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新天子马子建》第792章 草庐论天下

    小霸王英年早逝使得天下人莫不感慨,然而,也有不少人对许贡门客不忘故主的义烈之举表示钦佩——这个乱世,崇尚的便是这等情怀。
    当然,不见得天下人都这么认为。
    在南阳附近的一处清幽草庐里面,二人对坐,清茶两盏。年长之人问道:“二弟,不少人说,主公遇刺一事,乃曹操行那卞庄刺虎,借机渔利之事。你对此有何见解?”
    对首是个看起来十七八岁、尚未过加冠之年的年轻人,他对此微微一笑,只是摇了摇手中新做成的鹅毛扇道:“兄长,此事你心中已有定论,何必多此一举?”
    年长者叹息一声,开口回了一句:“毫无证据,那三名刺客身份的确是许贡的门客。只是,只是……”
    “只是这弩箭却不一般吧?”少年拿起一柄上面还枯涸了血迹的箭道:“此箭长足有二尺三寸,箭杆粗大,还刷了一层深灰色的漆——这等制式长箭,非强弩不能发。而且,这等制式,可是汉家独有的……”
    “二弟的意思是?……”年长者闻言,眉宇更是紧蹙。
    “这自然非天子所为,你们孙家虽说这些时日对汉室多有不敬,还想着威逼天子交出刘荆州。然而,天子如今志在西南,若只因此便刺杀了你家主公,实在太过儿戏了。毕竟,你心中也清楚,汉室天子也根本无需如此。”
    “二弟……”年长者听着那少年先是指出了案件中的疑点,旋即又否认了这个可能,不由令他更加疑惑了:“难道此事,当真曹操所为?”
    少年眼光沉灭了一瞬,平视前方,似乎隔过了年长者,看到了东方一位放荡不羁的策士。少许,他才平静了一丝,开口道:“策新并江东,所诛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这句话,想必兄长也有所耳闻吧?”
    年长者自然明白这少年说的乃是何人,说这话之人,正是如今当之无愧的第一策士:郭嘉。
    那时官渡之战刚刚打响,孙策有意提兵北上,想在那场中原大战中分得一杯羹。然而事情变幻太快,接着就是刘表擅自调兵布防,惹得天子震怒,三路大军齐讨刘表。孙策闻听此事后,大喜过望,言当下乃父仇得报之时。随即不顾周瑜劝阻,起兵灭了江夏的黄祖。
    年长者一时还想不通这事有何关系,可抬头看到少年那一副笃定的面容,不由大惊失色道:“二弟,你是说,郭嘉当初在官渡之时,便想刺杀主公,绝灭了主公北上的意图?”
    少年这次没有再卖关子,反而有些敬佩地说道:“若非如此,你当郭奉孝不过想炫耀一番他的聪明才智不成?如果说前半段评价你家主公在江东树敌太多,容易招致报复,还算是分析切中的话,后半段说你家主公一定会死于刺客之手,就近乎神仙一样的预言了。”
    年长者面容彻底沉凝,他此时才后知后觉,不由觉得后背冷汗涔涔:他记得当初周瑜的确很谨慎地加派了对主公的防护,而且力主提兵北上。可以想象,假如江东那时参与了中原乱局,不论事后究竟谁胜谁负,孙家必然会得徐州一地,而非仅仅只有江夏及荆州其他四郡。
    虽然眼下看来主公将孙家势力连结成了一片,但真若比较一番的话。的确是不如当初北进徐州的,要知道,去年战事既罢,天下格局便已定下,孙家便再无扩张之机。而若北进徐州,孙家无论向北还是向西,都可征发空虚乏力的曹操,甚至在官渡之战后灭掉曹操也不是没有可能……
    倘若那般,孙家势力,已可跟汉室分庭抗礼!
    想到这些,年长者才忽然明白了,为何那次主公不听周瑜之言后,周瑜愤而入了濡须口练兵,根本不参与攻伐黄祖之战。直至主公三请之后,周瑜才怏怏不乐地回到了吴郡。
    “可是,可我们最终也未北进徐州,郭嘉总不会因为一个未实行的计划,便在一年多后旧事重提,而直接刺杀了主公吧?”年长者从少年这里得到的阴谋算计太多,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好不容易将思绪理顺,才将话题拉回了原点。
    可少年却忍不住沉凝一笑,可随后又觉自己这表情太过张扬,旋即用鹅毛扇遮住了半张脸:“计划既然已经精心制定,那重捡起来自然十分方便。更何况,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不用,不过是因为没有必要。而此时既然用了,自然是因为不得不用了。”
    年长者再度震惊,他的思路已经跟不上少年,不由直接抱怨道:“二弟,莫要再这般戏弄兄长,你还是将你的分析一一道来。”
    少年沉默了片刻,用鹅毛柄蘸了一些茶水,在案几上画了一个简易的汉室地图,指点道:“如今汉室中兴有望,天下之地已尽收三分之二。凉州韩遂、蛮荒交州皆已不在话下,仅存的天下诸侯,便乃你家主公与曹孟德。”
    这话年长者不敢苟同,插言道:“豫州刘备……”
    “他自称汉室皇叔,兴于此,也必将困于此。倘若汉室如当年一般,彻底倾颓下去,刘备倒可偏安一隅,甚至继承汉室大旗也未尝不可。但如今汉室中兴有望,他这皇叔又是天子一手扶持起来的,你说他还可能逃得掉归附汉室的结局?”
    年长者再度点头,看着自己的二弟将天下诸侯如数家珍,不由感慨不已。
    说到这里,少年的鹅毛扇又从容扇了几下:“曹孟德治世之念与天下不合,可如今汉室却步步壮大,此等情景,这天下还有何处能让曹孟德一展抱负?”
    “你是说,郭嘉此番刺杀主公,就是为了让曹孟德能兵下江东,据长江天险,与汉室划江而治?”年长者一惊,在少年的一番拨云见日后,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如此之外,你还有何等解释?”少年叹息一声,也不知是为何而叹。
    年长者茫然起身,似乎要好好消化一番少年的言论。可刚刚站起,他便又坐了回去,尴尬说道:“我来寻你,便是想问询一番孙家的将来,你一番惊人言论,倒是将我来此的初衷都吓忘了。”
    可这话一出,却让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丝清冷的笑意:“曹孟德和郭嘉既然出手,必然万事俱备。据我所知,天子已入阳平关、深入益州崇山峻岭当中。你也知蜀中道路,难进也更是难出,他曹孟德便是想趁天子伐蜀之机,一举给予你们江东重创!”
    “这,这不可能……”年长者一听这等悚心言论,当即面无血色:“江东有长江之险,兵精粮足,又有周郎美玉筹谋,曹操纵然想趁此时机颠覆我江东,亦非易事!”
    “曹军来犯,何人领兵?”少年不想同兄长辩论,一针见血问出核心。
    “自然乃周公瑾。”年长者答道。
    “那何人又来安定后方?”
    “张昭、张纮二人名满天下、饱读经书,治下有方……”年长者迟疑,但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
    “那便正应了曹孟德和郭嘉心思!”少年这时语快如珠,指点江山道:“徐州陈登联络严舆等山贼乱党,而恕我直言,你家主公平定江东后,虽甚得民心却得罪了不少世族大阀。且交州屡受江东之士欺凌,南越夷人对汉人也多有敌意。届时周公瑾在前线与曹孟德相抗,可江东境内却乱贼四起、交州南越趁势攻伐,你江东又如何抵抗?”
    年长者愁痛又想开口,却被少年一扇阻住:“莫说令周公瑾坐定后方,他若这般,江东上下何人能在大江上与用兵如神的曹孟德及算无遗策的郭奉孝抗衡?”
    “这,这?……”年长者似乎根本没有料到事情这般严重,不由心存一丝侥幸道:“曹,曹孟德不见得真有心江东吧?毕竟他师出无名,擅自出兵乃违背了朝廷礼制。”
    少年对于这话,根本不屑回答。而正在这时,门外一传令已匆匆推门道:“诸葛瑾大人,曹操于陈留发檄文,言江东动乱,他要代天子抚镇江东。据说,曹军已聚合十万,准备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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