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楚灵》第855章 篝火

    甄阳沙超，带着战舟和逢图离开之后，港口就剩下了六十人不到。
    那些造船厂里面负责造船的商盟修士，也就是所谓的‘造船工人’，也都一同随着逢图离去了。这些人，大约有上百人之多。
    呼啦啦的走了一大群之后，港口就剩下了当初从通道里逃入造船厂，如今还满身是伤，士气萎靡、战战兢兢的四十多名港口修士。
    除此之外，还有十三名墨家修士。
    战斗力简直弱到了极点。这么点的修士，莫说抵御魔族军团的攻击了，恐怕随随便便来一波魔界兽潮，就能将这些修士吃干抹净，不留痕迹。
    恐惧，巨大的恐惧感，降临在了每一名港口修士的心中。
    之前有战舟撑腰，这种恐惧感还不明显，但是战舟离去之后，这些港口修士一个个就如同被抛弃在蛮荒之地的小狗一样，战战兢兢，浑身发抖。
    面对这种情况，李森沉默了片刻之后，便让柳吟月将他们全部都召集到自己面前。
    不多时，这些修士全都来到了广场上。
    整个港口之中，其他地方仍然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唯独广场这边还算清爽一些。
    此刻，早上刚刚下过的一场大雨，将地面洗刷的十分干净。就是天气有些冷，衣衫过于单薄的话，恐怕会有风寒流感的危险。
    李森等那些修士都来到了广场上之后，并没有训话，也没有用其他手段鼓舞士气，只是吩咐那些墨家修士在广场上建了一个丈许方圆的大火篝。
    不多时，港口废墟之中数量众多的木料，便纷纷被投入了火篝之中，不多时港口就燃起了一股明亮的火焰，随之飞起的还有一股清晰可辨的白烟。
    白烟随风斜，青云共潮生。
    天地一片苍茫，整个港口安安静静，方圆百里之内就只有这里还有点温度，还有点人气。
    渐渐的，一些港口修士忍不住的伸出手来，对着火焰烤火取暖。
    燃烧的火焰，将他们的脸庞都照亮了，也给他们身体带来了一丝暖意和温度，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所有的港口修士不再瑟瑟发抖，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燃烧的火焰，露出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李森目睹此幕之后，终于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
    然后，李森开口了。
    “快到中午了，你们饿吗？”李森问道。
    那些港口修士闻言，无不露出错愕的神色。
    如今生死当头，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们根本想不到李森忽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总督大人，我等如今朝不保夕，哪里还有食欲？”一名港口筑基期修士，露出了苦笑之色。
    其他修士对视了一眼，亦是默默点头。
    李森笑了。
    “人非圣贤，孰能不饿？即便是号称餐风饮露，不食人间五谷的金丹期老祖，有时候也得老老实实的补充天地灵气，维持生命。”
    李森说到这里，复又强调了一句话：“人饿了，就要吃东西。人不吃东西，就会饿死。这是天地至理，毋庸置疑。”
    那些港口修士闻言，无不是对视了一眼，似乎觉得总督大人有些奇怪，怎么会说出这些三岁小孩都知道的话。
    而且，在这种关头说这种话，是在故意讲笑话逗大家开心的吗？可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一时间，港口修士均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那些聪慧过人的墨家修士，亦是有些不解的看着李森。
    唯独柳吟月，似乎隐约猜到了李森要说什么，神色不由得变得凛然了起来。
    果然，李森的下一句话，就好似一石激起千冲浪，直接就让港口众人纷纷吃了一惊。
    “我们人族，在远古野蛮、未曾开化的时候，不仅吃花草树木、吃虫鱼鸟兽，甚至还吃人。”
    李森眼神平静之极，口气极为淡漠的道：“在道藏都不曾记载的远古时代，我们人族曾经吃过鱼人、鲛人、兽人、龙人。我们将人界所有的敌对生物，全都送进了口中，就在这种篝火前团团围坐着，嚼碎他们的骨头，喝光了他们的血，直到最终让它们在人界彻底灭绝，销声匿迹。”
    顿了一顿，李森抬眼看了场中众人一眼，说了最后七个字：“当然，我们还吃过魔人。”
    听到这话，场中的所有修士无不露出了震惊之色，目光之中满是愕然的看着李森，似乎难以置信。
    李森却不理会这些港口修士的目光，而是继续口气淡漠的说道：“所谓万界，就是一个极为广阔的丛林狩猎场，我们每一个种族，都是手中持弓的猎人。我们互相攻击，互相吞噬。强者吞噬弱者的躯体，弱者最终灭亡在万界之中。从太古、远古、上古一直到现在，上百万年不曾间断。我们就是这样子一代又一代生存下来的。”
    “物竞天择，最终留下了我们人族。甚至于，我们人族还是万界之中十分有名的大界。这说明什么？”
    李森目光忽然变得森然了起来，扫了那群港口修士一眼，口气甚至有些邪魅的道：“当然是因为我们牙口好，什么都吃。因为我们人族本身，就是屹立在万界最顶层的那几个种族之一。”
    “魔族来攻击人界，并驱使魔界妖兽来吃我们人族，这本身其实就是对我们人族的一种报复。因为我们很久以前，也做过同样的事情，甚至比那些魔族更残酷。”
    李森朝着远处的一道暗红色沟渠指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之色。
    “魔族吃东西到底还是不干净，他们吃肉却不喝血，吃相也难看之极。而我们呢，我们人族不光吃肉，还喝血！甚至我们还精通数万种烹饪肉体的方法，我们很有吃相，我们在万界的种族之林里，早已经吃出了一种境界，一种其他种族望尘莫及的高度。”
    “论起吃人，魔族那群野蛮家伙，只是我们人族的后学晚辈罢了。”
    李森淡淡的道：“可如今，经过了数十万年佛道儒三教的教化，我们人族却渐渐抛弃了上古时期的野性。渐渐地从‘吞噬万物’的可怕猿魔，变成了吃草的兔子。呵呵，兔子能干什么？看到一条稍微厉害点的大狼狗，就瑟瑟发抖的撅着屁股往洞里钻吗？”
    那些港口修士闻言，纷纷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那倒映着篝火光芒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露出了嗜血、疯狂的神色。
    李森却慢悠悠的摸出了一把长剑，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拣到了一块脏兮兮、又血淋淋的粗糙肉块，直接插在了剑尖上，然后放入火中烧烤。
    “滋滋，滋滋。”
    肉入火中，发出一阵轻微‘滋滋’声。
    李森就一边烤着肉，一边微笑道：“种族之间的战争，从来就没有以和平收场的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谁生谁死，最终看的则是实力。什么是实力？肉体的蛮横，还是体内的法力？无敌的功法，还是强大的法宝？或许，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李森朝着自己太阳穴点了点，说道：“脑子是一个好东西，但大多时候它都被限制了。被所谓的伦理道德，被所谓的天地规则，最多的，则是自己的行为习惯。一只吃了大半辈子草的兔子，它能觉醒成狼吗？恐怕很难。”
    “魔族或许很强，实力很强。不错，他们肉体强横于我们，甚至数量也比我们多，还有许多魔界妖兽供他们驱使。我们呢？身单体薄，力量薄弱，看起来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之抗衡。不错，这些都是表面上的。”
    李森将手从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拿了下来，复又朝着自己的心脏指了指。
    “我觉得，我们如今更需要的，是一颗百折不挠，勇敢无畏的心。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让我们大叫一声，然后去找魔族送死。”
    李森嘴角微微一勾，竟然露出了一丝邪笑：“种族之战，非生即死。我们需要的是不折手段，用尽一切办法杀死魔族。记住，是一切手段！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不要在乎。杀死魔族，我们活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这些，李森朝着那些港口修士看了一眼，最后说道：“懂了吗？”
    那些港口修士闻言，纷纷点头，叫道：“头，我们懂了！魔族要吃我们，我们就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百倍奉还回去！不择一切手段，誓要击杀魔族！可是，具体该怎么做呢？”
    说道具体该怎么做，那些修士们却纷纷犯了难。
    “哈哈，一切有我。听我安排就是了，你们先吃点东西吧。”李森却是胸有成竹的哈哈一笑，然后将手中长剑从火焰中取了回来。
    低头看去，发现剑尖上的肉烧的正好，看起来是外焦里嫩，卖相不错。
    李森张嘴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之后，却发现肉质粗糙之极，而且味道也颇为腥膻，远远比不上鲜美的牛羊肉。
    但是，再难吃，这终究是肉，是能填饱肚子的。
    那么，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