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要求穆燕儿不要声张,甚至是她军营里的人也不可以知道这件事,穆燕儿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为了见到林熙,只好答应了。
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在营地里穿梭,躲避着巡逻的士兵,穆燕儿心下觉得好笑,作为一个大将军,在自己的军营里鬼鬼祟祟的,被人发现了还不得笑死。
好不容易从这个偌大的军营里跑了出来,那女子也不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穆燕儿忽然开口问道:“那地方远不远?要不要我去找两匹马来?”
那女子头也不回地道:“夜里骑马动静太大,若被人发现恐怕有些麻烦。走路也就半个多时辰的事,你若嫌累大可不必跟着。”
穆燕儿暗地里翻了翻白眼,这女子可真是不好相处,自己不过是好心建议一下,就被她这一顿话给呛回来了。
半个多时辰,也就是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夜路,要是在平时,穆燕儿可不愿意走这么远的路,但为了见林熙,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她也要去试一试。
一路上,穆燕儿没敢再开口招惹那女子,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噎人的话来。她注意到她们所走的路越来越偏僻,甚至开始往密林中钻了,难不成她要把自己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杀人灭口?但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凭这个女子的身手,如果要害她,刚才在营地里动手就可以了,完全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穆燕儿忽然又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后背升起一阵寒意。
会不会是吐浑那边的人要骗她过去,然后以她为人质要求大庆投降?
想了想似乎也不太可能,她对于大庆来说并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人物,大庆也不会为了她而放弃战争的胜利。若真是吐浑那边的人,直接杀了她或许还方便些。
穆燕儿心中胡思乱想着,便也没注意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到了。”那女子忽然停下了脚步,紧紧跟在她身后的穆燕儿一时没注意,险些撞在她身上。
穆燕儿四下张望了一番,借着月光看出这里是山脚下的一片空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林熙会在这里?
看到穆燕儿满脸茫然的东张西望,那女子走到前面的山壁之下,拨开茂密的草木,里面赫然是一处山洞。
“他就在里面?”穆燕儿惊讶地问道。
那女子“嗯”了一声,便当先走了进去。
穆燕儿赶紧跟上,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穿过狭长的甬道,穆燕儿眼前终于看到一点亮光。面前是一间石室,布置的十分简陋,只有些简单的石桌石床,勉强能够住人。而那石床上躺着的,便是穆燕儿魂牵梦萦的人,林熙。
穆燕儿此刻眼睛里除了林熙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裸着上半身,而身上更是缠满了绷带。他似乎被人照顾的很好,脸上和身上都十分干净,只是也许躺的时间久了,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大圈,脸颊都有些凹陷下去。
穆燕儿心里忽然一阵心疼,她不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躺在那里看上去那么无助。
穆燕儿走上前去,轻轻摸着林熙的脸颊,谁知她只是轻轻的一触碰,林熙竟然就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穆燕儿,他激动地便要坐起身来,谁知一动便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地又躺了下去。
“你别乱动!我在,我在这里!”穆燕儿急忙制止他再度起身。
“燕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林熙此刻的眼中只有惊喜。
穆燕儿却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颤声问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这两个月都去哪了?”
林熙只是看着她笑,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身后的黑衣女子却冷冷开口道:“明知故问,谁把他伤成这样的你还想不到么?他这副样子,这两个月自然是一直在这里,哪也没去了。”
穆燕儿抬手擦去眼泪,可刚一擦干又立刻流了出来,林熙看她哭的伤心,便也有些心疼,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养上一段日子便好了。”
穆燕儿的眼泪却流的更加汹涌了,说道:“这哪里是什么皮肉伤?你怎么……怎么会伤成这样?”
“这自然不是皮肉伤,他不过是怕你担心,安慰你罢了。我把他从战场拖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眼看着便活不成了。若不是有我巫族的神药,强行吊住了一口气,此刻你看到的就是他的尸骨了。”黑衣女子再次开口道。
巫族?穆燕儿听到这个字眼,忍不住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她此刻已经摘下了面巾,看上去年纪不大,神色和她的语气一样,让人感觉有些冷。只是穆燕儿觉得,这少女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轻灵姑娘,你……”林熙苦笑着对那女子说道,似乎对她的性格颇为无奈。
“怎么,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你们中原人真是麻烦,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你若真的在意她,当初何必那么拼命?”那叫轻灵的女子说道。
林熙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穆燕儿看看她,再看看林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插话了。
“好了,你们夫妻好好叙旧吧,我这个外人就不打扰了。”轻灵说完转身离开了山洞。
轻灵出去以后,穆燕儿忍不住问道:“这姑娘是什么人?她怎么会救了你的?”
林熙答道:“她是南疆巫族的新任族长,多年前我曾救过她父亲一命,她便一直想着要报答我,不知怎么知道了我要出征,因此便偷偷跟了上来。我与那神策将军的最后一战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带的五千人马尽数中了她的埋伏,我眼见是逃脱不了了,但也不愿被他们俘虏,便舍命而战,一心想要战死,这才受了这一身的伤。她那时就在战场附近盯着,趁机将我救了回来,之后的两个月我便一直在这山洞里,多亏了她的照料和医治,我才捡回了命来。”
穆燕儿听完,对轻灵也不免心生感激,对于她的种种无礼言行便也可以谅解了。
“后来我听她说,大庆新派来的将军是个女子,我一想,便觉得可能是你,原想着等我伤好些了,便去找你,谁知道她却先行一步,把你找了过来。”林熙继续说道。
穆燕儿往山洞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对那个叫轻灵的女子忽然心生好感,这样一个雷厉风行敢作敢为的女子,在这个时代倒是真的不多见。她忽然想起来,难怪自己看轻灵那么眼熟,原来她们曾经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便是在林嘉兴的生日宴上,当时见这个南疆女子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还多看了几眼。
“那我们真的应该好好谢谢她才是,若不是有她,我们……只怕就再也见不着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能轻易就决定要赴死呢?你还答应我会平安无事地回家呢,看看现在,弄的满身是伤,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在这世上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穆燕儿嗔怪道。
林熙却只是看着她笑,吃力地伸出手摸着她的脸颊,说道:“是是是,夫人说的都对。此事是我一时冲动了,待我伤好了,任你如何责罚我都行,可以吗?若是觉得不解气,你想现在惩罚我也可以。”
穆燕儿的心像是春雪融化一般,变得异常的柔软。她第一次觉得,被林熙宠爱着,竟是这样大的一种幸福。
眼前的林熙渐渐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景物也蒙上了一层水汽,穆燕儿像是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难得的主动吻上了林熙的唇。林熙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的有些发懵,下意识地抬手环住了她的腰,在这阴冷的山洞中躺了两个月,他本来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变得和山洞中的石头一样冰冷了,此刻却又重新被点燃了起来,热流缓缓地蔓延遍了他的身体,让他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两个人相拥着吻了许久,穆燕儿忘情地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片刻温存,却渐渐感觉到林熙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穆燕儿忽然惊醒过来一般,与林熙分了开来,却见林熙眼中带着迷茫之色,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似乎还在责怪她为何忽然放开了他。
“你有伤在身,还是小心些好。我刚才……没有弄痛你的伤口吧?”穆燕儿担心地问道。
林熙却撒娇似的抱怨起来:“本来还没事,现在你不让我抱你,伤口还真的开始痛了。”
穆燕儿连忙关切地问道:“真的弄痛你了吗?碰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刚说完却又看到林熙眼中戏谑的眼神,便又嗔怪道:“你耍我,不理你了。”
林熙连忙哄道:“没有耍你,我是说真的。刚才抱着你的时候,我只觉得身上暖暖的,伤口的痛楚也完全感觉不到了。你一放开我,这痛觉才又重新回来了。”
穆燕儿又气又笑的看着林熙,半晌才笑着道:“无理取闹,我说不过你。”
两个人笑着,闹着,时间似乎过的飞快。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洞外忽然传来轻声的咳嗽声,却是轻灵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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