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张若楠》第428章 归家

    刚出公园，颜欢便闻到了一阵早点的香气从附近的街巷中传了出来。对于整整两天都没有吃饭的他来说，这股熟悉的家乡味道立刻便勾起了强烈的食欲。可他伸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这才发现口袋里之前还剩下的几张毛票也早已不知道掉去哪里了。
    颜欢吞了一口口水，转过身去摸了摸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想要极力忍住对于食物的这份渴望。然而散溢在冬日空气中的浓香，却好似一根无形的绳子，将他彻底拴死在了早点摊的边上。
    “小伙子，你怎么穿这么少呢？”问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摊位上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包馅、下锅、装盘、结账，一系列动作都十分娴熟。
    “我--我衣服丢了。”颜欢值得转过身来，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回答对方。可刚一转过来，新出炉的一盘黄澄澄的锅贴却恰好印入了他的眼帘，让他不由得使劲地吞了一口口水。
    大叔却猝不及防地将一盘锅贴和一碗热气腾腾的潵汤递到了颜欢手里：“饿了吧？来，拿着吃吧。”
    “这--”
    “谁都有个困难的时候。我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请一个饥寒交迫的年轻人吃顿自己亲手做的早饭，还是可以的。”大叔说着，又伸手给颜欢手中捧着的碗里加了许多胡椒：“赶紧趁热吃吧，多放点胡椒驱驱寒，别着凉了。”
    这一举动突然让颜欢想起了儿时自己感冒的时候，父亲也总是从外面买回一碗热气腾腾的潵汤，然后加入许多胡椒让自己喝下去。突然鼻子一酸，掉下了泪来。他将碗举得高高得，张嘴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将汤喝了个干净。眼前的这一切让他无比怀念起之前自己曾经痛恨的那些平凡的日子，他开始在心底虔诚地祷告，如果一切真的就这样恢复了原样，自己绝对会无比珍惜这一切，绝对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再将它从自己手中夺走。
    喝完了汤，颜欢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在向卖早点的大叔郑重道谢之后，他便一刻不停地沿着自己已经无比熟悉的道路向城隍庙的方向直奔而去。然而，城隍庙中的景象却令颜欢在看到它们第一眼的时候，就彻底在当场傻了眼。
    东街卖的玉石玛瑙，西街卖的花鸟鱼虫，还有在街口临时搭建的烧饼铺和油条摊，以及崔哥家的酒庄、张若楠家的二层小楼，其实都同他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可唯独本应该是挂着自家“博雅轩”招牌的那间挂着庙东街后巷17号门牌的铺子里，不仅门头上的老匾已经不见了踪影，此时连货架上摆放着的，居然都是大大小小用铁罐装着的茶叶和茶饼。
    “老头子，钱袋儿！”颜欢大叫着冲入了店里，四下寻找着任何一丁点自己可能熟悉的事物和线索。然而，这个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却完全变成了一处极为陌生的所在。
    “喂喂喂，干什么的？买茶的话也把铺门关上吧，外面可冷得慌。”一个声音悠悠地从柜台后面传了出来。
    颜欢走上前去探出脑袋仔细一看，只见一个脑袋硕大，四肢短小的侏儒正蜷缩在柜台后的一只火盆旁，不断地搓着手。
    “请问，这家店里是谁转让给你的？原来店里的那些古董呢？”
    “什么古董？我说，你这个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侏儒却满脸不解的神色，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想要同颜欢理论。
    颜欢却当即认出了对方身下的竹躺椅，就是自己一直用的那张。他愈发坚信是这里面有什么古怪，也不多说什么，便要拔脚朝后堂里闯。
    “哎，你这人怎么欺负残疾人呢？不买茶的话就赶紧出去。我这里还要做生意，可不是你撒泼的地方！”那侏儒哪里肯允颜欢在自己的店中乱闯，登时便从柜台后窜了出来。没想到他虽然身有残疾，行动却是异常迅猛，一下子将颜欢晃得一个趔趄。
    “你这个人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啊？这是我家的茶叶铺，没有你说的什么古董。自打我开始在这家店里卖茶叶算起，已经三十多年了。期间砸场子的人也不少，但一直有劳街坊四邻的帮衬，才能走到今天。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来，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你在说谎！这间铺的后面还有个院子，里面有口百年古井，四周还有一圈厢房。你一定是把原来铺子里摆的那些东西全都藏起来了！”颜欢却好似疯了一样，一个劲地挣扎着要向后院里闯。
    “来人，快来人啊！有人硬闯民宅，像是要抢劫！”
    侏儒实在是力不从心，只得冲到铺外，冲着周围的街坊领居高声呼唤起了帮手。而颜欢却仍一道烟地奔进了后堂的厢房里，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可是，不要说大厅里摆着的那些古董文玩依然不见踪影，之前父亲颜胥所留下的那些纷乱的手稿、文摘和资料，也全都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得不见了踪影。整个房间里满是堆得满满的茶饼和茶砖，即便站在门外也能闻到一股茶叶的清香。
    “搞……什么鬼？”颜欢忽然杵在门外愣住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后堂也没能找到自己希望找到的东西，更是因为他在门口的地上还看到了一本翻开来的对货单。之前颜欢是凭着自己的记忆一路走回了城隍庙中，根本没有注意附近街道的路牌，或者是商店的招牌。然而此时赫然写在对货单上的，竟然并非他自己那个时空的汉字，而依然是另一个时空中那纷繁复杂，仿佛天书一般的鬼画符！
    “这里，这里还是对方的时空？不是我的那个世界，不是我的家？！所有我认识的人，难道都已经湮灭了？”颜欢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像是要停止跳动了一般，猛地抽了一下。随后他快走了几步奔到外面的老街上，却见大到附近铺面上挂着的招牌，小到铺门前的招聘启事和价目表，全都是清一色的古怪模样。
    “喂，你这疯子，祸害了我家的店不算，还想祸害别人家么？”侏儒当街指着颜欢，向着四周继续嚷嚷了起来：“就是他，他是个强盗！大家快帮我把他给绑起来，否则指不定还会出多大的乱子来呢！”
    “等等，等等！我不是强盗，对你们也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弄清楚这里究竟是哪儿！”颜欢出声想要辩解，却发现周围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全都摩拳擦掌，一副要将自己扭送官府的凶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