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为官》第904章

    而通过这种方式，成功让叛军之间彼此互相残杀，以减少人口的数量，再加上饥荒导致的饿殍遍地以及随之而来的疾病，东南亚地区保守估计在两个月的时间之内，死亡人口迅速超过三百万人，向着五百万人大踏步的前进。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东南亚的叛乱已经逐渐销声匿迹，但徐清依旧被震撼，不过除了他之外，其余人更加在乎的是这场骚乱之后，宋朝会损失多少的财富，同时又要花多少的钱，才能恢复到原本的规模，显然对于死亡的人并不是特别在乎，虽然徐清对此早已有所了解，但此刻面对这血淋淋的数字时他还是难免有些伤心的。
    这自然会被理解成是鳄鱼的眼泪，认为徐清是假仁假义，毕竟下达这些命令的直接幕后主使便是徐清自己，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对殖民地人根本就看不起，现在流眼泪，无疑是一种自我伪装，是一种欺骗大众的行为，因此看到徐清难过的人，大多也并不认为徐清是真的难过，只不过是为了安抚东南亚地区受灾的民众，而流下几滴眼泪装装样子罢了。
    随着叛乱的结束，东南亚地区逐渐开始恢复秩序，死亡超过六百万的人口，导致东南亚地区开始出现大量无主的土地，这些土地在军队的操控之下，被分给了那些从权贵手中失去土地的家庭，当然其中一大部分依旧是进了宋朝的腰包和权贵们的腰包，毕竟他们也受到了很大的损失，自然是要弥补他们损失的。
    只有一小部分被交给农民们，让他们得以存活，而没有分到土地的农民则只能在灾难过后带着自己的家人前往贵族的家里，将自己全家卖给一户贵族做牛做马，成为奴隶，而此时人口下降也使赈灾成为可能，由各个城市牵头，开始放粮赈灾，东南亚地区的局势终于开始稳定，虽然日子不好过，但人民总算是能吃一口饭，不至于再被饿死了。
    同时权贵们此时也动了起来，十亿贯的巨债压在他们的头上，根本就喘不过气来，同时旱灾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无数名下的农田一年的耕作全部报废，同时买下来的奴隶还需要吃饭，因此这些贵族们纷纷提高自己名下土地的税收，同时对于那些贫穷的农民提高借款的利息。
    在古代，农民种地是需要向地主借东西的，比如说耕牛和耕作用的工具，在生产力低微的时代，并不是人人家里都能有耕牛的，而在东南亚自然更是如此，因此这些农民有的时候连种子都需要借贷，王安石的青苗法就是如此，宋朝时期，农民种地是需要向地主借种子的，而种子的价格很高，就导致农民需要还很多的钱，最后许多人碰到灾年还不出去，就只能把土地一卖，自己也做了他人的奴仆了。
    在东南亚自然也是如此，原本这些权贵们还算是有一丁点的良心，虽然利息也很高，但不至于让老百姓活不下去，但背着这么一笔巨债之后，他们还要保障自己的生活不会比以前质量低，自然只能继续加征税和提高借贷利息，最后的结果就是大量的农民破产，从拥有土地的农民变成没有土地，只能借租他人土地的佃农。
    身份的转变使得东南亚地区的生产力更加下降，同时地主们则聚集了更多的财富，从而拥有可以还债的能力，不过民众的生活水平快速下降，自然引发民众的不满，不过此时旱灾已经过去夏天的第一个雨季终于来临，大部分民众的生存问题已经解决，再加上如今宋朝的军队还在，众人几天前才刚刚体会过战争的恐怖，以及宋朝军队的强悍，此时纵然心里很是不满，但也不敢抵抗。
    而这些地主贵族们显然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在这个时候立刻更改法令和征税标准的，要是宋朝的军队离开之后，他们还这么做，那是肯定不行的，毕竟如今他们手中的军队也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损失，若是冒然与民众爆发大规模的冲突，只会使得叛乱继续进行下去，而此时借着宋朝军队的威武，让民众不敢轻举妄动，自然是他们想出的一个计策，狐假虎威罢了。
    但效果却很好，而宋朝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些权贵们的计量，不过对此他们也并不在意，在经过宋朝的强力打压之后，超过六百万人的死亡，将近整个越南，老挝，柬埔寨以及泰国七分之一的人口，等于是每一户人家都有一个人死去，这样的杀伤面积，无疑是给了这些想要造反的人极大的威慑，因此他们并不担心这些筋疲力尽的民众会怎么反抗，毕竟此时重建家园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虽然对于这些贵族们的作为，军人们不在意，但朝廷还是很在意的，首先便是这件事传到朝廷之后，立刻有官员对于当地贵族和官员们的做法感到不耻，在他们眼中，越南怎么说也算是小中华，怎么可以在民众受到这么大的灾难之后，还只知道敛财，而不知去赈灾的呢？
    另外一方面他们也觉得若是放任这些当地的豪强这么做，对于宋朝的利益是有损害的，毕竟若是民众太过于贫穷了，那么宋朝那些廉价的纺织品和工业用品又该卖给谁呢？奴隶可没有权利购买，而农民则还是有一定经济能力的，他们能够消化掉一部分产品，因此朝廷之中迅速召开会议，最后以特使的方式命令各国的官员和政府，让他们立刻停止增加税收的政策，同时控制各地方豪强肆意提高借贷利息，以保证民众可以休养生息。
    而另一方面，则是宽限了各国军费和损失补偿的时间，从原本的十七年拉长到三十年的时间，减轻这些殖民地政府的压力，以保证当地民众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冲击，毕竟东南亚是宋朝产品重要的倾销地，同时也是次一级工业生产的加工厂，许多东西都是在这里经过加工之后，再运送到本土的，因此该地区的政治稳定是必须要保证的。
    宋朝出于自己的利益叫停了各地方的盲目增税和借贷利息提高，但这件事情被民众知道之后，却对宋朝感恩有加，人有的时候就是如此，当宋朝人杀死他们一个人的时候，他们恨死，但当你杀死他们几百万人的时候他们就怕你，就重视你，而在这个时候，你对他们宽仁，他们则会爱戴你，这就是所谓给一棒子，再给一甜枣的运用。
    畏威怀德，唯有惧怕，才会心怀感恩之心，正是因为如此，通过这一招，宋朝在东南亚地区的威望并没有下降到谷底，甚至对于很多地区来说，反而是上升的，他们认为宋朝也不是这场灾难的主使者，同时宋朝也不是这片土地的实际管理者，因为旱灾而引发这么大危机，导致那么多人死亡的，需要付主要责任的应该是那些在地的土豪列强，是他们的巧取豪夺，是他们不愿意开放粮仓，从而才导致那么多人的死亡，宋朝在其中的作用是很小的。
    这番话其实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毕竟三处租界加在一起，也不过才占据东南亚四国地区不过百分之零点五的土地，同时宋朝对于这三处的影响力，最多便是在租界，租界之外也就是铁路以及连接各处的矿场，其实这些矿场的主要负责人也都是当地人，宋朝人在这些国家内部是很少涉及的，主要事务的处理还是交给当地人来做。
    因为每一处地方都有自己的民俗和民风，宋朝人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在其他国家看来或许就是离经叛道，比如宋朝宣城可以三妻四妾，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这放在其他国家就是不行，他们认为一夫一妻制才是正确的，事情就是如此，所以如果直接进行统治，因为宗教，文化，思想，制度以及方方面面上的不同，最终就会导致矛盾的出现会越来越多，对抗的意识也会逐渐拉升，最终爆发战争，所以为了缓和这些矛盾，宋朝的做法便是建立租界，在租界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宋朝的，包括制度，文化，思想，殖民地的思想文化可以进入，但不能称为主流。
    而在租界之外的殖民地，则全部交给宋朝信任的贵族们去管理，宋朝人不直接进行管理，所以通过这种方式，当地的贵族始终握有最大的权利，因此许多民众也认为受灾会如此之深，主要的原因是这些当地贵族的腐败所造成的，宋朝的影响力是很小的，而在灾难之后，宋朝还提供粮食，强逼这些贵族们减少租税和贷款利息，这无疑是仁政的表现。
    若是徐清听到这些声音，恐怕是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的，毕竟在他看来，这些当地民众着实很惨，原本若是按照正常的方式来救援，虽然也会死人，但绝对不会出现这么大的死亡人口，但最终因为宋朝的无视，放任当地贵族肆意哄抬物价，最终导致不可遏制的大规模暴乱，直接使得死亡人数几乎比宋朝预想的翻了一倍，这无疑是宋朝的责任。
    不过这些事情徐清是不可能跟其他人说的，毕竟他们也不会理解，只会把徐清的作为看做是一种作秀和算计而已，所以徐清也只能闭嘴，在规定了一些底线之后，便放任当地的官员自行救治，而在雨落下来之后，东南亚地区也逐渐稳定下来，因为地处热带，此时他们尚且还能趁着下雨再种一博粮食，等到秋季的时候就能够收获了，也正因为如此，东南亚地区慢慢的恢复太平，唯有进入到这些乡村，看到人群的稀落，才能大概知道，这里遭遇了多么悲惨的事情。
    如此巨大的灾难，想要恢复元气无疑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不过此时宋朝显然也顾不了那么多，殖民地而已，根本不值得宋朝花太多的钱去拯救这些民众，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宋朝如今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水灾救援和西南地区的旱灾救援，这两处地方就已经够让宋朝头疼的，哪里还顾得到殖民地上人的死活。
    而租界则也是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欣欣向荣，甚至相比以往要更加的繁荣，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反常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三处租界，除了位于柬埔寨贡布租界被攻破了外围造成了比较大的损失之外，其余两处租界，都是依靠外墙将敌人牢牢的阻挡在了外面，受损的只有铁路而已，工厂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
    而凭借强大的海军，起义军根本无法封锁租界的物资补给，三处租界全部都是在海边的，根本无法被控制，而在旱灾之后，很多人没有了饭吃，就有许多人来租界投靠亲戚，虽然租界的粮食价格也在飙涨，但还是在卖粮食的，毕竟拥有海上通道，凭借着强大的资金流，运来一部分粮食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一部分稍微有些余钱的农民便来到租界过日子。
    之后随着灾难逐渐升级，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暴动之后，那段时间进入租界的人就变少了，可紧接着灾难结束之后，战争结束，吃饭就成了大问题，一部分分到了土地，自然老老实实过日子，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土地，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剩下两条路了，一条路是给那些地主豪强们打工，另外一条路就是来租界闯。
    而此时恰好也是租界急需要产业工人的时候，因为战争，许多铁路被破坏，矿场也不复原本的盛景，这些都需要工人和劳力去修复和填充，自然就有招工的需求，另外一方面，疾病的传播导致很多卫生条件比较差的工厂，在这一段时间死亡人数也是急剧增加，因此需要大量的人口来填补这些岗位的空缺，这些都需要人，因此租界正好需要人，而许多人并不愿意继续给贵族们打工，正因为如此，许多人便纷纷来到租界找工作，讨生活，因此租界的人丁是最快恢复的，只用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人口就基本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同时物价也很快稳定，可以说在这一次灾难中，虽然遭受了十分严重的损失，但因为各地的政策改变，很快就恢复了元气，并没有受到太过于严重的冲击。