块面团似得,一下子就变成了粉红色。
或许有些疼了,小孩乌溜溜的眼睛有些湿润,眼看就要出水的节奏,德全左右看看,王爷看着王妃一脸笑意,似乎不知道怀里的小孩在遭受磨难,忍着不敬,“王妃,孩子似乎丈哭了。”
宋初一愣,看看要哭不哭的孩子,宋初深觉刚才的担忧之仇已经报复了,松开手指,在小孩脸上拍拍,“你这小坏蛋,专门来吓我的,是不是!”
银杏见找到了人,让寻人的婢子们都下去,又让人上了点心茶水来,静候一边。
宇文乾瞧了先前的阵仗,也猜到几分,也未把手里的孩子交给别人,抱着他坐在软塌上,“这孩子恐怕是迷路了,抱着我说要寻你呢。”坐下后,宇文乾方把孩子放在软塌上,银杏把孩子拉到一边玩去了。
拉了宋初的手,猛一用力,宋初身子一晃,衣阙偏飞,整个人竟坐在了宇文乾怀里。宋初第一反应是看看周围的婢子们,王府里伺候的人都是些懂事的,早已退得十步开外,背对他们。
宋初还是觉得不好大意思,推搡几下,“乾,你稳重些。”这样轻浮像什么样子。
宇文乾理所当然道,“在外面稳重些就罢了,家里难道还不能放松些么?”
略微示弱的声音让宋初心软的一塌糊涂,感觉肩膀一沉,身后人的下巴搁在她细弱的肩膀上,听得耳边的呼吸,“五弟太不厚道了,又没时间陪你了。”
宋初失笑,反手摸摸宇文乾算不得光滑的面容,“胡说些什么呢?”好不容易庞大的宇文朝堂被打开了个缺口,怎么能不好好抓紧时机,“只是良臣难得,一蹉跎,一打磨,能独当一面不知要花多少时日。”宋初心忧,“就是朝中如今的大臣,虽说算不得奸臣,可哪里甘心自己的权利被个新人抢走,恐怕又是一场拉锯,你们的日子难熬啊!”府里不是外处,宋初声音拉低,并不害怕有人听到。
朝廷并不是帝王的一言堂,帝王行事,总要将就和顺应天命,势力平衡,“这就交给五弟了,可不关我的事儿。”宇文乾甩开担子,凑近宋初耳朵,“此次武举想来更精彩些。”
宋初眼睛一亮,都说武能兴国文能安邦,如今四国势力相当,在龙承毅的搅合之下,宇文却隐隐有上升之势,“这么说,那位的野心真是不小啊!”
宋初激动起来,身子向后扭,看着不如曾经的俊逸面容,不觉心里又疼又暖,“乾,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若要以武定国,非宇文乾不能。
宇文乾何尝不高兴,他希望做始皇第二,同一四国,登记大宝,如今,虽然后事不成,却也心甘情愿,“是啊!”天边的白云渐渐散去,留下一片艳阳的蓝。
这面两人兀自说这话,忽的宋初被人一撞,回过头来,“王妃,这孩子……”银杏动动嘴,模样可怜极了。
宋初挥挥手,并未怪罪,倒是一把把孩子抱起来放在榻上,自己也从宇文乾腿上移开,带着些炫耀和自豪,“乾,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孩子倒是黏人的紧,”想起刚才这孩子是被宇文乾抱过来的,奇怪道,“这孩子谁也不让抱,倒是奇了。”
宇文乾失笑,摸摸小孩两层的下巴,喜爱的很。
宋初瞧得有趣,小孩呆呆的,却不时会朝两人身上爬,木木的眼睛都带了些神采,宋初叹口气,“这孩子和别人一起,倒也乖巧,就是不让陌生人砰。”看上去就像没有灵魂一般,配上粉雕玉琢的小脸,真是惹人心疼。
宋初正抱着孩子,两张脸上下相叠,宇文乾笑了会儿,脑海里回忆起德全的话,语气有些古怪,“这孩子长得和你有些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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