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柳笛》第328章 抉择

    还是那家狗肉店，这次聚会却多了小丽一人，她的到来为简陋的餐馆增色很多，她一身的珠光宝气与小店的简单陈设形成鲜明的对照。
    四人点的饭菜样数不多，却都是很实惠，每个盘子都像盆那么大，摆放在桌子中间的狗肉是用更大的盆盛装的，足足有七八斤之多。小丽很喜欢吃狗肉，吃了一块，又拿起一块，她现在的饭量很大，不是为个人独自享受的，而是两个人在吃，她肚腹中还有一位。
    三丑同二狗、二歪碰了一杯酒，说：“今天把你们俩叫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同你们商量，你们俩一位是我的亲弟弟，一位是我的亲哥哥，这件事情一定要帮我。”三丑一脸凝重，看不出半分轻松的表像。
    小丽见三丑刚吃饭便提出来问题商议，她只是愣了愣，然后继续啃食自己手中的狗肉，并没有打断三丑的讲话，她也想知道接下来的结果会怎样。
    二歪说：“三丑，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出来，别这么吞吞吐吐的，这不像你平常的为人。”
    二狗说：“就是，说出来共同商量商量，咱们三个臭皮匠还赶不上一个诸葛亮？”
    三丑闷头又喝了一大口酒，说：“好，小丽怀孕了，孩子是我的，我想给她一个家。”
    “啊？”“啊？”二歪、二狗几乎同时惊讶地张大嘴巴，他们两人同时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小丽还没有突出的肚腹。
    二歪说：“这怎么可能，三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因为有小丽在场，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如果没有小丽，他一定会劈头盖脸地大骂三丑一顿。
    在老河湾村民的心中，抛妻弃子是为人不齿的，是会遭人唾骂的。在老河湾村几百年的历史中还从未发生过抛妻弃子的男人。老河湾村人古朴实在，居家生活，与人为善，从来不做有违背良心的事情。三丑的叛逆让二歪难以接受。
    小丽斜着眼看了二歪一下，说：“三丑没开玩笑，我已经上医院检查过了，确实是怀孕了。现在还可以遮盖一阵，再晚一段时间，想遮掩也遮不住了。”她负气似地咬了一大口狗肉，把个腮帮子撑的鼓鼓的。
    二狗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三丑，他似乎很笃定，铁了心要与小丽在一起。二狗虽然接受过大学教育，也了解现代人的爱情观、婚姻观，但他也是从老河湾村走出的男人，是在老河湾父辈人的传统思想中熏陶长大的，对三丑的背叛，他同样不能接受。
    三丑说：“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木已成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二狗哥，你要帮帮我。”
    二狗挠挠头皮，这个事情太棘手了，他是帮呢还是不帮？二狗不知道了对错。三丑见二狗默不作声，继续说：“我现在离不开小丽，离开她，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二狗看了一眼小丽，她也一脸期盼的眼神望向他，二狗像三丑一样喝了一大口二锅头，说：“三丑，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我与二歪谁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定，只是你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一定要思虑再三，考虑圆满。假如你与小丽在一起了，老河湾村的他们娘俩怎么办？你让孩子他娘去哪儿？她是否就一定与你离婚，如果她拖着你不同意离婚，你又怎么办？”
    小丽惶恐起来，看着三丑，抚摸着肚腹，如果三丑处理不好二狗说的这些事，她腹中的小生命又该怎么办？难道去毁了这个小生命不成？
    三丑狠狠心说：“我会给老家的媳妇很多钱，让她一辈子无忧，她也可以再去找一个男人。她愿意带走孩子就带走，不愿意带走，给我留下，我照顾着。”
    二歪听着听着就生气了，说：“你就这么狠心舍得自己的孩子？”
    小丽说：“我这儿还有他的孩子呢？三丑就会舍得？”
    三丑说：“孩子我都要，老婆就只能一个，那就是小丽。”
    二狗慎重地说：“既然你已经都考虑好，我与二歪就没有什么可说的，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办，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独立主张和见解。”
    三丑说：“好，二狗哥，我已经铁了心，无论将来会怎样那都是我三丑的命，我既然敢做就敢承担。”他把自己在工地上领着一帮哥们干活的劲头使了出来，他确实很有魄力，敢担当。
    小丽蛮欣赏地盯了他一眼，这也是她不讨厌他的一个重要原因，她就是喜欢有魄力敢担当的男人。二狗觉得三丑做得选择也许是对的，他活的很现实，很物质，但他能镇住小丽吗？以后小丽嫌弃了他怎么办？二狗心中无不担忧。
    他不是阻止三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是觉得三丑追求的有点好高骛远，有点脱离现实，但三丑现在已经陷入小丽的温柔迷魂阵，九头牛能把他拉回来么？
    二歪很生气，低头喝了一大口闷酒，他心中捉摸着见广识多的二狗哥怎么不劝劝三丑？怎么不去阻止他走上歪门邪道？实际是二狗已经读懂了三丑，他把他拉不回来，只能是暂且顺从他的意思，以后慢慢规劝。
    这顿饭吃得很不畅快，桌上的菜吃得不多，要数小丽吃得最多。小丽很高兴，二狗虽然没说出来支持三丑与自己在一起，但也没有明确反对，那就是默认了。在三丑的朋友圈中，小丽最担心的就是二狗，因为只有他可以阻止三丑，三丑最听他的话。小丽在逐步实施自己的计划，以婚姻来羁绊住三丑，让三丑对自己俯首帖耳，她就可以实现自己的财富梦想。
    如果一个人完全沉醉于对金钱的奢望，那么她的贪婪是无止境的，她可以为了金钱而不惜任何手段，甚至是自己的青春美貌、自己的婚姻也成为一种赚钱的手段。在赚到钱的同时她失去的会更多，包括亲情、友情、爱情等等这些都将统统不复存在。
    二歪虽然没有当面明确提出反对，但在心中是一万个也不答应的，他的老婆与三丑的老婆非常要好，两人经常在一起下地干活、管教孩子、闲唠唠嗑，不分彼此，不分你我，好的如同亲姐妹一般。二歪在考虑着是否是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婆，不然他会觉得对不起自己老婆的，老婆再丑、再笨那也是糟糠之妻。
    二狗只是觉得三丑的做法隐隐不妥，他觉得三丑追求幸福的对像不稳妥，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只有金钱在维系着二人的关系。这种关系是非常脆弱的，经受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平常夫妻人家哪会没有小吵小闹，哪会不经受风雨，哪会不经受坎坷磨难，三丑与小丽两人将来能扛得住这么多的坎坎坷坷吗？
    中国过去几千年的婚姻关系都在讲究门当户对，是综合考虑了诸多的因素，包括家庭关系、经济实力、受教育程度等等，这些都在要求男女双方在天平上的位置是趋于平衡的。如果一方超出另一方太多，打破了这种平衡，就不是一桩很好的婚姻关系，即使强撮合在一起，也不会维持长久。中国有一句俗话：强扭的瓜不甜，就是这个道理。
    三丑虽然没有强迫小丽，但小丽是在金钱的强迫下才愿意嫁给三丑，同样是强扭的瓜婚姻。两人之间的受教育程度差别太大了，文化素养上，社会观点上，生活习惯上都存在较大的差异，长此以往，两人怎么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婚姻破裂是必然的。近来社会上的离婚率逐年攀升就是这个道理，因为现代人把婚姻掺杂进了太多的因素。
    二狗没有时间再去考虑三丑的婚姻关系，祸福由了他去，也许他俩会是不经历风雨不见彩虹呢！二狗把所有的精力集中在了水果销售的问题上，他把单位上需要的苹果数量电话告诉了大狗，大狗立即在老河湾村组织起乡邻大肆采摘水果。
    老河湾村热闹起来，欢声笑语充斥在这个古老的村庄内，充斥在清漪河十里河堤上，妇女们头扎着白羊肚毛巾，手挎着竹条篮子，架着木梯子，攀登在一颗颗果树上；通红通红的、小孩脑袋般大的苹果被一篮子一篮子采摘下来，堆积在果园的过道旁、苹果树底下、梨树底下、桃树底下，一直排到了清漪河边上。
    大狗雇的大卡车就停在清漪河的石桥上，一溜排开十几辆之多。开始装车了，村里的老少爷们、叔叔大爷们扒光了上衣，赤膊上阵，秋毒的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他们的脊背，脊背上流出黑油油的汗水，浸湿了腰间的蓝布裤腰带。一筐一筐的苹果被有次序地排放在大卡车车厢内，装完一辆后开走，再接着装下一辆，老娘们的轻骂嬉笑声，老爷们的粗鲁大笑声，孩子们的调皮捣蛋声等也统统被装进了大卡车。
    二狗爹及拉着一双黑布白底鞋，坐在道旁一块大石头上，笑眯眯地瞧着忙忙活活的全村老小，磕巴磕巴烟袋锅，再装上一锅新烟叶，用大母手指摁巴摁巴，嚓一声点燃火柴，美滋滋地吸上两口，看着烟袋锅袅袅升起的一缕青烟，自言自语地说：今年真是个好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