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你带的人会比较多,但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还好我的铁匠也不少,否则就要叫人说我吝啬了,拉了一群孩子上战场,却连盔甲武器也不给他们配齐。”
皇帝娴熟的端坐在骡子上,一边有节奏的随着那头愚蠢畜生的动作摇晃着,一边满不在乎的跟我说着。
但是我并不想和他说话,而且很想吐他一脸。我确实答应了皇帝要和他一同踏上战场,但我可从来都没想过要先骑上几天驴子。
我身后,我的跟班们,以及鹿厅的混蛋们也都各个没精打采的,全没有了当初的兴奋劲。
当初,听说我受皇帝之邀,带他们去观摩对萨拉森人的战斗时他们可不是现在的表情。当然,在被量过身材,发下了合身的帝国式铠甲时,他们的兴奋劲就更不用提了。
在我身边,另一头傻骡子背上的筐里,就是我的新盔甲。这套盔甲极其繁复,几乎突破了我的容忍底线。护头具是一顶带着铁板护面甲的头盔,里面配有一顶单独的有厚棉布里衬的皮盔。头盔直接带着保护眼睛的甲片,而且在眼眶周围额外加固过。护面甲嘴巴的位置开有许多小孔,用来呼吸和说话。头盔下沿还挂着一条用小铁环编织成的锁子甲带,正好垂下来护住脖子。
而身上的护具则分了三层。贴身穿的是一件精致的、挂有配套着甲带的皮甲,在皮甲外面是做工精致的铁甲,然后则是厚毡布做的罩袍。
最主要的铁甲包括用铁条和皮带叠扎成的胸甲和腿夹,用整块铁板锻造的臂铠、胫甲和铁靴,甚至还包括一副外侧用铁板加固的皮手套。所有这些部件都被锁子甲连接在一起,成为上身和下身两个部分,关节的外侧有铁板额外保护,兼顾了防护力和灵活性。
按理说,这样一套盔甲做工精良性能优越,我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但是实际上,当我第一次在一名盔甲师傅的指挥下由四个跟班帮忙完成了着装之后,我立即完全理解了皇帝的禁军表现得那么狂野的理由。
任哪个北地人在啰哩啰嗦的折腾了那么久之后,都会忍不住发狂,想要找几个人砍一砍的。
在拉锡安港口下船后,我交代了队伍接下来的分配,并且对诗人们额外交代了许多,让格雷蒂尔的队伍拿着我们的财宝。至于与我同行的,鹿厅学员中刨除诗人们,再留下伤员们,再留下几个最弱的,我选了一百人。而那些伤员们和被留下的,则被要求在伤愈后集体前往帝都,和诗人们一起学习。
最后这道命令引起了一片哀嚎。但在我的命令下他们也只能接受。而我选了一百人与我同行的事也给皇帝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他需要按他承诺的尽快为我们提供盔甲。
好在帝国军中工匠的比例极高,拉锡安又是帝国海军东部军区的核心港口,还被皇帝选择作为大军的后勤基地,并不缺少原料和人手,而皇帝禁军的盔甲武装备用件也很多。
在十来个皇家盔甲大师的学徒为我们测量了身体之后,就有数百名工匠连夜赶工,用了两天时间就完成了我们的盔甲,甚至还为皇帝的禁军战士们完成了盔甲和武器的修补。
于是,到了第三天,我们就正式上路了。
皇帝陛下带着他的五百禁军,我带着一百零五名北地学员,还有一千名帝国骑兵在拉锡安加入我们,再加上为前线运输粮秣物资的民夫和车队,总共是六千多人的庞大车队。
为了快速到达,也为了节省体力,我们所有人都分配到了三头骡子,一头自己骑,一头装盔甲,一头装备用武器、口粮以及其它乱七八糟的。而那群骑兵则还有额外的一头骡子用来装他们战马的马甲。
我们在看起来维护状况不怎么样的大路上走了两天,新鲜劲就完全过去了。现在,我只觉得烦躁,甚至都不想回答皇帝的话了。
然而皇帝陛下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直截了当的换了个话题:“你那份关于为我的禁军补充兵源的大概构想我看了。”
听到这话,我立即精神了起来,在骡背上坐直了身体。对于皇帝而言,这是他扩充禁军的机会,但对我们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提升自己实力的大好机会?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只需要为我召集人手就可以了,我也可以按人头给你算钱。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呢?在维克斯建立训练场,完成训练经过考核合格的才分批南下,还要先在大草原上的某个部落呆一段时间。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必要,难道偌大的帝国还没有一两个训练场吗?要知道,帝国虽然富裕,但花钱的地方也很多,我恐怕并不像你想的那么有钱。”
这是在怀疑我,觉得我把他当成冤大头了。当然,毫无疑问,实际上我就是把他当成冤大头了。但是我会提出这么个复杂的方案而不是满足于做个人口贩子,自然也有我的理由:“会这么想只是因为您并不了解北地的状况罢了,陛下。”
“您所见到的北地人,要么是一位国王供养的雇佣兵,要么是已经在南方定居的冒险者。就算是我们,也是维克斯的权贵、豪族之后。这很容易给您一个错误的观念,就是,所有的北地人都是魁梧强壮、骁勇善战的。”
皇帝陛下皱了下眉头:“难道不是吗?”
“我们的体格确实比帝国人和萨拉森人都高大许多,但是如果您见过那些在北风中挣扎,饿得用树皮充饥的贫民,你就会理解我为什么要提出先训练后考核了。那些可怜虫的身高可能是达标的,为了一口吃食也愿意搏命,但是绝对和强壮扯不上关系,就更别提善战了。“”征召来就直接复合您要求的士兵,不是在王庭里,就是在各地豪族的家里。我们就算再怎么珍视陛下您的友谊,也不可能掏空本国来满足您的需求。毕竟只有活人才能从帝国的友谊中获益。而如果直接把那些平民送过来,您就要怀疑我们的诚意了。所以,对双方都有利的办法莫过于由您出钱,我们完成训练,然后让他们南下。“
皇帝看着我,似笑非笑:”如果是担心我不满意的话,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不是不能够理解别人的难处。但你还是可以把那些平民送过来,在我们这边训练,对吧?“
我再次笑了出来:”陛下,难道您以为我们北地人远征,主力都是权贵豪族吗?并不是这样的,我们的主力,就是那些饥饿的平民。只不过,无论是艰苦而危险的旅途,还是需要拼命的战场上,那些不够坚韧的人,以及运气不好的人,都很快的死掉了而已。南下的这条航线虽然算不上最危险的,但也要过几道险滩,经几次战斗。如果我直接把一群平民塞上船,让他们南下,他们最终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到达目的地……“
说到这儿,我迟疑了一下——毕竟,在这个计划里,我是利益相关方,不管我怎么说,我的话的可信度始终是打了折扣:”您身边就有五百名跟随您征战多年的北地老兵。您不如去问问他们?“
皇帝露出苦闷的笑容:”你这个小子一点儿也不像北地人,心眼太多了。但是……我会去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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