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游乐场之旅暂时被推到年后,倒是郑北和肖颖的婚礼,在大家的期待下终于到来了。
想着马上父母就要来陪她过年,龙唯一跟秋离谈好,带他却参加过肖颖和郑北的婚礼后,要卡着三十天的最后一天,把秋离送回抓娃娃机。
不然她没办法跟聪明的父母解释,家中怎么就多了个男人。
她今天穿了粉色鸭绒短袄,深蓝裤子,小短靴,消瘦下来的人,不管穿什么都要好看几分。秋离则穿了灰色短外套,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毛皮靴踩在地上,咯噔咯噔响,两个人走在一起十分养眼。
今天没雪,但天气干冷,来参加婚礼的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只有郑北傻傻的穿着一身帅气西服,前前后后跑着,一脸傻笑的招待宾客。
肖颖穿着漂亮的婚纱,刚下车就被郑北拦腰抱着,一路脚不沾地地送进酒店。
那里面开着暖气,他舍不得肖颖在外面受冻呢!
郑北这样做,被肖颖用手捶了几下,可他脸上的笑容不要太得意。
“我感觉……”龙唯一叹了口气,跟两位好友交换了个眼神,最后和苗暄一起同情地望向肖潇。
苗暄见龙唯一精神好了许多,就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我们两个偶尔吃顿外卖狗粮就好了,请让我采访一下,这位住在狗粮生产厂家的肖潇女士,对于这样新鲜的狗粮,你是吃还是不吃?”
“告辞告辞……”肖潇连连作揖,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脸上的笑意却不是作假。
今天来的除了两家的亲戚,还来了不少郑北和肖颖的朋友,其中肖颖的那群同事都是女孩儿,有的还带了男朋友来,都是奔着新娘抛的花球来的。
四个单身狗并排坐在下面,表现得十分冷静。
“结婚有什么好?”肖潇作为新娘家属第一个发言。
作为双商极高、为人圆滑,看不上任何不如自己的男生的苗暄,她的发言比较客观:“大概是可以自给自足生产狗粮,节省国家资源吧。”
龙唯一听罢过了半天才噗嗤一下笑出声,随后在两位好友的“友善凝视”下,捂住嘴憋回去。
“组织上教育的对!”龙唯一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了。
左前方那对小情侣,应该是肖颖姐的朋友,来的时候两人像陌生人一样一先一后走着,也没说话。
看到那个男生忽然把女生正对着嘴呵气的手放进自己怀里暖时,龙唯一愣了一下。
说实话,她有点羡慕。
以前在漫画上看多了完美、唯美的爱情故事,身边的人却都不如漫画中的人那么浪漫。
除了一切都很完美的穆然,她以为自己不会羡慕现实中的感情了。
当然,她的父母感情就很好,郑北和肖颖的感情虽然中间有小小的问题,但也顺利解决了。
台子上面司仪已经开始致开场辞了,肖颖和郑北一人站在一头,两人眼中只有彼此,脸上洋溢着快要凝成蜂蜜滴下来的幸福甜蜜。
龙唯一心里也勾勒了一下自己的未来。
如果将来她的另一半有一些小小的缺点,比如固执,比如偶尔喜怒无常,比如小小的洁癖?
这些她可以容忍,毕竟这些缺点景炎都有,而她都能接受了,和他相安无事的呆在一起过了这么久。
“爱只有一秒,时钟里的每一秒。”秋离突然轻声说。
龙唯一讶异地挑眉,“我不知道你还会念诗,真是多才多艺。”这几天她已经好了许多,跟秋离说话的时候都能真正地笑出来了。
“是马菲特《情诗》组曲的序,用音乐表达情感,是人类最喜欢做的事。虽然爱情对人本身并没有多少作用,但不得承认,这种东西对音乐的确是做了不少贡献。”说到音乐的时候,秋离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龙唯一点头,“包括其他艺术作品。”
秋离的手指在桌面上模拟了弹钢琴的动作,“被传为经典的《日光与夜莺》是作曲家弗瑞德的代表作,也是他唯一一部能被称为是经典的作品,描述的就是他和爱人从对立到相爱的过程。”
“对对对!我看过这个漫画!”肖潇兴奋道:“这个漫画说明什么知道吧!找对象,一定要找相处得来的,就算一开始对立,只要志趣相投,最后就会产生默契,有了默契那可不就在一起了吗!”
龙唯一表情古怪,“肖潇,你也是单身狗。”
会心一击,肖潇捂着胸口坐回去了。
虽然肖潇没有实战经验,说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龙唯一心中默认。
就像她和景炎,最初家里只有她和景炎两个人的时候,没有对比,她还没意识到。后来凤烨来了,遇到事情她就会第一个向景炎求助,而景炎也总能第一个发现她的情绪变化,也许这就是默契的一种。
“等你有勇气表白再说。”苗暄对几个母胎solo的纸上谈兵不屑一顾,“还有你,算了不说你了……”她本来想说肖潇和云墨的事,可是想想秋离还在,就住嘴了。
要是龙唯一和穆然能在一起,她不支持也不反对,反正在她看来,龙唯一最倒霉的时候穆然没有帮忙,人品就一定也是有瑕疵的。
可是毕竟大家都还年轻,早恋也不算什么,谁的成长过程中没遇到过几个不合适的人呢?与其一直等待真命天子,还不如先找个不算合适的试试手。
“只要你们自己开心就好。”苗暄发表总结陈词,“如果受了委屈就来找我,虽然我没方家那么财大气粗,但以你们两个的圈子,也不太可能找到我动不了的男人。”
霸气女王下巴挑起,满脸骄傲,“我的小宝贝儿们,可容不得别人欺负!”
龙唯一笑起来,眼睛却热热的。
能有这样的好朋友,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难以想象,几天前她竟然颓废到觉得自己随时可以了无牵挂的死去!这不可能!
为了好朋友们,她也要努力的活着,不管前路有多崎岖,她都要把所有高山都踩在脚下,做被好朋友们从五行山下放出来齐天大圣!
……
婚礼仪式过后,是重大日子上必不可少的宴会,三个人带着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还一直嫌弃婚礼音乐的秋离单独霸占一张桌子,瓜分了一瓶红酒。
这种酒精度数并不算高的酒精饮料,很容易就让人放松了警惕。
等到红酒见底,苗暄才有些恍惚,她托着下巴傻笑,是从未被人见到过的娇憨模样。
龙唯一还好一点,她的酒被秋离倒掉大半,所以并没有太受影响。
肖潇虽然没有傻笑,只是不住晃脑袋,像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起来。
肖颖带着郑北转过来,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吃惊,“怎么喝成这个样子……”肖颖撩了撩从背后飘下来的婚纱,准备挽起袖子把妹妹抱起来。
“我来我来,你别累着了!”郑北抢先一步把肖潇一点也不温柔地拽了起来,“外面没暖气,冷着呢,一会儿你在这儿等我,我把肖潇送到咱爸妈那儿,然后开车带你回去换身厚衣服啊,亲一个!”
一个长得就像“钢铁硬汉”的男人,眉开眼笑地向美人索吻,龙唯一不忍直视地闭上眼。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郑北的痛呼声,掀开眼皮看,新娘脚上漂亮的水晶鞋正碾在新郎闪亮的鞋面。
“就你话多!我们一起过去,还有事要跟我爸妈说。”肖颖脸上的笑意却没断过,双颊更是红成晚霞,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郑北被她数落了也不恼,还嬉皮笑脸地说着浑话,“什么你爸妈,是咱爸妈!”两人带着肖潇,一路相互斗着嘴走远了。
比之前几次见到的,今天的肖颖姐多了说不出的妩媚与明丽。龙唯一学苗暄的样子托住下巴,暗自琢磨其中的玄妙,心中不免对爱情心驰神往。
耳边的婚庆音乐停止了,无缝切到一首小提琴曲。
缱绻的,柔和的,却带有独特的生机,仿佛冬日暖阳下渐渐褪去冰壳的绿叶,像秋日里任由鸟雀啄食的红果,又或是夏天郁郁葱葱的树冠,和春天细小而专注的小朵白花团。
是秋离吗?龙唯一晃晃眩晕的脑袋,在摇晃的视野中找到秋离,“人多,别拉了。”她醉醺醺的说。
“什么?”秋离没听清她的话,她说话含混不已,婚宴现场又十分吵闹。
幻象随着他的问话消散,迷离的小提琴声也渐远了,最后一切现实都涌了过来,耳朵里是周围客人离席的喧闹声音。
那一瞬间,龙唯一脑海闪过一些画面,那些画面的前因后果她都不记得了,却对当时的片段印象深刻。
夕阳余晖洒在景炎肩头,他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得意神色,在她的追问下,冷淡地用简洁的语言描述,自己如何替女客户报复渣男前男友。
他说了什么,龙唯一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带着沉迷于故事的她绕过路边一个消防栓,动作自然,仿佛保护她只是本能。
大投影机里映出不算明亮的光,关掉灯,昏暗的娱乐室。
不喜欢动漫,却不得不陪她看下去,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的男人。
也许是想恶作剧,也许是想确认他的状态,龙唯一清楚地记得,当她靠近时,倏忽睁开的双眼,与黑色眼眸中的冰冷戒备,在发现是她之后,化为温和平静。
那双眼闭上了,她的心跳却还没平复下来,一直跳到现在。
就像……
龙唯一放倒手臂,伏在手臂上假寐。
片刻后她睁眼。
如同多少个夜晚,她伏案学习,学到神志不清昏睡在桌上,茫然地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景炎,随后心神归位,还可以充满斗志,放心地继续学习。
可惜这次让她失望了,睁开眼,面前的人是漠然望着她的秋离。
龙唯一失魂落魄地坐着,双眼无神。
“你怎么了?”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毕竟龙唯一就在他眼前,没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龙唯一闭眼回味了一阵儿,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曲调熟悉——是那天她要秋离陪她谈心时,秋离拉给她听的曲子。虽说不上印象深刻,但这曲调也算得上朗朗上口,让她第二次听,就立刻想了起来。
她睁开眼,并没有隐瞒秋离:“我刚才好像听到那首曲子了。就是你让我去翻新栅栏的那一天。”
秋离思索片刻,哼唱了一小段。
“这个?”他问。
他的声音很好听,和小提琴丝滑的琴弦声比,也并不逊色,真如他所说,所有乐器他都精通,人体也被他当作乐器了。
“叫什么名字?”龙唯一追问。如果每次这首歌都能让她回忆起那样的画面,她不介意下载到手机里,每天听。
“《致亡灵》。”秋离盯着她,说出个跟那首曲子风格完全不同的名字。
龙唯一奇道:“怎么是这么个名字?有什么典故吗?”
秋离垂眸,将杯中红酒倒进一个空碗了,“作曲者纪念亡夫所做,姓名不详,也少有流传。死去的爱人,留下的每一份记忆都是美好的。”
龙唯一打了个哆嗦,骤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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