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世民准备翻身上马之时,李建成亲自牵着头膘肥体壮的胡马走到二弟跟前,笑眯眯地对他说:
“二弟,此马极善奔跑,能越过数丈宽的涧水。二弟素善骑马射箭,不妨骑着它试一试吧!”
“大哥的好意,二弟心领了!”李世民看到那匹高大威猛的胡马,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便婉言谢绝道,“大哥既知此马如此能耐,那就留着自己用吧。大哥骑射之功不如二弟,有了这匹马,便可与二弟决一高低了。”说着,他把塞到自己手中的缰绳推到大哥手上,“来,大哥,请上马吧!”
“二弟,大哥自知驰射之事不如你,也就甘拜下风了。”李建成呵呵一笑,又指着身旁的李元吉说道,“可四弟不输于你呀,若无好马,二弟恐得败在四弟手下,到时如何在众人面前抬起头啊!大哥深知二弟生性好胜,不肯败在他人手下,故而特意将此好马送给二弟,好与四弟决一胜负。”
“大哥,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李元吉不解大哥之意,坐在马背上笑嗔道,“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就算二哥有你那马,四弟我也照样胜他!”
“大言不惭!”李建成瞪了李元吉一眼,嗔怪道,“四弟,谁不知你那马是上等的血汗马呀!要是没那马,你能赢得了二弟?谁信哪!”
“大哥这么说,四弟我很是不服气!”李元吉气得两眼瞪得老大,挥鞭指着李世民大声说道,“二哥,请上大哥的马,你我好好比试一番!”
“这马如此高大,样子又这么凶,看来不是好招惹的呀!”李世民仔细端详了番面前的胡马,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
“二弟,大哥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是不敢骑这马呀!”李建成激将道,“好,既然二弟胆小如鼠,连这马都不敢骑,那就算了吧!”
说完,李建成用藐视的眼光扫了李世民一眼,仰面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弄的意味。这令李世民受不了,他冲动地对着大哥说句:
“谁说我不敢骑这头马!我李世民驰骋沙场十余载,什么马没骑过,难道还怕这匹野马不成。来,大哥,请把缰绳给我!”
“二弟果真有血性,是位不折不扣的英雄好汉!”李建成见二弟中计,不由一阵欢喜,高声赞了句,一边将马缰递到他手上,“二弟,请上马!”
李世民赌气似的瞪了眼大哥,伸手从他手中接过马缰,然后二话不说就一脚踩上马蹬翻身上马。他挥鞭抽了下马背,大喝一声,身下那匹棕红色的烈马就飞快地往前奔去。李建成立在原地,望着二弟快速离去的背影,那么阴阴地笑了笑。接着,他从随从手中接过缰绳,跃身跨上马背。李元吉瞧见二位兄长都策马向赛场跑去,自然也不甘落后,举鞭使劲抽了下马紧追上去。于是,兄弟三人你追我赶朝落满阳光的草坡上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李建成兄弟仨便来到了父皇指定的比赛地点。这时,场地四周已站满了人,他们击鼓呐喊为皇子们助威,营造出赛场该有的热烈而紧张的气氛。兄弟三人像是被这种气氛激发了斗志,一个个策马搭箭向高高悬挂在树枝上的目标射去。
李世民果然有百步穿杨之功,百发百中,把李元吉气得嗷嗷直叫。他一心想赢二哥一回,好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谁知几番较量后竟然输了两箭。至于李建成,他根本就不在乎输赢,而是期盼着自己所巴望的事情尽快发生。李世民瞧见大哥和四弟都败在自己手下,很是得意,兴奋得忍不住哈哈直笑起来。可就在这时,他胯下的坐骑猛地跳起,两腿往后使劲踢了下,大有把主人掀翻于地之势。
李世民见状,大吃一惊,慌忙抓紧马缰,欲稳定剧烈晃动的身子。那马却不依,旋即又扬蹄腾空跃起,一面如雷鸣般嘶叫着。李世民意识到情况危急,赶紧跃身跳下马。那匹胡马见骑在自己身上的人立在数步之远,昂起头拿凶巴巴的大眼睛瞪着他,旋即吼了声便直奔过去。李世民见那凶马朝自己跑过来,也不躲开,两眼冷峻地逼视着它。那马像被对方的气势吓住了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立在那儿一动不动。李世民骨子里有股不轻易认输的劲儿,这马如此之烈,他就越想征服它。于是,他举起手中的马鞭,大踏步朝他走了过去。接着,他抓住马缰,有脚踩着马蹬翻身上马。
李建成一直勒马立在不远处的那棵常青树下,他看见那马把二弟撂到草地上,心中不禁一阵狂喜。紧接着,他又大失所望,因为李世民毫发未损地稳稳站在自己的眼前。他瞧见那马没有向二弟发出猛烈的进攻,急得都快要张口吆喝起来。但最后他还是竭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因为他清楚自己这样做,一定会引起二弟的怀疑。他只能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准备接受计谋的失败。然而就在这时,他眼睛不由一亮,惊喜地看见二弟重新上了马。新的希望又从胸间升起,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此次能如愿以偿。
然而,很快李建成又失望地叹了口气。因为他看见李世民再次安然无恙地从马背上跳下来。那匹凶马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失去了原有的野性,不向它身边的人发起致命的进攻,而是一声不吭地立在那儿。只拿眼睛瞪着他。李建成见二弟不想再上马,灵机一动,就扬声激将道:
“二弟,你不是一向自夸是驯马好手,什么马都能把它驯服吗?怎么,就这么匹突厥马也不能制服?这要是让人知道,那还不让人笑话!”
“大哥说的是!”李元吉胸中正憋了口气,听李建成这么一说,也就趁机挖苦道,“二哥,这马还不如四弟我胯下的马性子烈呢。四弟自以为驯马之术不如二哥,尚且能够将它驯得服服帖帖。二哥,你这个自以为驯马的高手,却对付不了这种马,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真是自吹自擂啊!”
“谁说我驯服不了这头烈马!”李世民瞪了眼李建成和李元吉,接着一边高声说着,一边翻身上马。
“二弟,真有胆量!”李建成看见李世民又一次坐在马背上,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随即他将目光移向那匹胡马,像在暗示,又像在恳求它。
李世民什么也没说,嘴角边浮出丝令人难以琢磨的笑。接着,他挥鞭猛地抽了下马背,冲着它大声吆喝。那马好像受了惊吓似的,猛地朝前奔去。跑到一道堆满乱石的深沟边时,那马突然高高跃起,猛力往左一甩。这一回不仅来得太突然,而且力量非常大,李世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它重重地甩在沟内。那马见主人跌进深沟中,大嘶一声,便飞身跃过了壕沟,朝对面的灌木丛飞也似的奔去。
李建成眼见二弟掉进了石沟中,心头一阵狂喜,以为此次李世民必死无疑。不过,很快他又故作惊惶地大叫一声二弟,策马飞奔上去。来到沟边时,他看见李世民正侧着身子躺在乱石堆上,一股殷红的鲜血从额头上流了出来,沿着发白的面颊洒落在土黄色的石块上。看到二弟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李建成的心不由动了动,感到一阵难受。也是,他这人天性仁厚,尽管想除掉这个眼中钉,可真正亲眼看到他昏死过去了,心里又有些不好受。是呀,他面对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那份与生俱来的血缘亲情是无法让仇恨的烈火完全焚毁。于是,他发自内心地再次叫了声二弟。
语音未落,宇文士及领着伙人跑了过来。他们瞧见秦王倒在乱石上,一窝蜂地跳下去,将他抬了上来。这会儿,李渊也在裴寂和萧瑀等大臣的陪同下来到了李世民的身边。他见到儿子摔成了重伤,心里也不好受,再无心玩乐了。因此,他便朝众臣一挥手,下旨回宫。
这回李世民的确伤得很重,不过并没有如李建成和魏征他们所期望的那样一命呜呼。在太医的精心治疗之下,他的伤势慢慢地好转起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便能下床行走了。秦王府的人见李世民转危为安,没什么大碍,一个个欢呼雀跃,纷纷跑来向他致贺。李世民虽身体还有些不适,但兴致很高,他操着有些沙哑的声音招呼着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宇文士及等心腹们就坐。房玄龄等人见秦王心情这么好,也很高兴,围坐在他身边说笑个没完没了。他们为了让秦王高兴,不谈朝堂之事,专挑些轻松有趣的话儿说。于是,承乾殿内倒时不时响起阵欢声的笑声。
聊着聊着,李世民忽然话锋一转,谈起自己此次受伤的事儿。一说起这事,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起来了。默然会儿,长孙无忌开口道:
“秦王能逃过此劫,真是命大呀!为安全起见,在下奉劝秦王以后不要再骑不知脾性的马了,以免这种意外的事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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