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半晌,张若水扶了扶后脑,道:“你在这里干嘛呢……”原本不过是张若水胡乱找的话说。
景澜指着池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道:“你看,那些花开得好美,我记得,我们回生谷也有这样的花。师父还帮我摘过呢,我都有点想她了……我是不是不该擅自离开她啊……”景澜眸中一黯,扬起的嘴角不知不觉垮了下来。
苗家少女颔首咬了咬唇,转身便朝外走了几步。
“景姑娘!”
景澜蓦然转身,见张若水脱去鞋子,扑通一声跨进荷塘里,拨开两侧的浮萍,举步维艰地朝荷塘中心迈去。“张小哥,快起来!”景澜站在岸边,秀眉轻蹙绞着手喊到。
张若水回头瞥了一眼梦中的佳人,笑若春晓之花,硬是一步一顿地走到那朵盛开的莲花旁,双指一掐,便将整朵粉荷摘了下来。
张若水一手高举莲花,生怕她沾染到水污,一手挥舞助力,有些蹒跚地往岸上走去。景澜有些措手不及,张开双手接引他。等张若水靠近岸边,便拽住他的手臂,助他甩开脚下的淤泥上岸。
被景澜触碰手臂的那刻,张若水心中骤然暖流四窜,双颊霎时恍如铺上脂粉。要是此刻死了,怕是也值得了吧。
张若水抿嘴暗笑着,有些狼狈地爬到岸上,原本洁白的足套沾满散发着轻微恶臭的淤泥,张若水抬起另一只脚蹭了蹭,那些黢黑的淤泥却宛如糖浆一般附在腿上。
“景姑娘,给你,”张若水也不管足下,将一捧开盛的莲花递给景澜,“你看,这花已经结莲子了。”景澜目不转睛地盯着清雅的莲花,甜笑着接了过来。张若水瞥了几眼她,晶亮星眸顾盼流转,积了几世的勇气,声色轻柔地念道:
“莲子清如水,莲心彻底红。”
景澜抬首见他眼波光彩熠熠,瞬间懵住,似懂非懂。秋波流转了半晌,她有些恍惚地说着:“张小哥,你念的是诗吧?”张若水方要开口,景澜低首捧起莲花呵呵笑了几声,道:“真好看,我拿去给明洌哥哥看看,让他多笑笑。”景澜一蹦一跳地跑开,回眸一笑,道:“张小哥,你快回去洗洗吧。”
张若水注视她山涧精灵般的活泼身姿,眸中的星彩缓缓消逝,只听他喃喃念了两句:“莲子,怜子啊……”
或许,她听不懂吧。她跟本就是听不懂。张若水真想掴自己一耳光,这种时候,念什么酸诗啊。不过他自己不知道,不管他说什么,结局仍无法改变。
这一切,都清晰地浮现在一池碧水中。青木林中的寒镜潭,通过它,可以真实地窥测外界。一身海棠红的凤流觞玉立在潭水边,默默注视着透过潭水发生的一切。微风拂过,鬓间金步摇泠泠清响。透过碧叶的暖人阳光洒下,泼洒一身,却依旧觉得冰冷。
“我没骗你,”耀眼的金衣人从林间漫步而来,“寒镜潭从来不会说谎。”知道他来了,凤流觞立刻收住眼眸中盈盈的波光,花容侧过,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也看见了,这一世,他有自己的人生,他找到了亲人,他终究会迎娶那个女孩儿。”金衣人朝寒镜潭指了指,走到了凤流觞面前,残忍地直视她脆弱的双眼。
“你对于他,不过是个多余的人。”他将“多余”两字咬得十分清楚,还不如直接抽出一把剑戳进凤流觞的心脏好了。
“我明白了。”缄默不语的凤流觞终于开了口,气息却微弱得像一个病人。“你明白就好,”金衣人依旧瞪着她,“我不想再锁你,也希望你不再离开青木林。”
夏风乍起,吹皱一池清水。凤流觞微微闭目,清亮的眸子越来越黯淡,她皱着眉,想把心中的绞痛压制住。最后,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望向金衣人和自己相似的美目,道:“我答应你,不再离开青木林。”
“很好,希望你遵守诺言。”金衣人难得霁颜一笑,“击掌为盟!”金衣人举起手掌。
“击掌为盟,如违此誓,我愿意接受族内最高惩罚,受五雷轰顶之刑。”凤流觞伸出五指,双眼写满决绝。“你,大可不必发这种毒誓……”
金衣人话还没说完,凤流觞便迫切拊掌过去。“啪!”一记响亮的击掌声,激得潭水泛起微澜。
与此同时,回忆中的那场对话忽然极不恰当地飘到耳际。
“要我助你夺取江山吗?……“不是就在我眼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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