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听桃夭说那个阿峻真的就是冷峻之后,花郎惊讶地重复道,“真是他啊?冥夜姐怎么想的?”
姜薇朵不太知道之前的事,一听是冷峻,还以为他们是因为冷峻是死对头那边的人才这么不高兴的,于是有些不满地道:“是观豪商会的冷峻吗?现在提倡恋爱自由,咱们不该因为他是那边的人就否定他吧,这样对冥夜姐不公平。”
桃夭和花郎听了姜薇朵的话,都不觉苦笑一声,心说这姑娘实在太嫩了。
桃夭深深叹了口气,拿起酒杯放到嘴边。
花郎平静地跟姜薇朵解释道:“根本不是因为冷峻是哪边的人,而是因为他们曾经在一起过,当年,冷峻为了利用冥夜姐,先把她钓到手,然后欺骗她的感情,最后利用完了,再一脚把她踢开了。”
之后,花郎简单地跟姜薇朵说了一下当年的事。
因为花郎自己当时也还没来到俏佳人,这些事,都是桃夭后来跟她说的,所以,他也只能说个大概。
可是这段记忆对于桃夭而言,就仿佛是优秀的工匠用刀刻在她心里一样,无论何时想起,都会那么鲜活,而且鲜血淋漓。
她还依稀地记得冥夜知道真相的时候那绝望的眼神,无助地跑进雨里,她还记得冥夜来到她家里时,毫无温度的肌肤。
她,记得所有的一切。
如果说这段孽缘应该归罪于谁,那这个人一定是她。
想到这儿,桃夭心痛地将手支在额头,疲惫地闭上眼睛休息。
“姐,你打算怎么办?”花郎担忧地看着桃夭,开口问道。
桃夭睁开眼睛示意花郎将自己的手包拿过来,然后从中掏出一张白纸递给花郎:“这是医生给我开的西药单子,薇朵,你帮忙给看看,会不会有假?”
姜薇朵从花郎手中拿过单子认真看了看,说道:“其实我只是个护士,只知道些基础的药理,但是到底怎么搭配用这些药,我确实没有太大把握,不过医生给你开的这些药,确实都对症,而且……很稀缺。”
“他没骗我就好,”桃夭面色严肃地对花郎说道,“去找这些药,动用所有的关系,无论英租界还是法租界,只要有一线希望,就给我一定找到。”
“可是,姐,咱们现在的财务状况不比之前了,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花郎有些犹豫地说。
桃夭眉头紧锁,她知道,花郎也不是冷血,他说得是事实,如今俏佳人俏佳人的生意越来越难做,虽然也在盈利,但是这种时候支出大额资金,一旦资金链断掉,确实很危险。
俏佳人养活着这么多人,作为老板,桃夭不能为了冥夜一个人,就将这么多人的饭碗牺牲掉。
可是,可是她是冥夜啊!那个跟自己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人!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桃夭双手掩面,感觉有人用一团乱麻在自己的大脑里使劲地缠绕。
沉默了良久,她无奈地说道:“花郎,你先放手去找药,只要保证资金链不断掉就行,一旦你觉得风险太大的时候,立刻跟我商量,咱们再从长计议。”
“好,我知道了。”花郎认真地答道。
接着,桃夭又吩咐姜薇朵道:“这段时间冥夜不能来俏佳人,所有她手底下的事宜,都暂时由你接管,能行吗?”
“我?”姜薇朵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犹豫着说道,“我才来几天啊,给冥夜姐打打下手还可以,如果让我接管,我怕我做不来。”
桃夭淡然一笑:“你也别谦虚,我知道你很聪明,只是之前从没自己独当一面过,难免有些不自信,可是人都是要成长的,你也不能一辈子给别人打下手,这次正好给你个机会好好锻炼锻炼,放心,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找我和花郎,好吗?”
“可是……可……可是……”姜薇朵从来没想过自己来到俏佳人,竟然还有要学着经营夜总会的一天,说白了,她只是个局外人而已,她的存在,只是利用俏佳人。
虽然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其实就是个间谍。
桃夭看着她“可是”了半天也没个下文,才满眼期待地望着她,掷地有声地说:“薇朵,不是我要逼着你做什么,而是……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人能帮我了,你懂吗?”
不是我要逼你做什么,而是,我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人能帮我了……
这句话,像录音机一样来来回回地在姜薇朵的耳边萦绕,绕得她的心里既沉重又惶恐。
她是个骗子,她在骗桃夭,可是她知道,一直以来桃夭都是信任她的。
从前,她会觉得获取桃夭的信任,是为了出色地完成任务,她甚至为了自己的成功而默默兴奋过。
可是此时此刻,她宁愿自己没有完成任务,她甚至宁愿桃夭对她打起十二分的警觉。
看着桃夭信任而期待的眼神,姜薇朵感觉自己的良心正在接受着拷打,而这种感觉,让她心如刀绞。
身边的花郎看她楞在那里沉默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放心吧,我也是这么抗过来的,如今,金钱在手美女在怀,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你难道不想试试吗?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哎呀你胡说什么?”姜薇朵一听花郎的话,急切地解释道,“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不为这些,那你来夜总会干嘛?”花郎铁了心的要逗逗她,可是他不明白,这句话,就仿佛一块儿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姜薇朵心里。
她当然是不是为财为色。
呃……色……可能还是稍微有点关系,因为花郎在这里。
但是她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一点,让姜薇朵只能小心翼翼地活着。
所以一听花郎这么问她,她立刻站了起来,激动地大声说道:“我来是……是为了报答桃夭姐的救命之恩,跟你说的不一样!”
她这一吼,吼得花郎和桃夭都是一愣。花郎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姜薇朵的反应这么大。
看着他们怔怔地样子,姜薇朵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觉得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过激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于是赶紧闷声坐下,动了动睫毛,小声对桃夭说:“我……我答应,我会尽力去做的。”
桃夭和花郎看着她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都有些诧异,但是也都没多想。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姜薇朵一直都是个单纯到有些傻了女孩子,所以她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要报答桃夭,也很合情合理。
花郎微微一笑,随意地一把揽过姜薇朵的肩膀,对桃夭说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向这个请教,向那个学习的,没想到我也混到了要带徒弟的一天,呵呵。”
姜薇朵局促地搬开花郎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稍微往旁边躲了躲,想离花郎远一点。
花郎就由着她,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笑。
桃夭微笑着轻叹一声:“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有空的时候,轮班去医院替冥夜照顾伯母,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那。”
“好。”
“知道了。”
第二天,桃夭早早地将俏佳人的事安排好后,就来到了医院陪着冥夜。
冥夜的脸色有些憔悴,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桃夭为她们买了些早餐,送到病房寒暄了几句之后,便一个人来到花园的长椅上静静地坐着。
她的表情很淡然,无喜无悲,眼睛没有交点地望向前方,仿佛在放空自己。
柔和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周围偶尔路过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过的病人。
已经入冬了,天气有些凉,桃夭将双手收到自己的大衣兜里。
树上的叶子已经差不多掉光了,只留下零星的几片已经枯黄的叶子还颤颤巍巍地挂在枝头,但是仿佛一旦有风吹过,它们就会随风飘落。
地上的草坪也已经枯黄了,灌木丛只留下了枯枝,桃夭感觉在这样的花园里,不免有些感伤。
可是就在这时,一朵火红火红的玫瑰花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桃夭一愣,顺着玫瑰花的花径望去,发现不知何时,秦慕川正站在她的旁边,恰好挡住了照在桃夭脸上的阳光。
他带着平静又有些戏谑地微笑,朝桃夭挑了挑眉:“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说着,秦慕川摇了摇手中的玫瑰花,将它朝桃夭递过去。
桃夭微微一笑,把手从衣兜里抽出来,接过了这支开在初冬的玫瑰:“你从哪儿弄来的玫瑰?”
“喜欢吗?”秦慕川没有回答桃夭的话,只是淡淡地问道。
桃夭将花凑在鼻子下闻了闻,默默地点了点头。
秦慕川悠然地坐在桃夭的身边,淡淡地说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桃夭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地答道:“有点累,出来坐会儿,冷静冷静。”
秦慕川扭过头望着桃夭俊秀的侧脸,发现她仿佛比之前又瘦了一些。
最近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每一件都让桃夭身心俱疲,仿佛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一样,难怪她会觉得累。
秦慕川心疼地看着她,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靠近桃夭这边的肩膀,轻笑着说道:“来,借你靠会儿,怎么样?”
其实他只是想逗逗桃夭的,想让她放松一下,或者骂自己不要脸,或者打自己两下,都好,只要她的心情能好些。
可是秦慕川万万没想到,桃夭回过头,怔怔地盯着秦慕川的眼睛半晌,然后竟然疲惫地一笑,说了声:“谢谢你。”
然后,将自己的头轻轻地歪向秦慕川,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秦慕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动都不敢动,直直地坐在长椅上,真切地感受着桃夭的重量。
如果提前知道桃夭会真的靠在自己的肩头,他应该调整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的。但是他宁愿自己坐得笔直,也不远打扰桃夭此时的宁静。
空气有些冷,秦慕川的温度透过肩膀的毛呢大衣传到桃夭的脸颊。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依偎着坐在长椅上,也不说话,显得那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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