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溱溱才发觉他眼底乌青,清冽的眸子中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已经累极。
“我不放心你。”顾离唇角微微勾起,向来沉静冷漠的眸子漾开一丝的温柔:“没事吧?”
“没事,一场误会罢了。”溱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又有些抱歉的道:“不过还是抱歉麻烦你跑了这么一趟。”
“不麻烦,这里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收拾的,也算是提前过来熟悉情况。”顾离抬手欲理顺溱溱被风吹乱的短发,伸到半空中犹豫一下,修长的大手便落在溱溱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在里面担惊受怕了一夜,吓坏了吧。走吧,我送你回家休息。”
“好。”溱溱仰头冲他轻轻一笑,伸手胡乱的将乱发拨拢,顾离眸光一暗,抿了抿唇率先转身。
溱溱起身跟上,张昊在身后有些欲言又止的唤住她,溱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姐不一定想要见你。”
话虽伤人却是实话,荣博伤罗依依至深,曾经还逼迫她流掉熙熙,这一切恐怕已经是横在罗依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怕是不容易释怀。
张昊听闻后脸色变得难看,却终究没在说什么。
溱溱轻叹了一口气,离开警察局这个是非之地。
来接溱溱的车子停在警察局外,开车的人是林雅昔。
林雅昔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看到与顾离并肩而行的溱溱表情有些奇怪。
“罗大姐,你终于出来了,昨天把我们吓坏了。”看到溱溱从警察局里出来,张洋兴奋的从车窗户玻璃里探出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墨瞳里除了惊喜还有浓浓的担忧。
溱溱心头一暖,快步走到车旁揉了揉他光秃秃的小脑袋,戏谑道:“吓坏了?哪里坏了?”
“罗大姐!”张洋语气加重,有些不满于她大力揉搓自己。
溱溱揉搓他脑袋的手改为拍了他一下,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林彦呢?他还好吧?”
张洋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有些忧虑的说道:“林大哥早上被一个凶巴巴的老头叫走了,说要让他去机场接人。”
凶巴巴的老头?
林庆云吗?
刚想说什么,顾离却已经打开了后车门,对她说道:“先上车吧,你穿的不多,别冻感冒了。”
溱溱便不再问,刚坐稳,林雅昔转身递了一只手机给她,溱溱接过,道了声谢谢。
林雅昔的手指一颤,抬眸瞥了一眼顾离又飞快的收回视线,转正身子,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掩饰似的道:“没事。”
林雅昔在顾离面前向来行为奇怪,溱溱也就没在多说什么。
已经过了早高峰的时间段,马路上车流不多,车子很快便停在老城区的宅院前。
与张洋一同下了车,溱溱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副驾驶的车窗户玻璃降下,溱溱抬眸的一瞬间刚巧对上林雅昔警惕的目光,先是一愣,然后不由的失笑,暗道林雅昔将顾离盯得未免太过。
突的听到几声的轻咳,林雅昔收回自己警惕又略显慌乱的目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后座的车窗户玻璃缓缓降下,露出顾离冷峻的如刀削一般完美的五官,他将溱溱犹豫不决的表情尽数收入眸中,像是看透了溱溱的想法一般,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已经托人带来了,很安全。”
安全就好,毕竟那种伤天害理的东西一旦暴露在人前,他们谁都没有好下场。
“谢谢。”目送顾离的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溱溱这才收起脸上的浅笑。
面无表情的溱溱脸上线条冷硬,潋滟的水眸中更是阴鸷一片,周身环绕的冬日暖阳也在瞬间变得阴冷。
韩静姝!
*
上世纪仿照国外建筑的复古风格独立式多层洋楼沉静的矗立在老城区深处,冬日早晨的阳光撒在乳白色的墙体,将这栋豪华的洋房映上了一层柔柔的暖光,静谧,温柔。
只是在这一派温馨的环境中,书房里倏然传来一声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早就跟你说过了,我绝对不同意她进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林庆云的怒吼声划破天际,林彦眼皮抬也不抬,冷漠的道:“你同不同意有区别吗?事到如今才来跟我闹,不觉得太晚了吗?”
林彦不屑的态度刺痛林庆云的双眼,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股强烈的怒火直烧心头:“以前是以前,行为不检点什么的我也就忍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绝对不能容忍我的儿媳妇是个杀人犯!”
“杀人犯?”林彦一听这话,几乎要气笑:“你真是我爸吗?韩静姝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是哪天她指着一个火坑跟你说这是个聚宝盆,你是不是也看也不看,想也不想就跳进去?”
“你妹妹姓林!”林庆云因为愤怒脸颊涨的通红。
“我没有妹妹。”林彦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恍若极地寒冰将人冻的僵掉:“今天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如果再有这样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就只能让你去郊外静养了。”
“你……”林庆云气急攻心,红了眼直接抓起书桌上的茶杯直接掷向林彦的面门,“兔崽子!你想逼死我们父女俩?”
林彦偏头躲过直逼自己面门的茶杯,茶杯在离他额头不足五公分的距离擦过,正巧落在书房的门板上,应声而碎。
林彦回头垂眸瞥了一眼摔得四分五裂的茶杯,面露不屑:“还当你那女儿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花呢?别哪天被她害死还替她数钱呢!”说着,他踱步到书桌前,冰冷的眼神对上林庆云愤怒的目光,忽然讥讽一笑:“识人不清,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伸手将端端正正放在书桌前的请柬拿到手中,深褐色暗纹,四周镶着金边,华丽奢靡。
翻开请柬,林彦温热的指肚轻轻摩挲着请柬上的人名,嘴唇微勾:“在攀国外的世家之前,是不是应该把人的开路查清楚?别到时候富贵荣华没抓住,反而将自己一家送去虎口!”
“你……”林庆云气的火冒三丈,猛的将请柬从林彦的手里夺过来,吼道:“少跟我阴阳怪气的说话,你就是见不到静姝过的好!滚滚滚!以后不用再回林家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如你所愿。”林彦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只是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后悔,就算被你的好女儿害死了,去了地府,也一定要欢欢喜喜的去告诉我母亲,你有这个‘好’女儿!你不枉我母亲在地下冰冷的躺了五年!她可一直在地下等着你呢!”
林庆云被骇住,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血红的画面,画面中一身是血的女人凄厉的吼叫着,张牙舞爪的朝他扑来,他浑身一震,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在看向林彦的目光也就没有了理直气壮的怒气,而是化为淡淡的心虚。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林彦的二叔林庆辉扶着林老爷子出现在门口,林庆云心脏噗通噗通的乱跳,心里有一种被窥视了秘密的慌乱,声音有些颤抖:“爸……”
林老爷子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地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玻璃碎片,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他脸上阴云密布,忍着怒火瞥了面无表情的林彦一眼,又看向冷汗涔涔的林庆云,敲了敲自己的拐杖,怒道:“你们父子俩上辈子有仇是不是?非要吵得你死我活、家宅不宁才肯甘心是吗?看看!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特别是你!”林老爷子拐杖一指,指着林庆云怒道:“跟个乱咬人的疯狗似的!林彦可是你的亲儿子!我的亲孙子!有什么仇不能敞开了说!”
说到这,林老爷子倏然想起林彦母亲的死因,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看了一眼表情无异的林彦,林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庆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家里又有了喜事,都给我消停一点!”
“爸,你不知道,罗家那个……”林庆云心有不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庆辉打断,“大哥,你少说几句吧。溱溱那丫头我知道,没你说的那么不济。”
林庆辉五官方正,又长时间浸淫官场,早就养成了一身的威严气度,林庆云莫名的有些气弱,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目光接触到林庆辉那坦荡,但却清明的好似将一切都能看透的眼神,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林老爷子斜睨了一眼林彦,满是怒火的表情稍稍和缓了些,但依旧是怒火难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林庆云一眼,冷声道:“你跟我来。
林庆云心有不平,但也只能乖乖的跟着林老爷子出去,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林彦与林庆辉两个人。
谁也没有率先说话,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当中。
许久,林庆辉才挪动身体,脚踩在未被玻璃碎片波及的狭小地板上走到林彦的身侧,沉声道:“你母亲……那事,还是不能原谅他吗?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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