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张若楠》第465章 不归之路

    颜欢估计了一下，老者走到自己跟前的这短短十几秒钟，应该是自己能够重新用血激活奇点的最后时间窗口了。他立刻想要再去触碰面前那片已经渐渐消失的光芒。然而挣扎了几下，他却连一个手指都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者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然而，原本以为会前来拿取自己性命的老者，却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了颜欢的眼前。颜欢眼睁睁地看着从对方的身体中又爬出了百余只黑褐色的甲虫，而因为这些小恶魔所造成的异化而生长得无比高大强壮的老者的身躯，也瞬间迅速萎缩了下去。
    此时的老者，看起来竟比之前还要瘦小佝偻许多。因为之前身体的异常生长，老者身上所有的衣服都已经被撑裂，此时赤身露体的他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经受了常年饥荒而幸存下来的孩子。他的四肢几乎已经变成了皮包骨头，原本应该有大量脂肪的盆骨和大腿根部完全塌陷了下去。他的腹部干瘪，肋骨也一根根地从皮肤和肌肉下支棱了出来。
    “最后的一批甲虫，在助我杀掉黑龙之后，终究还是弃我而去。这是他们对我身体造成的反噬，怎么样，是不是太戏剧化了？”老者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并没有倒下，而是坐在颜欢身边同他对起了话。
    “你……还想……怎样？”颜欢有气无力地问道。
    “别怕，我不想对你做什么，也根本无法做些什么了。如果我想要害你，刚才那些甲虫就足够把你啃得只剩下一堆白骨。可是现在，我体内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那些……甲虫把黑龙给……”由于失血后的供氧不足，颜欢连说话都已经喘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那黑龙诞生于另一个未知的时空，它体内的物质我也根本用不上。”
    “那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是我还不想就此放弃。”
    “事到如今……居然还不死心么？”
    “当然不会死心。如果我告诉你，奇点已经快要死了。在此之后，再不会有什么所谓的重置，也不会再出现什么承载着新希望的世界，你一定也不会死心的。又或者说，让一切重归沉寂，才是你想要得到的结果？”
    “你……说……什么？！”颜欢忽然被老者的这番话从地上激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没听错。我也不知道天下苍生是该感谢你，还是该怨恨你。原本只需消灭你们一个时空，只需牺牲几十亿人，就能换来整个时间之树的安稳。然而现在，却是你们拉着所有时空里几兆几百兆的生命同归于尽。”
    “你……你骗人！”
    “很好，你的潜意识已经告诉自己我说的全都是真话，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反映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杀你，而是每天从你身上取一部分血液吗？”
    “因为你……不知道……奇点的产生……究竟需要多久。”颜欢知道老者说的没错，只能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没错。所以既然奇点是这样形成的，那么想要重置它，自然也得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然而你刚才的行为，却恰恰将这个过程缩短到了短短的数分钟。现在奇点已经没有足够的血液供应，即将彻底凋敝死亡。而你身上的血，也最多仅能支持它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我听……你的语气，好像……并没有为这件事而……惋惜？”
    “惋惜？我当然很惋惜，只不过--”
    “莫非你还……知道什么能够……挽救这一切的方法？”
    “这倒不是。自从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我就早已做好了牺牲一切，让所有人同我一起灭亡的准备。如果无法生存，大不了彻底死亡。人类的文明在我看来，仅仅是这个世界中一次大规模的流行疾病而已，不值得如此珍惜。”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这一切？”
    “因为--我想让你这个一直以来的眼中钉、肉中刺知道，你和我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你的手上也沾满了无数无故者的鲜血，甚至，你已经成为了一个比我还要罪无可赦的大恶魔。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老者扬天长笑了起来，在这过程中，竟已然断了气。
    “又是我，又是因为我！颜欢啊颜欢，你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颜欢的心却因为刚才对方的那番话突然紧紧地揪了起来，难以自控地对自己产生了无比的厌恶和怨恨。然而他随即转念又一想，却从自己同老者的这番对话中，抿出了一些别的意思：
    “对方真的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我懊恼和后悔么？他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才会故意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莫非--一切并不是毫无希望？！”
    颜欢如是想着，注意力又重新转移了身旁已经暗淡到几乎已经不可见的奇点身上：“是了！这老家伙的话里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的血可以让奇点继续维持下去，只要奇点还在，就有一线希望！如果是因为我犹豫的这片刻之间任由奇点就这样消失了，那我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
    颜欢立刻又攒起了吃奶的力气，咬破舌尖朝着奇点上喷出了一口血。果然就好似向即将熄灭的火堆里洒入了燃料一般，他面前的奇点竟真的重新点亮了起来。
    这证实了颜欢的猜测并没有错，也令他不由得为刚才险些中了老者最后的奸计而感到有些后怕。然而眼前的形势并不允许他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用的思绪上，他立刻马上意识到了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自己可以把握住的机会了。他必须利用自己仅剩的所有，孤注一掷地赌上一把！
    该去哪里呢？颜欢努力地在脑海中思索了起来。所有发生过的事，所有遇见过的人，所有说过的话和犯过的错，全都在他的脑海中像过电影一般事无巨细地一一重现了出来。渐渐的，其中的大量误导和偏差被颜欢用理性的分析一点点剔除了干净，最后剩下的，则是一条无比清晰的脉络，而这条脉络的起始，才是他这次即将去往，也将彻底改变的关键所在！
    颜欢深吸了一口气，又从地上捡起了那片锐利的金属碎片。他这次已经没有再打算回到这个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直接挥动起手臂，将贴片割向了自己脖颈上的大动脉！
    随着一片飞散的鲜红色，奇点上的时空碎片在颜欢面前重新展开，而他的意识，也最后一次踏上了自己选择的这条即便是错，也要咬着牙走完的不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