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程纯晟收拾好了行装,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便悄然离去了,甚至连封书信都没有留下。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程衍只是淡然一笑,丝毫没有怨怪他的不告而别。这种时候,越是道别,便会越是不舍,不如潇洒地离去,反倒少些伤感。
穆燕儿却还没有这么洒脱,就像程纯晟所说的一般,他们虽然交情不深,却都觉得对方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或许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她不由得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解救了身处尴尬处境的她,第二次见面时,间接地引发了她和林熙之间的最大的一次矛盾,而第三次见面,竟然已经是最后一面了。
想到今生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程纯晟,穆燕儿就越发伤感了。她不知道程衍给他安排了什么样的新身份,或许是为了保护他,程衍并没有把这些信息告诉她和林熙,即便告诉了,想必程纯晟为了避嫌,也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为了皇位争夺了十数年的程纯晟,如今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牵挂,安然地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想到这里,穆燕儿又有些替他开心。不管过程如何,结局对他来说倒也不算差。
这天,林熙正与穆燕儿下棋,忽然有宫女来说,程衍传他们过去一趟。
见到程衍,林熙还没问出自己的疑问,程衍便先行说道:“知道为何朕让晟儿走的时候,没有瞒着你们吗?”
林熙疑惑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程衍说道:“朕希望你们能答应朕一件事。”
“皇上何必如此客气?只管吩咐微臣便是。”林熙时刻保持着他的礼数。
程衍沉吟道:“朕虽然小心地替晟儿安排好了一切,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若是晏儿将来继位了,想查出一个人的身份简直轻而易举。因此朕希望,你们能帮朕一起瞒住晏儿,让他相信晟儿是真的死了。你们说出来的话,要比朕的话更容易让他相信。”
林熙迟疑着没有说话,他毕竟是程纯晏一方的人,要他帮着对手瞒着自己的朋友,实在是有些为难。
“你不必担心晟儿会再回来与晏儿抢这皇位,朕敢担保,他绝不是那样的人。这个好不容易脱手的烫手山芋,他怎么可能再去捡回来?你是晏儿的朋友,难道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与自己的亲兄弟自相残杀?”程衍苦口婆心地劝道。
林熙还没回话,穆燕儿便抢先说道:“皇上不必担心,臣女答应你,势必保大皇子平安。”
程衍笑道:“林熙啊林熙,你怎么还没有一个女子行事爽快?朕就当作你们都答应了,千万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啊!”
事已至此,林熙不答应也不行了,只好点头应了。
程衍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又住了没几日,几人终于决定要班师回朝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众人似乎都不大愿意回到京城那个是非之地,便沿途又游玩了一程,一直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走完了这段路程,回到了京城。
回京之后,程衍立刻对所有人宣布,大皇子回程时所坐的马车跌入了万丈深渊,尸骨无存,因此,皇位将由三皇子程纯晏继承。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满朝上下一片哗然。三皇子继位的消息倒还没有让人意外,但是大皇子怎么突然间跌下悬崖死了?
储位之争用这种方式来结束,未免太过出人意料,但事实如此,众人也只能接受。
虽说没有尸骨,但大皇子的葬礼依然要举行。程衍为他举办了十分隆重的葬礼,似乎是要向世人宣告,他有多么重视这个儿子,他的死,令他多么悲痛。
林熙和穆燕儿怀着复杂的心情参加完了葬礼,程纯晏果然没有那么轻易地相信这件事,便问林熙道:“皇兄真的跌下了悬崖?”
林熙没有违背对程衍的承诺,坚定地说道:“千真万确,我亲眼看着他的马车翻滚着跌下了悬崖。那么高的山,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程纯晏却仍是狐疑着道:“即便悬崖再高,也有路通下去,父皇就这样空这手回来了吗?”
林熙心思机敏,立刻答道:“悬崖下是一条奔流的大江,跌下去也早已被江水冲走了,还去哪里寻找尸骨呢?你不是连我的话也不相信了吧?”
程纯晏尽管仍有些怀疑,但也只好作罢了,毕竟林熙是绝对不会害他的。
程纯晟意外身亡的消息一经传出,杨垂忠便慌了手脚。尽管大皇子那一党之中,他已经是掌握实权的人,但没有了大皇子的这个名分,他即便有再大的权势,却也不能名正言顺地使用了。皇位更是绝不能争夺的了,否者便是谋逆造反。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兵行险着了,否则,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可就是白费了。
半个月后,宫里突然传来消息,整个皇宫全面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即便是大臣也不可以。而从宫中送出来的诏书中言明,三皇子设计暗害大皇子,使之丧命,现褫夺他的太子封号,暂时软禁在王府之中,等候发落。
这个消息再一次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大皇子的死是三皇子害的?可即便如此,皇宫为何要全面封闭起来,不许人进入呢?
林熙在侯府也是急的团团转,这个变故可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的,谁也没有想到,皇上怎么会来这么一出?其中必然有诈。
林熙心中焦急,便在房中走过来又走过去,直到穆燕儿再也看不下去,说道:“你先安心坐下来,我们好好分析一下此事的来龙去脉。你走来走去的也解决不了问题是不是?”
林熙依言走到穆燕儿身边坐下,说道:“此事事出蹊跷,皇上怎么会不知大皇子的事是怎么回事?皇位是他传给三皇子的,断然不可能此时再出来踩他一脚。此事必然有其他人做了手脚,这个人一定是杨垂忠。可他是怎么做到的?皇宫大内守卫森严,甚至京城也是如此。他想挟持皇帝,没有一定的兵力是绝对攻不进皇城的,那么他究竟做了什么?能让皇上听从他的命令写下诏书呢?”
穆燕儿沉吟道:“此事只有一个解释,便是杨垂忠挟持了皇上,诏书是出自他的手笔的。问题就是他是如何进入皇宫,并且挟持了皇上的。可事到如今,即便知道了又如何?皇上已经在他手里,他能做出什么事来,我也不敢想象。”
林熙说道:“如今三皇子被软禁在府中,我也无法前去见他,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也商量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对策来。”
穆燕儿有些担忧地道:“我猜他下一步的动作就是除掉三皇子了,我们一定要在这之前想出办法来对付他。”
“当务之急,是弄明白他是怎么把皇宫控制起来的,如今皇上在他手里,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一旦他来个逼宫什么的,我们就彻底被动了。”林熙皱着眉说道。
穆燕儿忽然想起什么来,说道:“最近京城并没有什么异动,想必他手里的兵力也不会太多。你手中不是还有兵权?万不得已的时候,或许还能与他对抗一下。”
林熙摇了摇头说道:“历来为了防止武将叛变,在非战争时期,将军手中只有半块虎符,而另外半块则是在皇上手里。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谁都无法调动军队。”
穆燕儿叹道:“那该怎么办?难道让我们带着一众家丁去直闯皇城不成?”
林熙无奈地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想办法联络上三皇子,再一起商量对策了。”
“可是三皇子的王府如今被团团包围着,为的就是防止我们与他取得联络,难道我们要生出翅膀来飞进去不成?”穆燕儿垂头丧气地说道。
林熙思索了半晌,说道:“要不……我们再效仿当初在垂云关时候的办法,挖一条地道通往王府去?”
穆燕儿没好气地道:“现在情势危急,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挖地道啊,更何况,地道……等、等等!你说地道?”
林熙以为她想出了办法,便说道:“怎么,你有办法了吗?”
穆燕儿急忙摇头,说道:“听你说到地道,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杨垂忠极有可能就是用这种办法潜入到皇宫里,并且控制了整个皇宫的!”
林熙见她半天说不到重点,便催促道:“那你快说说,是什么办法!”
穆燕儿说道:“就是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起过的,黑水村的祠堂?”
林熙点头道:“记得啊,原本还想着去探查一番,近来事情实在太多,便一直没有时间。你是说……那祠堂可能藏着通往皇宫的密道?这也太夸张了吧?黑水村虽然就在京城郊外,但距离皇宫可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他要把地道挖进皇城,必然要穿过京城,这是何其大的一项工程,他怎么可能不动声色地就完成呢?”
穆燕儿解释道:“我在黑水村调查的时候,曾经听很多村民提起过,他们夜里时常能听到奇怪的动静,还有动土的声音。可是村子就那么大,谁家盖个房子全村的人都知道,却没有人知道这声音是哪里来的。这还不够奇怪吗?”
林熙沉吟半晌,终于点头道:“你说的倒也确实是有可能,此时别无他法,要不我们现在就前往黑水村一探究竟?”
穆燕儿摇头道:“此事不能鲁莽,如果我真的猜的没错,黑水村此时必然已经被重重保护了起来,哪里是那么容易接近的?我们还要好好计划一番才是。”
林熙点了点头,二人立刻着手安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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