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贤宫。
娴妃带着下人缓步走回宫苑中,这长期不怎么走动,今儿个就走了那么一小会,就感觉腰背乏力,连腿脚关节处都有几分酸痛和无力。她忍不住抬手捶了捶腰间了腿脚,看起来颇为不适的样子。
她的贴身婢女见她如此就有几分心疼,在一旁说道:“娘娘,你大可以不去的……如今还让你走的如此辛劳,实在是……娘娘从前伤过,可不能再继续折腾了啊……”她家娘娘在宫里一向都是与世无争的活着,也没有和谁有什么纠纷,五皇子凤凯歌倒也是没有争储之心,也不知道如今这般的事情,为什么要叫上她家娘娘。
娴妃有几分无奈地摇摇头,摆摆手说道:“无碍,本宫无事,多活动活动,对我这身子骨也是好的,总不能一天到晚就这样窝着不动吧,那不成废人了!”她年轻时曾经从二楼摔下,腿断过,幸好不是主要的骨架,还能正常行走,不过逢风雨梅雨时节,那受过伤的关节便会有一阵阵疼痛袭来,彻夜难眠。
这件事情除了她和身边自个体己的下人知道,就没什么知道的。就连皇上和五皇子,都是对此事毫不知晓。娴妃自己也不愿说,也不许下人们说。每次彻夜疼痛过后,第二日皇上问她十分安好,她都会微笑着说自己无碍,多谢皇上关心。
不过好在她的歌儿争气,皇上也是器重他,所以这么多年她在宫里虽然基本没有雨露恩宠,可是却也是衣食无忧,锦衣玉食,可谓是清闲的日子。
还好她一直都秉承着不树敌的原则,所以她和她的歌儿,一直都能够平安无事。她也不想去推脱别人让她做的事,至少这样,不会让人背后胡言乱语,也会让别人欠自己一个人情,既然能做到,那么也没有必要要推脱了。
不过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有着的心事和期盼就是,歌儿能够早日成婚,歌儿年纪也不小了,像是他的皇弟凤天宸,也早就成亲娶妻了,想想每次回来,她问及成亲娶妻的事情,歌儿都是一阵阵迟疑推脱,一直说不急还早,想想如今都二十好几了啊,怎么会还早呢?
今日这事情她愿意前去,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她的歌儿还没有成亲,若是有幸能够让歌儿娶了这容国的公主为王妃,倒也是让歌儿日后姓名安稳的保障。
不过她倒是非常清楚,若是她直接同凤凯歌说,让他回来看看能不能争取和容蔓的婚事,凤凯歌是一定不愿意,也不会为此屈服的,她知道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也不喜欢因为别人而去卑躬屈膝回来相求。
就像是年轻的她自命清高一般,最后也会明白,什么都不及性命来得重要……那么她应该用什么借口将凤凯歌骗回来呢……她能够用什么理由,才能够让凤凯歌毫不犹豫就回来呢?她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过了片刻,她突然一击掌,在已经静谧了好一会的屋内好像炸开了春水,她身旁正在收拾屋子的婢女也是被吓了一跳,惊恐着问道:“娘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击掌,可是有哪里不适?”
“有了有了!我知道了!”她的声音里似乎有几分激动和兴奋,脸上都是愉悦的表情,这反而让身边的婢女更加不解和惊恐了,她继续笑着,吩咐身边的婢女道:“阿月,马上去给我拿纸笔来,要信纸!”阿月是这个婢女的名字。
阿月一阵迟疑,有些不解地问道:“娘娘,你要信纸做什么?你可要写信给谁?”不过她一边问着,还是抬起脚步往放信纸的柜子走过去。
娴妃微微勾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说道:“本宫似乎很久都没有给五皇子写过信了,今日恰巧得空,就写封信,让五皇子近日回来看看本宫吧!”她说着,嘴角耐人寻味的笑在嘴边。
阿月毕竟是跟了娴妃数十年的人了,娴妃的一个神情都能不能明白她心中所想,她的眼眸猛然睁大,很是惊奇的样子,“娘娘……你是……是想!”她说不出口了,又好像喉咙被掐住了似的。
娴妃伸起食指放在唇边,“嘘!别太大声,知道就好!你也是知道的,也是看着五皇子长大的,五皇子年岁也不小,也到了该成亲成家的日子了……”她说着,唇角的笑更加深了。
阿月更加惊奇了,原来她方才是只猜对了一半,她瞪着眼眸子,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了,只能将信纸和笔放在娴妃的面前,站在一旁看着娴妃慢慢地写着。
……
六王府。
宣蔚儿怏怏地坐在房中,似乎有几分郁闷不乐,今日天气是有些闷热了,让人整日不是感到疲惫就是感到不适,总是昏昏欲睡的人好像提不起精神。
她趴在桌案之上,看起来好像更加无精打采了,身旁的素芯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白邵出到别的城里顺便带回来的一支白玉簪子,看起来虽然不是十分地珍贵,不过却是让素芯有着不舍的碰它的心情,就好像随手一碰,就会把这簪子碰碎。
白玉簪子是最普通最常见的发饰了,素芯收到时还撇了撇嘴,佯装着自己一脸不屑的样子,但其实嘴角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往上勾起的冲动,按捺不住那心中的喜悦。
她看着手中的簪子,也是不知道字迹为什么开心,一直地想不通让她这么一段时间都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宣蔚儿的脑袋是像是素芯的反方向的,看不到素芯的动作,不过却似乎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有些慵懒地声音说着:“别再玩白邵送的那簪子了……喜欢就插头上去白邵面前晃悠就好了嘛!”她为什么不看着素芯就知道她在干什么呢?是因为素芯已经看着这支簪子看了一个下午了,又是这般模样,从昨日白邵一脸木楞地送给她之后,她就开始这般了。
素芯脸上一阵涨红,有些激动地说着:“小姐你在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呢!小姐你可别这么说啊,不然我以后就被人误会了啊小姐,莫须有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乱说呢!”这次素芯变得有些唠叨,这和平时的她有些不同,就好像是要极力辩解些什么似的,也让人十分心生怀疑。
宣蔚儿见她这般模样,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就好像是不急不缓的,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就等待着她慢慢说完,一点儿都不着急,等她说完,她才一脸深意地看着她,然后柔声问着:“你说完了?”
素芯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感觉看着宣蔚儿的眼神,反而有几分心虚,看着宣蔚儿不断靠过来的身子,也是微微往后仰着,然后声音有些弱弱地问着:“如何了?”
宣蔚儿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摇摇头,说着:“你怎么又在心虚了,每次说到白邵你就那么容易心虚,我不就是随意开一句玩笑嘛,你有必要如此艰难地辩解嘛?我又没有说什么,平常朋友送一支簪子,也没什么吧?”宣蔚儿一脸笑意地指出素芯的不同,其实她早就看出素芯那些小心思了,只不过素芯似乎很容易羞涩,也十分嘴硬,每次她调侃素芯,素芯都是脖子红脸红地辩解着。
可是非不承认又如何,旁人一眼就看出了素芯的不同啊,小小年纪又是情窦初开,根本藏不住那些小心思,那些辩解的话语,不正是从前在现代那所谓的“傲娇和嘴硬”吗?
素芯听到宣蔚儿这一番戳穿她小心思的话语,也是有些恍然,不过她似乎还不打算承认,而是脸色恍然地微微额首,说道:“就是嘛……就是!朋友之间送了一支簪子又不怎么样,小姐你自己都有说了啊!”虽然素芯好像从未听说过在凤邯中男女朋友,会如此亲密的无缘无故相送礼物。
宣蔚儿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也是忍不住为自己心中的猜想默默得意一番,嘴角微微往上勾起,说道:“是啊……正常人的朋友之间如此的确是很正常的事情。”宣蔚儿的目光一抬,看向素芯,然后嘴角爬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话锋一转,“不过呢……白邵可不是正常人啊!他这种人的性子,平日里应该是连和女子说话都会十分冷淡的,可是这如此奇怪的,偏偏就给你素芯送了个簪子,你也不会好好深思一番的吗?我不觉得你平时是个这么蠢的人啊!”
素芯只能哑口无言,听着宣蔚儿的话,好像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过其中的道路,实在让她太过不敢想象。想起第一次见到白邵时,是那么一个淡漠冰冷的男子,可是如今……虽然还是时常会不解风情,不过不得不说其实早就已经改变了其中的态度不少。若是说白邵送与一个簪子的理由是……她觉得实在是心跳加快,一刻都不能再继续想象下去了,她怕她会因为……因或欣喜……或惊讶的感觉弄得窒息而死。
为什么会喜悦呢?素芯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让她觉得有几分恐惧爬上心头,这实在是让她更加不敢想的事情了,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地逃避和否认这个话题。
素芯轻叹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凝视了手中的白玉簪子好一会儿,还是将白玉簪子轻轻地插到了脑后,在插上去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她的手指还在轻轻颤抖。
“还是戴上吧……我好不容易才有新的饰品,也别浪费了。”不停的心理催眠自己。
……
闷闷不乐之下,宣蔚儿还是放弃了不久前决定不去打扰凤天宸工作的念头。什么贤惠的妻子还是留给别人来做吧,她还是选择做那些“祸国祸民”的人吧,反正……应该也没谁会谴责她,她也不会有什么遗臭万年的问题。
走到冬院门口,宣蔚儿才看到给凤天宸送午膳的婢女,那个婢女正端着一个食盒,里面放着的,应该就是凤天宸今日的午膳,不过让宣蔚儿停下脚步不前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看到了那个婢女的举动。
那个婢女,正一手托着食盒,一手拿着一个粉包,食盒盖子打开着,她似乎再往里面撒着什么粉末,看样子应该是撒在其中的汤里面。
她心中一怒,倒是看向那个婢女的打扮,她穿着的事最低级的粗洗婢女的服饰,也就是专门做浣衣洗物的婢女,不过她脸上却是画着浓厚的妆容,真不像是婢女的打扮。不过最让她疑惑的还是,为何一个粗洗婢女,却能够站在这里给凤天宸送饭呢?
她眼眸子微眯着,素芯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询问她要不要出手,却见她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再等等的意思,而后她看那婢女似乎是下完粉末了,将食盒盖子盖起来,然后将食盒放在地面上,从袖中拿出一盒东西。
宣蔚儿以为她又要做什么,过了几息,才看到她打开盒子,从盒里拿出来一个胭脂粉扑,而后在脸上轻轻擦拭着,似乎是在补妆。
看着她这幅行为,宣蔚儿终于明白了这个人是在做什么,是给凤天宸下了什么药了……也不知道凤天宸是什么时候又到处沾花惹草招来这么些人,而且还……没几分姿色,还……和自己一点都不像!凤天宸怎么会喜欢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既然是有那种药,又何必看脸呢?她无声地哼笑两声,还是没有行动,这其中肯定又是王府管理的问题,看来王府的问题已经有很久了,也不知道凤天宸是没发现还是没有时间整治,不过按道理来说,这些人的行为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凤天宸又怎么会傻到不知道呢?
她看着那婢女补完了妆,才慢慢将那胭脂盒放回袖中,又重新提着食盒往冬院里走进去,宣蔚儿瞧着她,也是微微勾唇,对素芯招了招手示意,抬步往前跟过去。
等到那婢女走到院中之时,宣蔚儿突然加快脚步,往前冲了过去,一把拉住了那婢女的手腕,那婢女猛一回头,见来者是宣蔚儿,也是脸上露出几分惊恐的神情。
宣蔚儿见她惊恐,倒也是微微勾唇,毫不客气地说着:“本王妃看到你在王爷的膳食里加了一些粉末,说!你是不是奸细,外面派来谋害王爷的!”
那婢女被宣蔚儿这么一说,脸上的神情更加惊慌,被宣蔚儿抓住地手腕想隐隐用力将她挣脱开,只是宣蔚儿似乎抓的很紧,她根本没有一丝松动,她连忙惊恐的摆手,乱话语都有些许语无伦次,“不是……的不是,我不是奸细,不是……也没有想过谋害王爷……”
宣蔚儿见她这般惊恐,嘴角的笑意也是越发阴冷可怕。对啊,她的确没有谋害凤天宸,只是在凤天宸的饭菜里下了点耐人寻味的东西……想来,只是在谋害她才对吧!
她冷哼一声,说道:“你还在不承认,本王妃亲眼看着你在王爷的食盒中倒入那些粉末,还说不是下毒谋害王爷!我看你小小年纪面相单纯,却不知原来心肠歹毒竟然是奸细!”她的嘴角微微往上勾起,大概过不了几息,屋里就会有人被惊动。
果不其然,还没有几息,那不远处的大门竟“嘎吱”一声突然打开了,只见白邵一脸冷淡地从里面走出来。宣蔚儿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个弧度,也是没有再冷冷地看着这婢女,平静的眼眸看向白邵。
白邵慢慢走过来,看着宣蔚儿,又平静地将目光看向那婢女,似乎是已经了然,对于这婢女被她抓住,似乎没有一丝惊异的感觉。
白邵走上前来,对着宣蔚儿俯身行礼道:“参见王妃。”他又佯装做不知情地看向那婢女,又微微俯身,问道:“王妃,发生什么事了?”真是一套惯用的话语。
宣蔚儿斜眼撇了一下那婢女,说道:“我亲眼看着她在王爷的食盒里下了不知名粉末,然后我把她拉住,她还不承认自己是下毒害王爷!那么,既然她不承认,那么她就自己将那下了药的饭菜吃下去,要是没死,就算你没罪吧!”宣蔚儿看着那婢女,嘴角又是有几分狡猾的意味。
白邵愣了一愣,似乎是思绪了一下,才说道:“王妃此举甚好。那么你就把这些饭菜吃下去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吧!”白邵说着,也是看向了那婢女。
宣蔚儿一把将那婢女放开,婢女似乎是腿脚有些发软,竟一下子倒到了地上,那食盒也是打开了盖子,只是里面的饭菜还没有撒出来。那婢女看着那饭菜,似乎是在沉思着,脸上能明显看出有些发白,好像在恐惧些什么,不过面对着白邵和宣蔚儿压迫的目光,她还是颤抖着手伸向那饭菜。
她拿起那饭菜,放在嘴边很快的吃了几口,然后又抬眸看向宣蔚儿,只见她鄙夷一笑,说道:“把汤也喝一口啊!就吃饭那多干啊……”
婢女的脸上十分苍白了,垂头看着那碗还飘着些许油泡的汤,她颤抖着手伸向那碗汤,因为手的颤抖还将那汤洒出来一些,她举到嘴边,还是一脸犹豫,不过她知道她不喝,宣蔚儿是不会放过她的,她眼眸闭起,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喝了一小口。
她正想放下汤碗,却听到宣蔚儿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等等,你怎么不多喝一些?这样子也着实是浪费了!”
那婢女忍不住吓得流下眼泪,那眼泪冲刷在脸上,使得那不太昂贵的胭脂一下子划开,她的脸一下子变得花里胡哨的,变得十分难看。
她知道自己是无路可走了,便举起汤碗一口气喝下大半,而后似乎是全身无力地往后一倒躺在了地上。
宣蔚儿和白邵都在一旁看着她,却见没过多久,这婢女的脸就慢慢从苍白变成潮红,连颈项都红起来,眼神也是微眯着迷离的眼神,还不知为何发出几声让人恶心的娇息,看起来有几分淫乱。
白邵看了她一眼,移开目光,似乎不屑于继续看到这幅画面,一招手让几个手下走过来,吩咐到:“带下去,找一个下人赏赐给他们了!”
宣蔚儿一听,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正想阻止,却又忍住了。她可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她只是想惩罚一下她让她受一下折磨就好了,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严重。不过她想到方才婢女的行为,她就说不出帮她求情的话语。
想来,白邵敢下出来的命令,也是凤天宸默认的命令,大抵这也是凤天宸的意思,凤天宸应该是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些事了,只是让她在这里处理罢了。
她看着婢女被带着,也是缄默不语,等这里被打扫完了之后,白邵才微微俯身,做出请的姿势,说道:“王妃,这边请,王爷早已经等着王妃前来了。”
宣蔚儿点点头,也是跟着白邵往前走去,不过她听这白邵的语气,难道是一早就知道她要过来找他,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么一回事的?
她往前走去,走到门前,也没有敲门,她想着凤天宸那什么能感知人的气息的功夫,其实早就知道她走到哪里了吧……
宣蔚儿推开门走进去,素芯却是和白邵正面对上,她的目光看向白邵,也是微微屈膝行了个礼,也是垂下头,微微额首,也是抬步跟上了宣蔚儿。
白邵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目光一转,看着素芯的背影,倒是看到了她脑后斜插着的白玉簪子,除了白玉簪子,似乎就没有别的饰品了。
他感觉他的脸颊微微发烫,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支白玉簪子是前几日他如做任务时偶然看到的,他一眼就觉得这十分适合素芯,然后还幻想着素芯戴上它的模样,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想都没想就买下了那簪子,回来送与了素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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