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的出口处是一个偏僻的巷子角落,周围堆满了没用的杂物,倒是十分隐蔽。
林熙拉着穆燕儿上来后,小心地把出口重新掩盖起来,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这里有什么异常。
考虑到城中夜里会宵禁,他们没敢晚上过来,因而此时正是大白天的。
两个人正在商量下一步要如何行动,林熙背上忽然挨了一击,他反应极快,立刻回身一抓,定睛一看,手中抓着的竟然是一支扫把,而举着扫把的老人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怒道:“哪里来的小毛贼?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干好事!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别欺负我老眼昏花,我刚才分明看见你从那墙角钻出来的,若是不老实交代,老汉就带你们去见官府!”
林熙心下一惊,自己竟然如此大意,从地道出来的时候竟然被人看到了,若是传了出去,他们可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大爷,你别激动,我们两个不是坏人,只是进城来寻亲的,奈何这垂云关已经闭关许久了,我们进不来,这才想了这个法子,您可千万别声张出去,如今垂云关可是在吐浑人的手里,我们要是被他们抓去,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林熙信口胡诌道。
那老人将信将疑地看着林熙,似乎在思考他所说的话的可信度,又看了穆燕儿一眼,见这二人虽然相貌普通,毫不起眼,却也不像是坏人,便信了七八分。
老人放下扫把,说道:“瞧你们也不像是坏人,姑且便信你们一回吧。说起这吐浑人老汉就是一肚子火气,打仗就打仗,闭他奶奶的什么关?害得老汉的儿子出了城已经两个多月,到现在也回不来。”
林熙与穆燕儿见这老人倔强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相视一笑,穆燕儿说道:“老大爷不必担心,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庆就会重新夺回垂云关,到时您的儿子就能回来与您团聚了。”
老人对穆燕儿的安慰却毫不领情,嗤之以鼻道:“你个女娃儿懂个屁?你以为那吐浑人是那么好对付的?连大庆的战神永平侯都被他们打死了,指望其他的那些酒囊饭袋,还想夺回垂云关?”
穆燕儿被他一番话噎的够呛,林熙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已死的话更是尴尬,忍不住咳了两声。
“老大爷,实不相瞒,战神林熙并没有死,如今活的好好的呢。”穆燕儿说道。
那老人先是一愣,随即又训斥道:“你这女娃儿欺我老汉好骗不成?三个月前那吐浑人高兴的都发了疯了,满城通报林熙战死的消息,还能有假?再说了,要不是他战死了,这垂云关能落到吐浑人手里?念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老汉就不与你计较了。”
穆燕儿掩嘴笑道:“老人家误会了,我说的是真的,战神林熙非但没死,此刻就正站在你眼前呢!”
林熙心中一惊,没想到穆燕儿如此胆大,竟然就这样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忍不住用力掐了掐她的手心,却被穆燕儿掐了回来。
那老人盯着林熙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就他?女娃儿,你若是再如此戏弄老汉,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传闻中战神林熙生的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如何会是他这个模样?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可就要怀疑你的目的了。”
林熙一脸怨念的看了穆燕儿一眼,那个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林熙,就是被她的魔爪变成了现在这副尊荣的。
穆燕儿知道自己说的话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相信的,也不说别的,低头在林熙腰间摸索起来,半晌,摸出一块纯金的腰牌来,上面刻着一个“平”字。这是永平侯的身份象征,林熙平日从不离身的,即便是执行这样隐秘的任务,也还是贴身带着。此时被穆燕儿就这样拿了出来,林熙想制止却都来不及了,只好任由她胡闹了。
“这是永平侯的腰牌,如此,您还是不信吗?”穆燕儿举着腰牌说道。
那老人皱着眉盯着腰牌看了半晌,他虽然不认识永平侯的腰牌长什么样,但这质地却骗不了人,那分明是一块纯金打造的腰牌,普通人哪里去弄这种东西?
“你、你真的是永平侯?”老人已经信了七八分,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林熙见事到如今否认也没用了,便点头道:“不错,是我。不过我们此次来垂云城是有要事要办,事关收复垂云关的事宜,还望老人家不要声张。”
那老人没有回答林熙的话,却是立刻跪在了地上,磕着头道:“侯爷,你竟然还活着,你可要替我们垂云城的老百姓做主啊,那些天杀的吐浑人,自从他们进了城,我们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我儿子还被挡在关外,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林熙连忙弯腰扶起老人,安慰道:“老人家莫要惊慌,我此番进城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但若是暴露了身份,此事便功亏一篑了,因此请您务必为我们保密。”
老人点了点头,神色坚定地道:“那是自然,就是把刀架在老汉的脖子上,老汉我也不会说一个字的,侯爷只管放心。”
林熙点头道:“那便好,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宜在此处多留,老人家也赶快回家去吧,今日只当作没见过我们。”
老人还没答话,穆燕儿却抢先道:“老人家留步,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老人家能否帮我们个忙。”
林熙奇怪地看着穆燕儿,难怪她这么鲁莽地就告知了别人他们的真实身份,原来是有求于人,只是这样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帮他们什么忙?
老人一听永平侯有用到自己的地方,忙不迭地道:“若有用的上老汉的地方,侯爷只管开口,老汉绝不推辞!”
穆燕儿也不顾林熙不断的使着眼色,对老人说道:“我们毕竟身份特殊,陡然出现的两个外乡人,在城中走动未免太过显眼,不知老爷子家中可有闲置的房间,可以收留我们二人几天?”
老人连忙点头道:“有、有,我儿子出城之后,他的房就一直空着,二位若是不嫌弃,便住在那里吧。”
穆燕儿喜道:“那便叨扰了,另外还有一事,烦请老人家对外便称我们是你的远方亲戚,路过垂云城便借住几天的。”
老人自然什么都听她的,忙不迭的点着头。
两个人跟着老人来到他的家,才知道老人竟然是独居的,从前是和儿子相依为命,如今儿子出了城回不来,便一直一个人住。看到这种情况,两个人心中都是一阵难过,都暗自发誓一定要将吐浑赶出这片土地。
安顿好之后,果然有好事的邻居来问老人,这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是什么人,老人十分聪明,表明他们的是自己的远方亲戚之后,还顺带表示了自己对他们的嫌弃和无奈,这下邻居们便都信了。
在房间里,林熙忍不住对穆燕儿说道:“你怎么能如此冲动呢?这样轻易地就将我们的身份暴露出来。”
穆燕儿喝着水,不以为意地说道:“哪里是轻易暴露的?我也是看这老人家可信才说的。再说了,我们在城中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住客栈多有不便,因为我们免不了要夜里行动。而住百姓家里,自然要找可靠的,如今有这么一个现成的,何乐而不为呢?”
林熙无奈地摇摇头,对她的话却无从反驳,因为她所说的确实句句在理。
“一会儿我先去大街上打探一番,看看吐浑军中如今是什么情况。”林熙转移话题道。
穆燕儿却立刻跟上:“我也去。”
林熙无奈地道:“我只是去打探消息,不会有事的。”
穆燕儿不理他:“我也要去打探消息,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两个人可以扮作外地来的夫妻,一起逛街还能免去不少怀疑呢。”
“也好,不过你可千万别再冲动了,我们的身份不能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林熙警告道。
穆燕儿摆摆手:“知道啦,我才不是冲动的人呢,我所做的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林熙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反驳她。二人收拾了一番,便又出了门。
大街上时不时的便有三两个吐浑士兵走过,现在不是开战的时间,士兵们也是闲着没事,便时常在外面闲逛。穆燕儿仔细留意着每一个过往的吐浑人,生怕他们发现自己的可疑之处。
林熙低声对穆燕儿道:“你别总盯着他们看,万一引起注意就麻烦了。”
穆燕儿赶紧点头应了,装作普通人的模样,开始注意起路边自己没见过的新鲜玩意了。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半天,也没发掘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正好来到一处茶楼门前,穆燕儿忽然拉着林熙停住了脚步。
林熙奇怪地看着她,却听穆燕儿解释道:“自古茶楼多八卦,想知道最新的时事消息,茶楼是最适合不过的选择了。走,进去喝一壶!”
林熙无奈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只好笑着跟了上去。
因为是来探听消息的,穆燕儿也没再选靠窗的位置,而是挑了个人群之中的桌子,拉着林熙坐了下来。这里四面八方都是人,偷听起来也方便些。
随便要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穆燕儿和林熙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假装聊着天,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身边人聊天的内容。
好在这茶楼里并没有吐浑人,他们也就随性了些,不必那么紧张了。
听了半天,都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直到一段对话传到穆燕儿的耳朵里,她才警觉起来:
“兄弟,你听说过没有?那吐浑的大将军,什么什么神策将军的,其实是吐浑皇帝的宠妃!”
“啊?你没搞错吧?这吐浑的皇帝竟然让自己的女人去打仗?也忒没种了。”
“可不是嘛,偏偏这女人还十分厉害,咱们大庆的战神林熙都折在她手里了。”
“啧啧,一代名将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想不到女人也能有这般能力,落在那蛮夷皇帝手里,当真可惜。”
“谁说不是啊,不过那蛮夷皇帝对他这将军妃子也真是挂心,好好的安逸皇帝也不做了,居然亲自跑来这战场上,来看他那将军妃子了,你说要是大庆军队把他擒了去,还怕这仗打不赢?”
“兄弟你说笑了,皇帝能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再说他们根本连关都入不了,怎么抓人?”
后面的话穆燕儿便没仔细听了,这其中只有一句话让她心动不已,和林熙对视了一眼,看到他眼中也有和自己一样的神色。
吐浑的皇帝如今竟然也在这垂云城内?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二人也无心再听下去,付了茶钱便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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