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也将喜帕盖在她的头上,不多时就听到媒婆催促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姑娘准备好了,背姑娘的人已经来了!”
片刻后,凤惊澜面前便多了一个人影,凤庭风熟悉的声音响起。
“三妹,大哥背你出嫁!”
凤惊澜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来背她的是凤庭风。
大夏女子出阁,是要父兄背出去的,但是凤庭风身体不好,府里谁都知道,因此一开始定的人便是由凤庭云背着她出门。
可凤惊澜没想到凤庭风会在此时出现。
事实上,除了回来那一天见过凤庭风之后,这几日凤庭风一直没有出现。
思索间,催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凤惊澜沉默的趴在凤庭风的背上,透过龙凤帕的缝隙看着凤庭风瘦骨嶙峋的脸颊,回来时她已经从青儿的口中得知她这位大哥做的事,弑父夺位囚诸侯,他为了复仇不惜背上千古骂名,就连自己这条命都舍了。
若非他时日无多,大仇得报之后立刻收手,就连楚国公的位置都让出,此时此刻怕他早就成一堆白骨。
凤惊澜自认见过不少狠人,但像凤庭风这种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过。
“三妹,放心,你走后,大哥会将一切处理妥当的。”
凤惊澜眼眶微热,早在回来之前她已经准备好一切,她给凤家的人留下书信以及一株婆娑果,大婚之后,自有人送到凤庭风手中。
可惜她什么还没做,就被她这个大哥给洞悉了。
在这个楚国公府,凤庭风是最懂凤惊澜的人,同样的,凤惊澜也最懂凤庭风这个大哥。
尽管他们交浅言深。
凤庭风很清楚等待自己的将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他如今还留着自己一口气,不过是想看着他这个妹妹平安出嫁罢了。
“新帝登基,百废待兴,楚国公府遭逢大乱,满门清流,是容不得一个手染鲜血的屠夫佞臣,大哥是不是在想这些?”
“……”
“大哥想着退一步,以一己之死护楚国公府百年昌盛,可有没有想过,如今格局纷乱,大漠诸国狼子野心,爷爷已老,二哥太弱,若无铁血手段,如何护得住楚国公府,如何护得住大夏?”
“……”凤庭风依旧沉默。
“我在屋里给大哥留了一些东西,待妹妹嫁后,爷爷他们就有劳大哥护佑了。”
从天澜院到门口,不过短短拒绝,纵然凤庭风放慢了脚步,可终有到尽头的时候。
“新娘子上花轿喽!!”
凤惊澜落了地,由喜娘搀扶着一步步朝花轿走去,突然一阵风吹来,龙凤帕落了地,隔着层层珠帘,一只手出现在凤惊澜的面前。
凤惊澜抬头,看着一身大红喜色出现在面前的慕容清。
“朕替皇叔来接亲了。”慕容清手里捏着红绸,语气艰难,“请吧,皇婶!”
这一声皇婶让凤惊澜有一瞬的眩晕。
不经意一抬头,就见喜轿旁一张张熟悉的脸映入视线。
百里一、沈奕、容小六、凤庭云……
天子迎亲,显贵抬轿,这阵势怕是皇后出嫁也不曾有过。
凤惊澜有些恍惚。
“你们……”
“嫂子,今儿个就有我们几个替你抬轿!”百里一嘻嘻笑着,原本今日负责迎亲的是百里一,可谁让人家是新皇,权利大呢,所以他只能混个抬轿的体力活。
“嫂子,上花轿吧,君老大在等你!”
慕容清是个什么心思,百里一再清楚不过,别以为抢了迎亲的活儿就是新郎,要是没他家君老大,他也不过是个破落皇子,指不定被慕容夜那厮弄死在哪个墙角旮旯。
要不是看在他痴情错付,也是个苦B人的份上,就算他是天子,百里一也不会让的。
慕容清嘴角苦涩,他如何不懂百里一言辞之间的挑衅,身为天子,他本不该这么做,但是他抗拒不了内心的*。
坐在马上,一路吹吹打打,那一刻,他恍然有种错觉,他就是真正的新郎,而凤惊澜将是他今生的妻!
而错觉终究是错觉,她看到他,第一个问的永远是君无极!
他能做什么呢,除了独自咽下满心苦楚,他什么都不能做。
凤惊澜目光一凝,陡然变得坚定,回头最后看一眼楚国公府。
当日她费尽心机撞开楚国公府的大门,强势闯入,今日她却主动从此门中走出。
这一走,此后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是凤惊澜,她走的每条路上或许有遗憾,但从来不悔!
“好了,吉时快到了,从小到大,二哥从没有尽过做哥哥的责任,这怕是二哥唯一能为你做的,送你走向幸福。”凤庭云脸色微憨,看着凤惊澜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对于这个亲妹妹,他付出的太少太少了。
“哼哼,女人,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老子可以带你去私奔,给君无极那厮戴绿帽,老子求之不得。”容小六原本是不想来的,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绝对是为了拆台。
当然他也知道,君无极这台太坚硬,拆不动,但不影响他嘴巴爽一下啊。
“容公子,请慎言。”沈奕素来没什么存在感,但若容小六真做了什么,他绝对会拿命挡在花轿前。
虽然他也不希望凤惊澜嫁给君无极,但这是她想要做的,只要她想做的,他便会拼命全力成全她。
“师父,请上花轿!”沈奕郑重的看着凤惊澜,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众人压低的花轿,百里一伸手撩开轿帘,再次看向凤惊澜,脸上却没有平日里的戏虐和放荡不羁,面色肃然,挺拔的背脊写满了敬重。
凤惊澜目光微热,视线似流连般在众人脸上来回,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最后毅然决然的上了花轿。
轿帘落下,随着外面一声高亢的“起轿”响起,喜乐声声,花轿颠簸起来。
楚国公府和战王府其实也就一炷香的距离,但是为了郑重,花轿特意绕了大半个盛都城。
若是以往,讲究效率的凤惊澜肯定会拒绝的,可这一次她却沉默的应了,坐在轿子里,看着盛都城的繁花似锦从眼前晃过,来到这里的一幕幕都在脑海中浮现,以往不经意的一处楼阁,一片街角都留在她的生命轨迹之中。
凤惊澜曾经以为自己只是虚无时空的一个过客,如今再看,却恍然觉得,原来这里不是一座冰冷的城,冥冥中已经成了她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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