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对父皇下诏把他留在长安颇为不满,今又见他把自己最信任的人逐出秦王府,更是愤忿不已。他忍不住气为房玄龄、杜如晦申辩了通,结果非但未能挽回什么,反倒被父皇痛斥了顿。他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再顶撞父皇,只好郁郁不乐地随着众人出了大殿,往府邸走去。
回到秦王府,李世民心头的气依旧未能全消,他一屁股坐在铺着锦缎的椅子上,对着笑脸相迎的长孙王妃一言不发。长孙王妃看见夫君那张阴沉沉的脸,就知道这是为哪般,心中不由一喜,笑得更加动人了。默然片刻,她亮开珠圆玉润的嗓门明知故问夫君何故如此不快。李世民听了这么婉转悦耳的声音,心情莫名地好转了些。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就把父皇不让自己镇守洛阳以及房、杜两人无端被逐出秦王府的事告诉自己的爱妃。
长孙王妃听了,嘴上气呼呼地替夫君鸣不平,心里头却是乐开了花。也是,夫君能留在长安,她便可与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不必再次忍受独守空房的寂寞与痛苦,这该有多好啊!她一边暗自快乐着自己的快乐,一边尽挑好话安慰夫君。李世民被爱妃这么一番抚慰,心绪慢慢地好转起来。末了,他脸上的阴云终于散尽,露出愉快的笑容。长孙王妃多情而乖巧,她瞧见夫君如此开心,就主动投怀送抱,小鸟依人般偎在夫君宽厚的胸膛里。李世民似乎被女人的万般风情深深打动了,伸手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亲吻起她来了。
一阵火热的长吻过后,李世民很快又恢复了秦王的本色,端坐在那把椅子上。长孙王妃面颊红润,浅浅的笑容里透着被爱的激动、喜悦与幸福。她看见夫君那副与方才判若两人的正经相,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声,紧接着就带着几分莫名的羞涩,踏着轻盈的碎步朝卧内走去。因为侍女来报,长孙无忌、高士廉、秦叔宝、尉迟敬德、侯君集等人要前来拜见秦王。长孙王妃谨守妇人不涉政的规矩,听说这些朝中大臣来了,就主动避嫌。
不一会儿,长孙无忌、高士廉他们便来到了秦王跟前,不约而同地向秦王行礼问好。李世民看见自己的亲信,脸上掠过丝快活的笑,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就坐。长孙无忌等人道声谢,便在秦王身边的团凳上依次坐下。他们本都是些性格开朗之人,喜欢围着秦王说说笑笑,此刻却一个个面色凝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李世民瞧见他们如此忧虑不安,便知道这是为了何事。不错,房玄龄、杜如晦的离去的确没法让人高兴。然而木已成舟,那也只能接受这个既成的事实。再说,就算房玄龄和杜如晦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不在,秦王府的天也不会因之而塌下来。因此,在座诸位大可不必如此担忧和消沉嘛。他坚信,即便自己失去了左膀右臂,也照样能够对付东宫和齐王府,并最终将他们击败。于是,他用坚毅的目光扫视圈自己的心腹,然后风趣地说:
“辅机,士廉,看你们这般忧心忡忡,焦虑不安,是不是在担心秦王府要倒塌呀?哈哈,告诉你们吧,我李世民是不会轻易让人打趴的!”
这话像是支兴奋剂,令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们原以为,秦王会因这次沉重的打击而意气消沉,没料到他居然能如此泰然处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这给了他们一股无形的力量,一扫心中的阴霾,脸上的忧虑很快就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自信与乐观。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道:
“秦王英明神武,岂是那群小人所能击败!今房大人、杜大人虽已离开了秦王府,然只要秦王在,就一定能够对付东宫的挑衅。”
“说的好!”李世民抚掌笑道,“皇上虽一味偏袒东宫,借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利不断打压秦王府,然本王有你等忠义之士,何惧之有!”
“我等誓死跟随秦王,愿为秦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高士廉领着众人信誓旦旦地表态,接着他又愤愤不平地对李世民说,“秦王功高盖世,威德天下,可为天下之主。今皇上非但不念秦王之功德册立太子,反倒处心积虑地防着秦王,并借机不断削弱秦王的势力,这实令我等义愤填膺啊!”
“高大人说的对!”侯君集粗着嗓门嚷道,“秦王文韬武略,功德巍巍,深孚天下人心,岂可屈居太子之下!皇上如此对待秦王,实令我等气愤!”
“气愤又有何用!”长孙无忌冷静地说道,“今日之事,不难看出皇上明摆着要出手对付秦王。我等若不能想办法占得先机,那就只能坐以待毙。”
“长孙大人所言甚是!”秦叔宝附和着说,“今日朝上,皇上无端指责房、杜二位大人,并将他们罢职逐出秦王府,其目的就是想砍断秦王的左右手,好帮太子对付秦王府。太子曾说过,秦王府中最可畏者,乃房、杜二位大人而已。今日皇上处治房大人、杜大人,实为东宫撑腰呀!”
“何止撑腰!”高士廉进一步说道,“皇上这样做,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想让东宫借机除掉秦王,好让太子之位不受任何威胁,皇上也就安心了。”
“的确如此。”长孙无忌一针见血地说道,“起初皇上为了平定天下,命秦王率军四处征战,为大唐开疆拓土。待诸贼为秦王所灭,海内日渐平息,皇上又因秦王功高德威而心存猜忌,处处提防着秦王。今东宫与秦王府有隙,皇上自然就偏向太子,明里暗地帮着太子对付秦王。倘若有一天秦王真的要与太子斗个你死我活,在下敢肯定,到时皇上一定会舍秦王而保太子也。如此,秦王便命悬一线了。”
“这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吗?”侯君集又惊又气,提高声音对李世民嚷道,“秦王,您手下谋士勇将多如牛毛,岂能坐等他人杀戮!”
“侯将军说的是!”尉迟敬德憋不住气,咬着牙根说句,“皇上也太偏心眼了,这样帮着太子对付秦王。我等岂是好欺负的,要不是秦王再三劝阻,我等早就提刀舞枪杀进了东宫,一刀把太子劈成了两半,哼!”说着,又望了眼秦叔宝等武将,“叔宝,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敬德,你说的太对了!”秦叔宝高声应了句,随即又扭头转向李世民,“秦王,论兵力您不输于太子和齐王,可就您就是迟迟不肯令我等出手。在下明白你是顾念兄弟之情,可太子他们并没拿你当兄弟,要不为何几次三番设计害你呢?如今皇上也针对你,若再不出手反击,恐怕到时……”
“叔宝,我真没想到你也会这种话!”李世民两眼盯着秦叔宝说,“叔宝,你应该了解我,我是不想落下屠兄戮弟的千古骂名哪!”
在座诸位听李世民这么一说,一时半会都沉默不语了,殿内顿时陷入到一阵静寂中。过了会儿,高士廉首先开口劝李世民道:
“秦王宅心仁厚,看重手足之情,实令我等感动。然今太子和齐王处处设计陷害你,想要杀掉你以求自保。这种时候,若秦王依旧顾念兄弟之情而不采取必要的行动,到时恐为他们所害。秦王,您自幼熟读史书,当知皇权之争无兄弟。在这种争斗之中,谁心软谁就得倒在对手的刀剑之下!”
“高大人言之有理!”长孙无忌接着进谏道,“秦王,这是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万万不可把感情掺杂进去,否则到时就悔之晚矣。你应当把太子和齐王当成要取自己性命的敌人对待,然后想方设法举刀将他们杀掉。如此,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呀!”
“是呀,秦王。今与太子嫌隙已成,一旦灾祸发生,存亡之际,间不容发,只有先发制人,才能转危为安哪!”高士廉用恳求的语气对李世民说,“况且今皇上已对你心生嫌疑,以为你有谋逆之心,故而严加防范。今日下诏不允你镇守洛阳,就是怕你在外扩充兵马,以威逼长安呀。”
“高大人所见,正与在下类同。”长孙无忌沉吟着说,“秦王,在下敢肯定,皇上改变主意不让你前往洛阳是受裴寂所谏。而裴寂肯进宫劝皇上,又是受太子所托。太子深知,秦王若离开长安,无异于鱼得水渊,虎归大山,对他的威胁就更大了。相反若留在京师,那就相对好对付了。”
“哼,就凭东宫那群废物,也敢动秦王一根毫毛,笑话!”侯君集一脸不屑地冷笑道。
“君集,你这狂妄自大的老毛病怎么还是改不掉!”李世民目光锐利地瞪了侯君集一眼,不轻不重地劝诫道,“你可要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否则必吃大亏。东宫岂是你说的一群废物?魏征,他就不比玄龄、克明他们差,还有李艺、薛万彻、冯立,他们哪个不是智勇双全的大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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