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零落夙暮痕》第117章

    晚膳过后，凉风习习，很是清爽。
    书房里，凤宁琅和张紫嫣浓情蜜意，正是情到深处的时候，外面突然煞风景的响起慌慌忙忙的声音：“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只是一瞬间，意兴被打断的凤宁琅脸色就黑了下来，阴沉的能滴出墨来：“找死啊！”
    被他暴躁呵斥着人惶恐跪下，但声音还是很着急：“殿下恕罪，实在是事态紧急，所以才……”
    “紧急还有时间在这这儿解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气急之下，粗俗的言语不自觉的爆出口，和他那张清秀儒雅的脸很是不搭。
    沉渊淡淡的瞥了一眼陈嬷嬷，仍旧笑而不语，脸上就差写了几个字：佛曰，不可说。
    看的陈嬷嬷一阵无语。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居然能这么面不改色的没皮没脸。
    “欧阳。”
    凤宁越眉头微蹙，略带警告意味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沉渊撇嘴，在凤宁越和陈嬷嬷期待的目光下，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没有啊！”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理所当然，怎么听怎么让人忍不住冲上去给他一拳。
    这次，不光陈嬷嬷愤怒的看着他，就是凤宁越，也对他不顾场合的开玩笑有些不满。
    “七公子，这可不是你开玩笑的地方！”陈嬷嬷冷声道，如果眼神和声音能杀死人，恐怕祁麟早就不在人世间了。
    而比他还没皮没脸的沉渊，应该投胎百次不止了吧！
    “谁说我在开玩笑！谣言止于智者，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懂吗？”祁麟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
    陈嬷嬷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他。心想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希望放在这个土匪身上！
    果真是年龄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陛下，要不要召成寒少爷进宫，一起想想法子。谁说我们行得正，但也不能任由谣言继续传下去啊！那样会对陛下您不利的，这岂不是中了贼人的圈套？！”
    凤宁越低眸想了想，对陈嬷嬷说：“这样也好……”
    “好什么好！”
    沉渊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好似在自言自语，可在这安静的殿内，他的声音还是很突兀，而且还一个字不落的进了凤宁越和陈嬷嬷的耳朵里。
    “欧阳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陛下面前放肆！”
    陈嬷嬷气的不再对他用敬称了，嘴里直接冲出他的全名，眼中是几乎要喷出来的怒火：“看来你在外这几年，把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你这般不成体统，欧阳丞相若是泉下有知……”
    听到陈嬷嬷说到‘欧阳丞相’，祁麟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被怒火代替，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句话：“别提我父亲！”
    霎时间，偌大的大殿里都充斥着祁麟的怒气，让凤宁越都有些愣神，随即心里隐隐升起一阵失落。
    原来，他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啊！如此，他便是恨我的……那他为什么答应帮我呢？
    陈嬷嬷看着浑身煞气的祁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许久，祁麟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打破尴尬：“放心，怎么说现在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再怎么忘了规矩，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闻言，陈嬷嬷默默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沉渊笑了笑，语气也恢复了以往的没心没肺，好像刚才的怒火，都是错觉。
    “陛下莫不是也认为，草民建议您去拉拢叶姑娘，是玩笑之言？”
    凤宁越并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略带疑惑问他：“你好像很信任那个叶姑娘？”
    “是啊！”
    祁麟点头，又补了一句：“很信任他们的能力！”
    凤宁越想到那个谜一般的女子，看着祁麟脸上不加掩饰的信任，心里某个角落隐隐有些空落落的。
    “你喜欢她？”等凤宁越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祁麟愣了愣，对凤宁越的问题有些愣神，也不知道是对她问的问题的愣神，还是对由凤宁越问出来的愣神，亦或者是对自己为什么会思考这么多的愣神……
    “没有吧……”祁麟虽有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接着就回归主题道：“不过我信任她的能力，并不是她本身的能力，而是她能调动起来的能力。”
    听他这么说，凤宁越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才消退些许，也跟着他分析道。
    “你是说她身边的人？”
    话题终于回归到本来的轨道，陈嬷嬷也认真的听他们分析，不再随便插嘴。
    “嗯。”祁麟点头，神色淡然的说了一些让凤宁越都惊讶的说：“摄政王今天也说了，沉渊是药谷的少主，而剩下的那两个，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
    祁麟逐个说：“那个叫夏棠的女子，是千寻阁阁主，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叶海棠。而那个叶凌影……”
    说到这里，祁麟顿了顿，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叶凌影那双冷厉的面容，还有那双摄人的鹰眸，望不到底的暗黑深渊……
    不知为何，从脚底升上来一股寒气，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了？”凤宁越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担心的问。
    “……没什么。”
    祁麟掩住心中莫名的冷意，继续说：“沉渊喊他师兄，他应该也是药谷的人。能让沉渊这个少主都对他毕恭毕敬的，那么他在药谷的身份应该也不低！夏棠喊他少爷，所以他应该还是千寻阁真正的阁主。而且……”
    祁麟顿了顿，又说：“我昨天晚上看到，他住在缘来香的顶层雅间。”
    话音落地，大殿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你的意思是？”陈嬷嬷终于耐不住心中的惊讶，说：“那个叶凌影就是传说中的顶层雅间主人？”
    沉渊纠正道：“是其中一个。”
    比起陈嬷嬷，凤宁越就显得淡定多了，还能理智的分析出来：“那个桃夭主管看起来也不简单，都不把凤宁琅放在眼里，却对那个叶凌影那个恭敬……”
    “陛下猜的没错，他就是缘来香的幕后主人。”
    说完，祁麟突然仰慕的感慨：“你说怎么会有这么的人呢？我要是个女子，肯定非他不嫁！”
    他这么不切实际的话，反而让大殿里诡异的惊讶气氛中缓和了不少。
    陈嬷嬷突然上下打量着祁麟，直到后者不自然的缩着肩膀时，才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这样的人确实不好拉拢……不过看七公子这么仰慕那位叶少爷，也不妨试一下色诱！”
    祁麟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陈嬷嬷，你在开玩笑吗？你刚才好像说了，这里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陈嬷嬷语噎，索性不说话了。
    见陈嬷嬷吃瘪，祁麟瞬间就有一些报复成功的得意，语气也随之轻松不少。
    “陛下这么聪明，应该不难看出来，在那些人中，叶姑娘才是核心！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应该不用草民再多说什么了。”
    凤宁越思量片刻，问：“可那些人根本不会给我们接近叶姑娘身的机会的！又谈何拉拢？”
    凤宁越最大的优点，便是又气度。为了达到目的，她能放下自己一国之君的骄傲，去做一些根本不像是她这个女皇能做出的事。
    比如，去拉拢叶零落。
    与此同时，这也是祁麟答应和她合作的原因。
    “这个陛下不必担心，他们会让您接近的。”
    “什么意思？”
    “呵~”祁麟轻笑一声，说：“虽然我不清楚，但你身上，或者是皇宫一定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否则……”
    “否则什么？”这句话是陈嬷嬷问的。
    “否则……”
    凤宁越接过什锦饭额话，为陈嬷嬷解释道：“否则药谷少主不会主动来和我们一起用膳，而那个夏棠，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事之人！如果没什么需要，想来也不会和我们浪费时间。”
    陈嬷嬷关心道：“陛下……”
    凤宁越自嘲的笑了笑：“短短不到一天时间，朕居然让人给算计了这么多次！”
    “陛下也不用这么看低自己，不是我方太弱，是敌方太强啊！”
    闻言，凤宁越抬头看向祁麟。
    这是在安慰她，还是……
    与此同时，缘来香，顶层雅间，叶零落四人一狐正在惬意的涮火锅，食物香气扑鼻，很是享受。
    “阿姐，我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原来你才是那个幕后黑手……啊呸，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啊！”
    沉渊被辣的几乎都成香肠嘴了，可还是阻止不了他对叶零落的日常拍马屁，即使他说的都是事实。
    “不过阿姐，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一定会跟我们到缘来香呢？”
    叶零落反问道：“那个祁麟，说是土匪，你信吗？”
    沉渊摇头：“不信！”哪有土匪像他那么光鲜亮丽啊！不过，这和他的问题有什么关联吗？
    叶零落好像看出了沉渊的疑惑，像背书一样流利的说了一大串：“祁麟原名欧阳麟，四年前，以到处拈花惹草，不求上进为由，被其父欧阳宇，也就是南凤国当时的丞相逐出族谱。不久之后，欧阳宇刺杀凤宁越未果，被株连九族，欧阳麟也因此逃了一命！欧阳家世代忠心于南凤皇族，凤宁越作为先皇定下的皇位继承者，自然拥有欧阳家的全力庇护，所以谁都有可能刺杀凤宁越，然后篡夺皇位，唯独欧阳宇不可能。欧阳麟作为欧阳宇唯一拼死保住的欧阳家血脉，自然承担起了光复欧阳家的责任。而不敌凤宁琅的凤宁越，最能信任的家族只剩下欧阳麟，所以他们一定会合作。”
    说到这里，叶零落觉得有些渴了，刚想去拿茶水，就有一个茶杯从旁边递了过来，叶零落一看是叶凌影，便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继续说。
    “欧阳麟本是皇亲贵族，一朝家破人亡，能接受这前后落差心境就跟强大了，他还能放下一切去做土匪！有这份魄力的人，定能一眼就看出来阿影，还有夏棠的不俗，所以为了他和凤宁越的合作成功，一定会来拉拢他们。综上，他们一定会跟过来。”
    说完，叶零落又大口喝了一口水，果然解释什么的，最累人了！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沉渊崇拜的看着叶零落：“阿姐，你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的啊！装了这么多东西不说，还懂那么多？！”
    叶零落开起了玩笑：“智慧构造！”
    还能是什么构造？不过是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自己在地球学了一些现代的心理学而已。
    “那——你又怎么确定，凤宁越和凤宁琅的关系不好呢？”
    沉渊今天的问题似乎格外多，也是，对于他这种享受生活的乐天派，哪能要求他懂那么多！
    叶零落解释道：“坊间皆传闻，凤宁越和凤宁琅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是皇室里难得孪生情！可是，一个女皇，一个摄政王，关系好才稀奇呢！”
    夏棠接过叶零落的话：“是啊，那凤宁琅如果真的那么尊敬他姐姐，又怎么会做摄政王，和他姐姐争权夺利！”
    说到这里，夏棠忍不住鄙夷：“虚伪！
    接下来，几人又开吃了，好不悠闲。
    片刻，沉渊又疑惑的抬头：“那既然他们想拉拢我们，我们又需要他们的黄玉链，为什么不直接接受他们的合作要求呢？互利互惠不好吗？”
    这也是夏棠想问的，她实在想不明白，叶零落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在合约关系中，我不喜欢做乙方……”
    “乙方？”这是夏棠问的，沉渊倒是没有说什么。
    叶凌影抬眸看了她一眼，后者便掩住心中的好奇，装作什么都没有问过一样，低下头继续吃饭。
    叶零落低着头：因为不管这个合约合理不合理，乙方都是被支配的那个人。
    所以在她和凤宁越之间，她必须是那个提出来合作的人！
    “那——”
    问题还没有问出来，沉渊就接收到来自叶凌影的死亡凝视，立马就识趣儿的闭嘴了。
    叶零落一直在吃东西，没有看到沉渊和叶凌影之间的眼神互动，只是听到沉渊突然没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没有听见，便问了一句：“什么？”
    沉渊被叶凌影渗人的视线扫视下欲哭无泪，便随便扯了一个问题：“哦，我是问，夙王去干什么了？”
    叶零落往嘴里是食物的动作一停，然后也摇摇头：“不清楚，应该是公务吧！”
    毕竟，夙暮痕可是北楚国的夙王。
    沉渊终于不再提问题了，
    叶零落的注意力也从他这里转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边冒着红油的锅底，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叶凌影，看见他正在给她涮青菜，又看了看自己她面前的盘子里‘青’一色的青菜，再看一眼吃辣正欢的沉渊，以往疏离漠然的眸子里，此刻是满满的羡慕。
    “阿影？”
    “不行！”
    叶零落难得可爱的嘟嘴，她还没有说什么呢，就不行……虽然她确实要为自己肚子求情的来着。
    “落落。”叶凌影自然感觉到了身旁的‘怨气’，语气也柔了下来，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知道的，酸和辣都是会刺激你的味蕾的，而你……”
    叶零落本低落的垂着脑袋，打断叶凌影的话：“我知道，我不能吃……”
    叶零落恹恹的低头，随即又可怜兮兮的抬眸看向叶凌影：“可我看的太眼馋了啊！这样……”
    伸出一根手指头，期待的看着叶凌影：“一口，我就吃一口，好不好？”
    许久，叶凌影才点了点头：“既然落落看的嘴馋，那……”
    叶零落还以为自己有机会了，催促着叶凌影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好像就是她想听到的话无疑：“什么？”
    在叶零落万分期待的目光下，叶凌影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话锋突然转到沉渊和夏棠身上：“……那沉渊，夏棠，你们以后也和落落一样，吃不辣的青菜吧！对身体好！”
    沉渊夏棠：不要啊……
    叶零落：……
    张紫嫣离他最近，所以对他那自然而然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