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问的张哥反问:“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张哥你忘了?年前我就跟着老婆回娘家了。”
“哦!这倒是,我告你啊,看刚才那位没有?当今贵妃的异母弟弟。”
“贵妃?那位……贵妃?”
“不是那位还能是哪位啊?”张哥白了这同伴一眼。
“哟!那……那刚才那位拦着人的又是哪位?这可是胆子够大的啊,而且那位吴公子竟然就认了?难道是吴公子的哥,贵妃的另外一位弟弟?”
“胡咧咧啥啊!”张哥给了同班一个白眼,“后边那位,那是吴公子的侍卫。”
“啊?这……侍卫拦着主子?”
“那位是吴公子的侍卫,但是听说,也是宫里派下来的。而且你今天看见的这还是哪跟哪啊,都是小菜。前些日子,那吴公子刚出来的时候,那才叫热闹呢。”
“哦?张哥,快说说!”
“咳!”
“小二!上一壶桃枝香!再来两个小菜!”
等到桃枝香和小菜上来,张哥高兴了。能到这来吃喝的,即便是坐在大堂里,也不缺这俩仨钱,要的就是这份面子,还有这种让人追捧的快感。
“你是没看见,这位吴公子出来,跟着的不只是那个侍卫,还有另两个侍卫,与一个嬷嬷,一个內侍。”
“都是宫里出来的?这架子够大啊。”
“哪里是架子啊?那天也是在这宏盛楼里,吴公子头一回来,先是叫了雅间,你该是知道的,那雅间,进去,什么都不要也得掏一百两。结果他刚要朝里进,就让嬷嬷给拦了……”
“吴少爷,您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二十两,用不起雅间。”这位嬷嬷姓陶,长得是身宽体胖,一脸的横丝肉。别说是止小儿夜啼,就是大人在不恰当的时候看见,也得吓个好歹的。
“谁他妈的……”吴友年骂出来了,可是一看见人,嘴巴立刻就闭上了--原来他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注意有没有人跟着。结果这一看见陶嬷嬷立刻就蔫了,这位陶嬷嬷可是教导他规矩的人,吴友年早就被她打怕了,看见人就脚软。
可是软了之后,吴友年又来精神了:“嬷嬷,这侯府都是我家的,侯府那么多的银子,怎么可能还不够我吃一顿饭的?”
“娘娘吩咐了,让奴婢看着少爷。”
“你……”吴友年恼了,可是一看陶嬷嬷身后还跟着太监,跟着侍卫,他赶紧把嘴巴闭上了。心里再怎么不满,吴友年也还是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只能灰溜溜的在大堂里要了一壶酒,两道菜。
脸色难看的吃了,又灰溜溜的走了。
“这……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该说贵妃娘娘家教甚严吗?”听张哥说完,那问的人大笑不止,“得亏贵妃娘娘不是我姐姐。”
“我看这个吴友年啊,也不是好东西。”张哥喝了一口桃枝香,咋咋嘴道,“知道贵妃的爹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是知道的,话说,我也不觉着自己是好人,可自家的婆娘、女儿那该是好好护着的。贵妃的爹将贵妃卖为奴婢,转过头来女儿得势又来享福,这可真是……呵呵!我要是有个这样的爹,我拼着杀头,那也要一刀子捅死他!”
“你说的这都是老黄历了,你可知道,那位喜乐侯卖了女儿,是因为他要入赘现在的老婆家里。”
“哦?还有这事?”
“真是!所以,他这儿子原来是跟着入赘的母亲姓,姓赵。贵妃怎么说也是吴家的女儿,结果他爹其实现在该姓赵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些闲人,虽有些无赖习性,可却没几个人是大奸大恶的,如今就通过他们的嘴,吴家的那点事,被扒得一清二楚。
不过,像闲人这样,觉得这爹不孝敬也罢的,还是极少数。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的想法是:爹就是爹,生育之恩那是天大的,不过贵妃的做法也没错,毕竟贵妃又不是不孝顺她亲爹,而是派人管着弟弟。
对老百姓来说,要是纨绔们上街,背后都跟着这样的人,那可就太好了。
别人觉得好,但吴友年可是憋屈大了。
其实二十两银子不少了,过去在家乡,吴友年一个月也就五六两银子,可是地方不同了,当然不能等而待之。吴友年想买点什么都拿不出手,赊账?后头跟这的人能直接把东西从他嘴里抠出来,给人家放回去。
喝花酒,还没进门就被人拽出来了。
因为身后跟着人,还没银子,他根本打不进钦京的纨绔堆,这就更没法玩了。
“娘!”这天出去,又带着一肚子气回来,吴友年直接就朝他娘去了。推门进来看见吴赵氏,吴友年就僵了一下。
他娘穿着一层叠一层的厚厚那绫罗衣衫,插的一支挨着一支的满头珠翠,因为太过闪亮,差点被晃了眼睛。
“我儿,什么事啊?”吴赵氏细着嗓子,抬起手来端着茶杯--动作倒是还算文雅,就是她那两只手上加起来十个各式戒指,还有手腕子上加起来比戒指只多不少的各式镯子实在是太晃眼。
吴友年咧着嘴努力笑了一下:“娘!那婆子还有太监,你什么时候给我弄走?!”
“你以为为娘的不想啊?”吴赵氏瞪了吴友年一眼,“跟着你的只是个小太监,大的那个在咱家后院做老爷呢。没根的死太监,不知道吞了老娘多少银子!”
“那、那娘给我点银子呗。”
“没有。”
“!”吴友年立刻便梗着脖子站了起来。
吴赵氏也不惧他:“你莫要与我红脸,你可见我身上这些?都是侯府库房里的东西,但银子却是没有,咱家的花销都让那死太监攥在手里呢。”
“那我若拿了这些东西去当了银子?”
“尽管去拿!只是若你当得了银子,记得与我说一声,我也好去当。”
吴友年当即转身就走了,无奈他到库房的时候,看库房的婆子却死活要他拿来夫人或赵大人的条子,否则是绝对不会让他进库房的。吴友年只好又跑了一趟,拿了吴赵氏的条子,不过吴赵氏也是小气人,明明说了让他尽管去拿,吴友年要条子的时候,吴赵氏却只给他写了一匹绢的条子。
“先卖个试试啊。”吴赵氏笑眯眯的说。
吴友年有意多要些,便有膀大腰圆的婆子进来了。这却不是宫里的嬷嬷,而是吴赵氏自己买的奴婢了。
看看婆子的胳膊,再看看自己的细腿,吴友年吞口唾沫,走了。
取了一匹绢--还是素绢,显然这是吴赵氏自己看不上,本想让侍卫帮拿着绢的。可是他把绢递过去,侍卫半天不动弹。吴友年想发怒,可再次看看侍卫的胳膊,和自己的小细腿,老老实实自己抱着了。
赵当铺当绢倒是挺顺利的,人家报了个书:“二两,死当三两。”
吴友年也不知道布料的好坏,刚想说三两就三两,跟着他出来的太监说话了:“你这当铺可真是店大欺客,虽说当铺吃货人那是应当,可也没一下子砍了九成九的道理。这乃是葛绢,色如稠浆,触之微凉似水,虽非上品,但一匹五十两也是要的。”
“这位客官,您说的那是卖,可我们这是当啊。”那当铺的先生笑了笑,并不以为对方是个太监而有所畏惧。
“那我们不当了。”太监过去把绢不拿过来了。
“哎?!”吴友年一听条件介绍,也觉得当铺不地道,但是……当时拿到手的银子才是实打实的,虽然说他们乡下也能用布匹之类的当钱用,但是钦京不成啊。他想夺,他比不了粗壮婆子,比不了侍卫,这太监可比他瘦小,但是他刚有动作,外边侍卫就进来的。
来的时候这两人都不帮他拿着绢布,这时候那利索啊……
吴友年一肚子的气,知道自己是当不了了,只能跟着出去。
不过,回去的路上,吴友年遇到了一件好事,一件……英雄救美的好事。
吴友年是知道家里的绢能当钱了,但是知道了也没用啊。奴大欺主,人家不让他用啊!
他也想反怒,奈何没底气。这些人可不是身契在他们手里捏着,随便他捏扁揉圆的寻常仆役,人家是宫里人。
正垂头丧气的朝外走,路边上忽然传来了争执声。
--吴友年这段时间被看管得紧,兜里又没钱,就添了个爱看热闹的毛病。一听声音,他就立刻朝看过去了。
结果就看见一位布衣的妙龄女子与一个老汉并排跪在地上,两人都哭得凄凄惨惨。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位年岁不小,却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露出大半个白嫩胸脯的高大妇人。
“我说赵二啊,你何必闹得这么不痛快呢?”妇人用扇子遮住脸,她说话的声音意外的好听,“你看,你借了钱还不了,我替你还了钱,你把女儿押给我,不是正好?”
“宋娘子,还请娘子宽限几日,老头子必然能把钱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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