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薛殷》第79章 初见凌公子

    一转眼,到了凌家老爷寿辰的这天。他的寿宴不同于旁人,从早上摆到晚上,要整整持续一天。
    所以,何掌柜从天灰蒙蒙亮时就出了家门,带着厨子、小工拉了整整一车新鲜的鱼肉果蔬和上好的酒水赶往了凌府。哎,大半个月的生意又白忙乎了。
    凌府门口,早有家奴摆好了几张收礼钱的长桌,每张桌子后都站着二三个人,分别负责镇子上不同的家族和村落。
    已有三三两两的穷苦人前来,他们穿着打补丁的粗布麻衣,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月辛辛苦苦劳作而来的酬劳。这好不容易才攒了点的银子,却不能给自己添置一件像样的衣服,全都被凌家给搜刮干净了。
    而这些个几乎是拿出了全部积蓄才能送出个几文几两银子的可怜人,不仅没有机会留下来吃宴席,甚至连填肚子的馒头都拿不到一个,有的还要被凌家的家奴嫌弃喝骂。
    在登记完毕后,他们还得回去继续劳作,努力赚取下一个月的礼钱。难怪个个脸上都是死气沉沉的,这真是一家欢乐百家愁。
    眼下,发愁的还有何掌柜。厨房里虽已忙的热火朝天,而他却是忧心忡忡。想起三天前的晚上,薛雅的那个决定,他内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更不知道今天事情的发展会不会如她所想的那般。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宴,只留下了一桌镇上的乡绅和生意人。这些人全仰仗着县太爷的权势,生意才能做得红红火火。所以每月一次的寿宴都相当的重视,个个争相着送名贵礼品。
    那上座的凌老爷满脸笑意,虽然不知道大家送给他的都是稀有物品,只觉得有人送礼物,他就很高兴,一个劲儿地点头称好。
    下座的人再适时地说上几句拍马屁的话,直把凌老爷逗得喜笑颜开。
    何掌柜亲自端上寿面后,正准备退下。
    只听凌千钰懒洋洋地唤着:“何掌柜,你今个儿给老太爷准备了什么寿礼,还不拿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
    何掌柜脚步一顿,神色有些为难。按照往常的惯例,给凌家准备寿宴的就不需要再额外送礼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准备礼品过来。
    “怎么?”只听马文虎低喝了一声,“你没有给老太爷准备寿礼?”那说话的态度已然带着威胁的意味。
    “这,这个……”何掌柜低垂着脑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请老太爷恕罪,小的忙着准备宴席,一时疏忽忘记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哎。不怕不怕,乖孩子。”那凌老太爷满脸慈祥,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叫作乖孩子,在座的人也没有丝毫诧异,仿佛早已习惯了他这般糊涂的言行。凌老太爷自己却不自知,只是慈爱地继续说着,“你烧的菜,爷爷爱吃。”
    那凌千钰见状,自然不会忤逆老太爷,脸上也跟着扬起和善的笑意,只是他嘴里说出的话可就不那么善意了:“大概是何府上有喜事,何掌柜才会忘了给我们老太爷准备寿礼吧。”
    何掌柜闻言当场愣在原地,倒不是被他这句分明意有所指的话给吓住了。而是事情的发展方向似乎是真的朝着薛雅预期的那般。
    他故作慌张:“没,没有喜事,凌公子说笑了。”
    “是吗?”凌千钰仍旧扬着笑,“何掌柜,我记得你们家有个女儿吧,已经有很多年不见了。你怎么把小姐藏的那么好,难道是怕被坏人拐走?”
    何掌柜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我,我家女儿……”
    “何掌柜!”一旁的马文虎冷笑一声,“你可还记得我们凌家镇的第一条规矩?”
    何掌柜闻言整个身子都哆哆嗦嗦起来:“第,第一条规矩……不准私,私自外逃。”
    马文虎阴测测地说道:“原来何掌柜还记得?那,这后半句呢?”
    他口中的后半句既是私自外逃的惩罚,何掌柜蓦地想起当年那个外逃的年轻人被抓了回来后,当着他的面给挖了祖坟的事来。他哪里还敢说出来,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请公子明察,小人家中绝对没有人敢私自外逃!”
    只听‘哼’的一声,凌老太爷满脸不悦地把筷子重重地搁在桌子上:“你做什么要吓唬他?来,乖孩子快起来,起来。”
    马文虎笑呵呵地对上凌老太爷,道:“老太爷,我没吓唬他。我们在玩儿呢。”他说着转过头来,低喝一声,“还不起来。”
    何掌柜赶忙站起身来,只是仍旧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你刚刚说到哪儿了?”马文虎似想了想,道,“哦,对……你说你们家女儿怎么了?”
    “我,我女儿,她……”
    他这副慌张的模样倒是让凌千钰笑了,只见他一边给凌老太爷夹着菜,一边说道:“二弟,看你把何掌柜给吓的。”他放下筷子,道,“前两天有人看见一个姑娘偷偷地从何府的后门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想必那姑娘就是何掌柜的女儿了?”
    “正,正是……”
    凌千钰起身缓步走到何掌柜的身旁,俯身凑到他耳边:“不知公子我,是否有荣幸见见你家小姐的芳容?”
    何掌柜的汗从额角滑落,眼下的他既紧张又兴奋,事情的发展超乎顺利,一切都如同薛雅事先安排过似的。他紧张自己的戏演的不够逼真,被他们瞧出了端倪来,可心里又隐隐地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不过,他这副汗流浃背的样子落在凌千钰和马文虎的眼里,倒真的像是被吓着了。
    何掌柜稳了稳心神,按照薛雅教他的话说道:“小女何其荣幸能得到凌公子的赏识。只不过我,我家女儿,从小调皮。这些年,我怕她惹事,就一直把她锁在屋子里。谁曾想得,她长大了后,越发顽劣,时常跑出门去玩乐。我……”
    那马文虎显然没有心思听他的长篇大论,不耐地打断他的话,道:“你差人去把她叫来,给老太爷唱个小曲跳支小舞,就权当是你送给老太爷的寿礼了。”
    何掌柜还没答话,上座的凌老太爷闻言‘嗯’了一声:“唱曲儿?好好好,可唱曲儿的人在哪儿呢?”
    “还不快去把你女儿叫来,扫了老太爷的兴致,可没人能救的了你。”
    马文虎的话里带着警告,可何掌柜听完后仍旧站着不动,似是非常的犹豫和为难。
    “看来,何掌柜不太乐意把宝贝女儿献出来啊?”
    凌千钰笑着回到座位上,都不需朝马文虎使眼色,他就已经箭步走向了何掌柜,背对着凌老太爷,挡住他的视线,一把揪住何掌柜的衣襟:“看来,你是不识抬举了。”他说着朝门外的家奴打了个手势,那人就领命而去了。
    马文虎松开他,一边好整以暇地替他整了整皱了的衣襟,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问着:“何掌柜,这些年,你是真把女儿藏屋里了,还是藏外地去了?”
    这是一条大罪名,何掌柜哪敢认,只一口咬定:“我女儿,一直都在家里。”
    马文虎闻言就气上头来,给脸不要脸啊,正要发作。
    只听凌千钰吩咐着:“何掌柜,老太爷的寿面冷了,你去重新做一碗来。”
    何掌柜去厨房的路上,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事情顺利的太不可思议了。凌千钰和马文虎,一个面上无害却善于攻心,一个脾气极差且心狠手辣。他担心薛雅一个姑娘家会应付不过来。
    连奔带跑地回到厨房,催着厨子赶紧再做一碗寿面。
    那厢,薛雅已经被凌家的家奴请到了府上了。
    凌千钰和马文虎咋一见到薛雅,不由得眼前一亮。难怪何掌柜要把她给藏起来了。
    凌千钰更是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玩过的哪能叫姑娘,简直是一些倒胃口的庸脂俗粉。而眼前的这位穿着一身粉色的素衣,虽不施粉黛,脸颊上却有天然的绯红,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巧笑倩兮地看着你,只把人的魂魄都给勾了去。
    “你就是何掌柜的女儿?”
    薛雅微微欠身一施礼:“小女子何雅祝老太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凌千钰直勾勾地看着她,听着她清清亮亮的声音传入耳里,不觉地吟道:“细腰肢自有入格风流,仍更是,骨体清英雅秀。好!好!”
    那凌老太爷听到凌千钰叫好,也放下筷子跟着叫了起来:“好!好!”
    薛雅见状,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老太爷果然是神志不清的。
    她道:“不知凌公子唤我来有何事?”她说着故意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家父现在何处?”
    凌千钰站起身来,挑眉走向薛雅:“小雅姑娘认得我?”
    薛雅心里冷笑,他倒还真不客气,开口就叫小雅姑娘。面上却道:“小女子一直听家父提起凌公子时常照顾我们家酒楼的生意。”她说着微微施礼,“承蒙公子关照家父。”
    凌千钰赶忙伸手扶她,却也是立即收回了手来,绝无趁机耍流氓的意思,果然如何掌柜所说,他不喜欢来强的,愿意在姑娘身上花心思。只听他道:“何掌柜说他家女儿从小顽劣,我却见小雅姑娘秀丽温婉。”
    薛雅闻言又羞又娇,故意不敢与他对视,只嗔道:“我爹爹他又说我坏话了?”
    她的这番模样如何不叫凌千钰心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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