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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人跟上去了吗?”
“跟上了。”
“那就好,吴大郎那个脾性,可不能随着他性子折腾,免得坏了娘娘的名声。”赵启顺点点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今儿个的天气真是不错,睡个觉去!”
刚不过是敷衍吴赵氏的,赵启顺却真来了睡觉的“兴致”了……
赵启顺去睡觉的时候,宫里正在看戏。戏台子搭在了御花园里,台子很高,下头戏台和看台之间拉起白布,又有太监和嬷嬷排开站位--来的并非是坤班,戏子都是男子,格外要避讳。
主戏还没开,戏台子上如今表演的是杂耍,两个少女踩着独轮车向着对方头顶上踢碗。
女眷们坐在下头,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贵妃到!”有前引的太监过来喊了一嗓子,台上踢碗的两个姑娘被吓得失了手,碗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两人脸色青白,跪在碎瓷片里打着哆嗦,后台的其余艺人也被吓得够呛,可没人敢上来帮她们。
下头的女眷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孙婒站起来嚷道:“还不快拖下去!”便有大力的嬷嬷上去把小姑娘拖走了,女孩已经吓的连哭都不敢哭了,嬷嬷动作粗暴,两人的胳膊腿上更是鲜血淋漓。
吴笑烟进来,与众女见礼,抬头就看见戏台子上正有太监匆匆忙忙打扫着碎瓷:“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娘娘,刚有踢碗的小丫头自己失了手,弄碎了碗的。”
“怎么都见了血了?人伤得重吗?”吴笑烟想着碎瓷现在还没收拾干净,就明白了该是让前引的太监吓着了。毕竟不是宫里自己养着的艺人,宫外来的,事前调教的时间又不长,会紧张是当然的。
“伤得不重,已经让太医去看了。”孙婳笑眯眯的道。
吴笑烟却扭头对冬青说:“你去看看。”
“是。”
孙婳那表情是挺热情愉快的,可其他人不是啊。她刚才一问,那些小贵人们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愕然,显然那是把人拖下去就算。宫里人看戏这是高兴事,吴笑烟可不想闹出人命来。
腆着脸非得跟着来的李德喜在吴笑烟坐下后,凑了过来:“娘娘,奴婢去后台说一声,否则不知道这些人胡思乱想什么呢。”
“别把人吓着啊。”
“那自然不会啊。”
李德喜颠颠的跑到后台去了,果然那边负责的管事太监正骂人呢。可看见李德喜,刚还趾高气扬的管事太监立刻就矮下来了。
李德喜笑嘻嘻的道:“行了行了,都不同意,闹腾什么?那两小丫头也别担心,娘娘已经派人去了,让太医看了,就给你们送回来。当天大的事呢?不就俩孩子被吓着了吗?”
看李德喜表情,管事太监放心了,其余艺人也放心了。他们不见得就担心那两个小姑娘怎么样,可担心贵人不喜。戏子艺人都是贱命,人家说杀了,那也是乱葬岗上随便一扔,怕是连张草席都没有。
李德喜吩咐完了走了,碎瓷片也打扫完了,锣鼓点响起,一个丑角到台前热场去了。
吴笑烟坐在下头,最小的承琅没来,其余包括义子承珪与瑾妃抱养的之莹在内,四个孩子都到了。他们都是都一会看戏,很是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那丑角卖丑做怪,惹得孩子们都大笑不止。
吴笑烟看孩子们高兴了,也笑了,孙婳和孙婒在她边上,同陪着笑帝国了戏单子。
“娘娘,那《锦绣缘》听说是新排的戏呢,且这戏统共也就是两个多时辰的事儿,不像其它,又臭又长的。”
孙婒在边上欢喜的道,虽然吴笑烟是把这件事交给孙婳了,她是孙婳给了脸面才能插一脚从旁协助,且准备当中两人也算是合作愉快,可是孙婒的私心从来都不少,如今这不就是惦记着露脸吗?
孙婳脸上的笑容一丝未变,反而还应和着:“娘娘,确实如姐姐说的。”
“那可好,今天一天就能看到结果了,就《锦绣缘》吧。”其实吴笑烟也没怎么看过戏,过去多是在国公府里别人坐着看,她站后头远远的听一耳朵。
戏班子到处走,南腔北调都有,很多戏她听都听不懂,也就是看个热闹。不过,今日台上那丑角唱的她是听明白了,想来是能听一场明白戏吧?
“是。”
戏开了,既然是《锦绣缘》有个缘字,自然就是姻缘戏。不过没成想,这戏刚开场,书生就有个正头娘子。娘子貌美贤惠,与书生举案齐眉,生活和美。
难不成是书生遭难,跟妻子天各一方之后又重聚的戏?
吴笑烟正想着呢,剧情变了,书生带着娘子在正月十五去参加庙会,娘子看上了一盏灯笼,书生便去对对子赢灯笼。
吴笑烟看着就笑起来了,想着看来世上和睦的夫妻干的事情想来都是差不离的。
“桃符万点,喜去岁五谷丰收。”吴笑烟又笑,这对子,竟然是寻常到连戏本子也拿来用了吗?
“瑞气千条,盼新春六畜兴旺。”
吴笑烟脸上的笑收起来了,薛怀瑞当初对的对子无非是工整,并无什么新意,但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焚香夜读书,把酒时看剑。”
“枕耽典籍,与许多贤圣并头;扇写江山,有一统乾坤在手。”
吴笑烟的表情淡然下来了,万事过一过二不过三,如今三对都是一个样的,绝对不是巧合。
果然,不多时小姐出来了,与书生对,后来书生妻子又与小姐对,分明都是薛怀瑞和吴笑烟的对子。
吴笑烟该拍桌子走人的,但他并没有,依旧坐在原地看戏。
真实中,她和薛怀瑞拿着灯笼走人了便是走人,那位张小姐……倒是也进宫来了,可不就是开春之后进来的七位小贵人之一吗?
吴笑烟眼睛看着戏台,余光扫到张贵人正忐忑的朝她这扫呢。
新进宫的女孩子们,年轻、漂亮,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诗书气自华的贵女。不过,她们的未来也只能是在宫中蹉跎岁月而已了。
戏台上,书生也是谢绝了小姐,但小姐却认定了书生。书生又被举了孝廉,做了大官,妻子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书生,各种长吁短叹。书生则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自己对妻子忠贞不渝。
后来妻子病了,小姐也病了,小姐的家人来求书生见一见小姐。书生表示不行,不能对不起妻子。妻子听说之后高兴了,撑着病体起来,劝书生休掉自己娶小姐。书生各种不愿意,妻子以死相逼,最后书生无奈,却不会休掉妻子,只是娶一个平妻。
大结局就是小姐进门,两个女人欢欢喜喜的共同分享一个丈夫。
吴笑烟看四个孩子:“之袖,之莹,你们是我炜朝的公主,日后你的夫君若是敢有第二个女人,你便是打死他,为娘也为你扛着。承珪、承璐,你们两个日后是要娶妻的,好好善待自己的妻子。”
“是。”四个孩子一起答是。
之袖明白得很,之莹还有些懵懂。
承珪和承璐虽然年岁还小,但皇室的孩子早熟,已经明白一些了,都觉得吴笑烟说的“好好善待自己的妻子”让他们觉得脖子后发亮,应的这声是就有些虚。
承璐凑近吴笑烟:“母妃,您放心吧,我日后要学着父皇对您一样。”
吴笑烟摸了摸他的头,并不多言。
听过戏,回到了安寿宫,吴笑烟把刘德喜叫来了:“去查,《锦绣缘》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出戏,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抗议她的独宠,虽然凭着一出戏抗议很是儿戏,但说不准就有什么事在里头。
“娘娘,张贵人求见。”
张贵人,正式现实中的另外一位主角,那位正月十五与薛怀瑞并吴笑烟对对子的小姐。那天之后,吴笑烟本来以为吴家会断了念想,可谁知道七位入宫的女子,依然有她在。也不知道张家是怎么想的,这事儿传得世家之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结果还是要朝宫里送人。
“让她进来吧。”吴笑烟点头道。
不多时,哭得凄凄惨惨的张贵人进来了,且一进门就噗通跪在地上了:“贵妃娘娘!臣妾是真不知道这事啊!”
在宫外的时候,都说贵妃专宠,可进了宫,即使时间并不算长,张贵人和其她女子们才知道贵妃的专宠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她们固然想争,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落入了和孙家姐妹相同的境地--即使她们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并非特例。
如此多的美貌少女,若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瞎子都会复明的。偏偏皇帝无论是见没见着她们,都是视她们如无物。张小姐死心了吗?还没有……
“妹妹起来,”吴笑烟笑着示意,冬青与端素将张贵人扶了起来,“不过是一场戏,看个热闹而已,妹妹何至于如此?”
有宫女端了热毛巾进来,张贵人道了一声谢,取过毛巾来,净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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