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狗茨木童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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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茨木把自己的沙滩裤口袋摸了个遍，摸出了一堆零零散散的小额纸币和硬币。
    “就这些。”茨木把硬币全都堆在楼梯台阶上，愁眉苦脸，“不够去酒店的，只能去楼下吃碗面条。你口袋里有钱吗？”
    “没有人会在睡裤口袋里放钱的。”大天狗一脸一言难尽，“你睡觉的时候，这些硬币就放在口袋里？”
    “是啊，都是顺手塞进去的。”茨木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膈着不难受吗？”大天狗问。
    “还……还好？”茨木回答。他又把身上仅有的钱数了几遍，愁眉不展。
    “没事，我的手机绑了银行卡，可以直接刷。”大天狗起身，“走吧，去找个酒店。”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刷卡……”茨木伸手要拦。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客气什么？”大天狗看他，指了指茨木腿上单薄的沙滩裤。
    “这……”茨木冥思苦想，突然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你有身份证吗？”
    茨木用身上的零钱拼拼凑凑，拼出了两碗热乎乎的面，大排档都要歇业了，茨木好说歹说，老板才愿意再做两碗面条，安慰一下这两个只穿着睡衣半夜来吃面的奇怪顾客。两人坐在寒风呼啸的棚子下面，大天狗还算好，穿得还是长袖长裤，茨木一条沙滩短裤和T恤，看上去像是刚从海滩度假回来，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人生几大悲剧之一，有钱开房，却没有身份证。
    “开锁的都下班了，早上才开门。”茨木在夜风中努力抖腿取暖，“你明天早上有课吗？要不我打个电话给我那个上次你见过的朋友，她叫青行灯，你先去她家睡一晚？”
    “没课，没事。”大天狗说，“坐一晚也就过去了。”
    “行。”茨木点头。
    大天狗看了看茨木的沙滩裤，立刻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茨木连忙拦住他。
    “我不怕冷！”茨木把面碗一推，“你穿着！”
    吃完面，两人终于上楼。
    凌晨两点。又走回家门口的时候茨木忍不住想，是在床上听高跟鞋的声音比较倒霉，还是现在被关在门外吹冷风比较倒霉，结局显而易见，他就不该出来，大天狗也不该出来。本来就已经很惨了，更惨的是他的手机快要没电，电量显示红色，随时都要关机。茨木借着楼道声控灯的光，找了个还算干净的阶梯坐下，拍了拍身侧。
    “你坐我边上来，比较热。”他对大天狗说。
    大天狗依言坐在了他边上。
    “你是不是明天要上班？”大天狗问。
    “嗯，九点要到公司。”茨木回答。想到这个他就更愁了，九点上班，他至少八点要出门，开锁的却不一定能在八点完工，难道他就这样穿着T恤和沙滩裤人字拖去上班？茨木越思考越头疼，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先睡吧。”大天狗说，“我知道开锁的店在哪里，上次路过我见过，明早我去找。”
    “你不睡吗？”茨木愣了，“我没事，我可以熬夜。”
    两人互相推脱，最后都没有睡觉，就像两个流浪汉，并肩坐在楼梯的台阶上。茨木偏过头，能看见大天狗的侧脸，室友的头微微低着，金发垂落，眼神有点困倦，但强打着精神。
    “你睡觉。”茨木不容置疑地说，他径直伸手，把大天狗往自己这边一揽。大天狗吃了一惊，但没有、也来不及反抗，茨木让他靠在自己的膝盖，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就妥帖地侧躺在了他的腿上。
    “我……”大天狗要说什么。
    “听话，你年纪小。”茨木心中汹涌的照顾后辈的责任感又熊熊燃烧，他拍了拍大天狗靠在他腿上的金色脑袋，“门开了我叫你。”
    大天狗没说话，但茨木听见他轻声笑了。楼道也有风灌进来，茨木坐在楼道边，他把头靠在楼梯扶手上，腿上感觉痒酥酥的，听着楼道里吹进来的夜风。
    真安静，茨木心想。
    茨木是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一句一句，灌进他耳朵里。
    “小伙子不容易啊，两个人就在楼梯口坐了一晚？”
    “嗯。”
    “不冷吗？连个外套都不穿？”
    “我没睡，还好。”
    “感情很好啊，另一个还在睡？”
    “嘘，别吵醒他。”大天狗的声音说，“他还要上班，让他再睡会吧。”
    茨木把眼睛睁开一小条缝，在朦朦胧胧中看见大天狗和开锁的人一起站在门边，大天狗的外套没穿，单薄的衣服抱着臂，正看着开锁的人忙碌。他又把视线微微往下，自己的脑袋靠在楼道把手边，身子斜着，还盖着大天狗的外套。
    哪里不对……他迷糊地想。
    哪里都不对吧？！茨木一下子清醒了，甚至要跳起来，为什么睡着的会是他自己？
    “我……”他真的跳起来了，瞌睡被晨风吹跑，他站直身，揉了揉眼睛看向大天狗，“你没睡觉？”
    门锁咯噔一下开了，开锁的师傅拍了拍手：“可以进去啦。”
    “我进去给您拿钱。”大天狗冲开锁师傅点了点头，迈进家门，茨木拿着大天狗的外套站在门口，还没从他睡了大天狗却没睡的事实中反应过来。就在茨木还在目瞪口呆的时候，他的室友回头看他：
    “快进来换衣服吧。”大天狗说，“你上班要迟到了。”
    *
    “你在发什么呆？”青行灯问他。
    茨木已经拿着勺子三分钟没动了。
    “我在内疚。”茨木说。
    “你内疚什么？”青行灯不解。
    “要是昨晚去开房就好了，这样大天狗好歹能睡一会……”茨木神情愧疚。
    青行灯一口果汁差点喷出来：“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那一步的？”
    “不是，唉。”茨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越来越觉得，他真的是个好人。”
    青行灯：“……”
    “别说了。”她摆了摆手，“我什么都懂，毕竟他长得好看，人又好，你突然开窍，爱好方面出现变化，我也可以理解。”
    茨木还在想他让大天狗在灌着冷风的楼道里守了一整晚的事，觉得自己大的那么多岁真是白长的，居然让后辈熬夜。
    “茨木？”青行灯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什么？”他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要不你把他带上，周末我们聚一聚？”青行灯笑得神秘，“大家认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